第46章 养母

房间里的光线昏暗，带着一股积灰的陈旧味道，像多年无人打理。

老太太不再言语，冷冷地坐在一旁，低垂着眼帘，双手紧握在膝上，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李东远走近几步，轻声道：“别紧张，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些情况。”

老太太的目光稍微松动，还是透出防备的意味。

她坐在那张斑驳的木椅上，双手攥着自己的衣角，眼神游离着，像是想尽快摆脱这场对话。

“帕金曾和您一起生活过，对吧？”李东远尽量柔和地问道。

老太太微微点了点头，但并不做声。

她的神情冷淡，似乎这个话题带来了不快的回忆。

过了片刻，她才低声说道：“他很早就不在了，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

陈冰的目光在屋内缓缓扫过。

屋内陈设简单冷清，墙上空空荡荡，没有一张照片，也看不到任何属于帕金的物件，就像这个他从未在这座房子里存在过。

他眉头微皱，冷不防地开口问道：“身为家属，为什么不去认领帕金的遗体？”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语气中透出不屑，“帕金早就跟我断了关系，为什么要我去认领他的遗体？”

陈冰语气冷峻地反问道：“难道你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老太太无动于衷，脸上的表情冷漠而决绝：“我才不管他怎么死的，只要不是死在我面前就好。”

她的话让屋内的空气愈发冰冷。

李东远微微皱眉，显然对老太太的冷酷感到不解。

他和陈冰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透出复杂的意味。

李东远试图劝说她：“不管怎样，毕竟你曾经养育过他，接他回来，让他安息不好吗？”

老太太冷冷地摆手，语气透着厌烦，“接回来？接回来让村里人怎么看我？我才不想因为这个扫把星，被村里人排挤。”

陈冰皱眉，眼神中透出一丝锐利：“村里人为什么要排挤帕金？”

老太太愤愤地瞪了他一眼，“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那个吸毒吸傻的妹妹，居然敢在佛堂里亵渎佛像，简直坏透了！”

李东远皱眉，继续问：“他和他妹妹关系怎么样？”

老太太冷笑，阴阳怪气地回应道：“好得很呢！我给他吃给他穿，他反倒处处护着他的好妹妹。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胳膊肘永远朝外拐！”

陈冰略微停顿，直接切入正题：“帕金生前是否有过一些反常的举动？比如，频繁离开村子，或者接触过一些陌生人？”

老太太皱眉，不耐地摇了摇头：“他去哪儿我从不过问，他爱跑就让他跑，我才懒得管。”

李东远紧接着问道：“那你知道他是否跟一个高个子男人见过面？”

老太太神色中带着一丝厌烦：“高个子男人？我不清楚。他成天不回家，谁知道他在干什么。”

“听说帕金打算接他妹妹到这儿来住，是吗？”

老太太冷笑一声，带着一丝嘲讽：“他以为自己能做主？我告诉你们，当年我不同意收留那个疯丫头，他气得一连几天都不回家。”

“那你有没有见过他带回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带有符号的物品，或是你看不懂的书？”

老太太不耐烦地挥挥手：“他总是带回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时不时画满墙壁，什么符号都有。他那是信邪的毛病！”

陈冰靠前一步，神情严肃：“那些符号是什么样的，你还记得吗？是否有一种漩涡状的眼睛图案，或者是一些三角形的木架？”

老太太皱了皱眉，似乎在努力回忆：“眼睛图案……没见过，可那三角形的玩意儿倒是有点印象。”

陈冰追问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带回这些东西的？那些东西现在在哪？”

老太太一脸不屑地挥了挥手，冷冷地回答：“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我早就丢掉了，眼不见心不烦。”

说罢，她一边挪动脚步，一边拉开房门，语气毫不客气：“你们别在这儿浪费我的时间了，出去吧。”

两人见再问不出什么，也不愿再多作纠缠，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李东远转过身，语气尽量缓和地对老太太说：“无论如何，他的遗体还是需要你来认领。”

老太太眼神冷淡地回应：“我可不想惹一身晦气。让他留在你们那儿好了。”

两人对视一眼，迈出门口，离开了这间空荡、冷清的房子。

李东远回到车门前，手放在把手上，皱了皱眉，回头盯着帕金家的方向。

一想着帕金养母那种冷漠到近乎无情的态度，他便忍不住感叹道：“连自己养大的孩子都不愿认领，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冰拉开车门，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李东远摇摇头，坐回车里，实在难以接受地表示：“真是搞不懂，作为母亲怎么连最基本的人性都没有。”

“当父母可没什么门槛。”陈冰冷不丁冒出一句，语气冷淡而带着几分讥讽。

“你什么意思？”李东远皱眉。

陈冰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难道不明白吗？对有些人来说，孩子不过是满足自我需要的工具，一个被贴在身上的标签，好在社会中找到立足之地。可一旦这个工具不再有用，他们便能随时放手，毫不犹豫。”

李东远摇头，语气里带着抗拒：“不都是你想的这样。很多父母真的把孩子当成生命的一部分，对他们的付出是无条件的。”

陈冰冷笑一声，带着点讽刺意味：“如果真是这样，那‘养儿防老’这种话从哪来的？绝大多数父母的爱里隐藏着期望和回报。无私？不过是冠冕堂皇的粉饰而已。”

李东远被陈冰的话堵得一时语塞，嘴唇微微张了张，却没有接下去。

陈冰的话让他心里不舒服，本能地想反驳，却又找不到确切的理由。

对于他来说，父母和孩子之间的关系本应是无私的、深厚的，但陈冰的冷淡言辞却让他意识到，这份爱似乎在一些家庭中变了味。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帕金养母的冷漠和疏离，似乎让陈冰的观点显得有几分道理，但他仍不愿承认。

他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有些事情，不该被一概而论。”

“确实，不能一概而论。”

李东远犹豫片刻，开口问道：“那你呢？你的父母还在吗？”

陈冰平静回答：“不清楚。”

李东远一愣，追问道：“不清楚？”

陈冰的目光投向前方，神色淡然：“我母亲在我小时候跟一个富商去了香港。我一直跟着父亲在越南生活。在我18岁那年，我选择离开，他把这当作是背叛。那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李东远无言，似乎理解了陈冰的冷淡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