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初试魇目
严格来说，那双眼并非对视着他，而是飘荡在黑暗中，与他产生了一种玄妙的感应。
他明明闭着目，但随着黑暗中那双眼睁开，他却能透过它们、看见现实中的一切！
不仅如此，他还生出了某种奇异的感觉。
譬如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江小苇——丁白浪能感觉到，她心绪安宁平静到了极点，仿佛一潭没有丝毫浪花涟漪的水，如墨般深邃、亦如镜般平滑。
相对应地，此时她正将眼睛笑成了两个弯、略显得意地打量着自己。
“她明明有情感表露，但实际上心绪没有丝毫变化？”
丁白浪心中一动：“难道，她之前与我相处时所有的情绪，都是表演出来的？”
这个话，他当然不会问出口。
他只是……对江小苇更加好奇了。
于是，他慢慢睁开眼，露出一个兴奋表情：“好像能成了！”
“可以吧？”江小苇满意道：“由我为你做的融合，当然不可能出问题。”
丁白浪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指着自己右眼，好奇道：“看上去有什么不一样么？”
“外面上看，没区别。”
江小苇凑近了一些，细细打量道：“但邪性更强了些。”
丁白浪嘿嘿一笑：“好好好，满意！满意！”
“融合了妖物血肉后，接下来，你便要找一门合适的妖修功法了。”江小苇双手抱胸，在小院中踱起了步，仿佛一个老师：“我手上倒是也有几门，但都偏向霸道凶残，与你不符，所以，你得另觅功法。”
“啊？”
丁白浪一怔：“没有功法会怎样？”
“你会驾驭不了它呀。”江小苇停下脚步，一摊手：“最好的情况便是你永远停留在灵醒境，而这只眼睛会慢慢枯萎，最终你会瞎一只眼。”
丁白浪一惊，指尖在右眼上轻触：“还有更糟的情况？”
“当然 。”
江小苇露出阴森的笑：“你就没想过，妖物遗骸残存千年、仍有生机，一旦有了全副身体的支撑，会发生什么事？”
“那个……”丁白浪讪笑道：“你是说，这枚眼珠子，它会反过来……影响我？”
“影响？啊，这么说也行。”
江小苇挤了挤眼睛：“它会把你变成供给它生存的一坨血肉，你将不会有自己的思维与想法，唯一的本能便是为它寻找血食。”
丁白浪额角渗出了汗。
“嘿，嘿嘿。”
他赔笑道：“江姑娘，我刚刚的眼珠子还在不？现在换回来，来得及不？”
“嗯？”江小苇左右看了看，一喜，指着一旁地面道：“呐，在那！”
丁白浪顺着她手指一看——很好，方才她拿眼珠子在手中甩着玩，不知何时已然甩到了地上，如今已经沾满了泥土沙粒，边上还有一只肥硕的老鼠正深情地舔食上边鲜血。
“老屋子，太久没打扫，有老鼠啦。”
江小苇眯眼笑道：“见谅哈。”
丁白浪嘴角抽动，半晌后，仰天发出了一声凄厉惨嚎。
……
“我真傻，真的。”
崎山镇街道上，丁白浪顺着人群缓缓前行，整个人没精打采、垂头丧气地叹道：“我光晓得修行好，就没想过修行有代价，何况还是妖修？我真傻，真的……”
一旁江小苇扯了扯他袖子：“行啦行啦，念了一路，这镇子最繁华的客栈到了，接下来我们要干啥？”
“……”
丁白浪抬起头、看了一眼路旁这座高大繁华的客栈，只见那门楣上挂着个匾，上书“七宝客栈”，进出客人极多，门槛都被踩着扁了下去。
“这家客栈厨房有七道拿手好菜，人称七宝~”江小苇面露向往之色、笑眯眯道：“所以叫七宝客栈——他们家的菜真的不错。”
“管它几宝，进去吧。”
丁白浪叹着气向客栈走去。
来这，自然是来找那个道士俞敬的。
当然，道士会不会来这个镇子、就算来了此时还在不在这镇子，全都不晓得。
所以，他只能试一试。
两人迈入客栈大堂，扑面便是一股菜香，一眼望去，大堂里的桌椅摆得满满当当，全都坐满了人，桌上更是五颜六色摆满了菜，几个小二在人群与桌缝间来回穿梭忙活，柜台后的掌柜算盘打得如爆竹一样又响又密。
说是客栈，却完全是大酒楼的模样。
“客人，没座啦！”
见丁白浪进门，一名满头大汗的小二迎了过来，赔笑道：“拼桌可以吗？”
“可以。”丁白浪虚弱地应道。
“好嘞！”
小二举臂高呼：“贵宾一位，这边请——”
他很自然地忽略了江小苇。
江小苇自己也并不在意，只是背着手，悠然跟着丁白浪走进客栈。
丁白浪拼桌的对象是几个闷头吃菜的大汉，见他到来也没在意，显然这在七宝客栈是常见之事。
“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做？”
江小苇站在后边，轻声问道。
她的声音很轻柔，在嘈杂的大堂中本应轻易被淹没，但丁白浪却听得真真切切，仿佛就在耳中响起。
但他对这位同伴的本事早已习惯，没当回事，只是眨了眨右眼。
如今，他能“看”到周围所有人的情绪。
这不是读心，只是对情绪最简单的感知。
他能感觉到，这儿的人大多都是开心、高昂、热络的，只有少数人情绪不高，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一起，纷纷乱乱，就与这热闹的大堂一样。
但唯有一种情绪，此间每个人都有，并且占据了他们情绪的绝大部分！
贪欲。
想吃更多、想要更多、想得到更多……
“果然，欲望才是人的根本。”
见到这些热闹而汹涌的情绪，丁白浪自己的情绪也回来了一些，他笑了笑，决定趁此机会试一试新得来的本事。
都是修行者了，江小苇又说这魇目与自己特别相合，那总得试试啊。
于是，他心念微动，一股无人能够察觉的力量向着四周荡开。
这不是什么法术，而是他本身的天赋能力——情绪感染。
不是幻境，只是感染，润物细无声，要所有人情绪都向着他需要的方向转移！
丁白浪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做这件事时，比以前要轻松许多许多。
以往自己使用这个能力时，那感觉就像是与远处的人说话、需要呼喊，虽然不算太费力、也能让人听见，但喊多了总是会疲惫；可现在，他感觉自己装上了一个话筒，只是用平常的力气说话，声音却能一下子传出去很远，让不少人听见！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大堂里这所有人，都莫名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好奇！
他们突然很想知道某件事！
但……这是什么事呢？
这种感觉，就仿佛你无聊地刷着手机、听着歌、吃着饭，忽然之间，你就是特别想听八卦！
于是，八卦来了。
“这菜，怎么半天也没上？”
丁白浪无聊地感慨道：“几位老兄，我这干坐着也没事，聊点什么呗？”
他说话的对象，当然便是拼桌这几人。
桌边几个大汉抬起头，各自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无奈地撇了撇嘴：“我们不爱说话。”
“唉呀，那我说。”
丁白浪爽朗笑道：“你们……听说了黄沙集上的事不？”
他声音明明不大，但话音落下之后，几乎是同一时间，嘈杂的客栈大堂里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投来了目光。
就连桌上这几个看上去沉默寡言的汉子，眼里也难免流露出了些许好奇。
“黄沙集，什么事？”
其中一人问道。
丁白浪满意地笑了起来，挤了挤眼睛：“听说楚半圣的千金楚红缨，将焚心宗宗主裴南买来的祟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