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五年之约

2016年下半年因工作原因，我不得不远离幼子只身赴省里工作。去之前，公司领导特意交代：你去省里好好学习先进的管理经验和手段，定期向你的部门领导汇报工作开展情况和心得。

领导的这份信任和器重我铭记与心，暗暗告诉自己：定要不辱使命，给领导的这份期望和公司财务的将来发展一个满意的答卷。

虽然心中万般不舍刚刚上小学的孩子，虽然每周长途跋涉劳累不堪，虽然每天都要味同嚼蜡吃着南方的菜式。这些还都不足以和自己心中那份使命抗衡。我乐观的对自己说：天空飘来四个字，这都不是事。

我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实则还是一个内在充实的乐观主义者，大概也是这份乐观，一次次将我推向深渊，却也因这份乐观一次次让我遇到带我走出深渊的人。

半年时间的学习，并没有预期那么美好。

几个刚走出校门不久的小年轻，没有实际接触过一线的生产经营，一心着急着建功立业，于是只能通过自我创造的各种指标、计算方法360度无死角的评价下级单元的各项工作成果和短板。

“猪万难”就更加离谱了，自身外在条件的局限让他在这个高端局里更加自卑和寡言，人总是要发泄的，他甚至都不用创造指标，就完全凭个人心情和喜好颁布一个又一个规定和要求，经常是今天出的文件，明天再出一个文件进行纠偏或者补充。

不事生产者，五谷不分，此时有了画面。

我默默观察着一切，无语又无语。好在他们的直接领导还是很接地气的一个人，有着丰富的财务管理经验。他也暗中观察着子我，我偶尔会用轻描淡写、不经意的方式说出一两句话，让那些海量数据各种分析后依然一脸懵的小童鞋们豁然开朗，他都一一收入眼底。童鞋们没有意识的问题，他这位久居官场的前辈自然懂得问题所在：童鞋们需要去真正的生产经营中历练一番，才能担起后续财务管理的重任。

后来我的交流期结束不久后，那批童鞋也开始走入了对下级单元的工作交流中。怎么说呢，也算一件功劳吧。虽然没有按照原定预期取得真经，取了个反面的无字经书，甚至连心中的司南也丢了。

真正让我丢了司南的，不是无字经书，而是回归后的发生的事情。

原公司领导任期已经结束，回来后公司已经换了一个空降下来领导木工，短期接触中木工发现子墨和自己不是一路人，在追随某个人站队还是维护国家、公司利益上，我一定会选择后者，所以为了方便自己后续的各种操作，木工必须有一个自己可以随心操控的人，于是一番操作下“猪万难”被空降了。

对，这个“猪万难”在后续的《人机在人间》会有更加详实的说明，也是本文中提到的朝令夕改，全凭个人喜好制定文件，解释权全归他一人所有的那个“猪万难”。

部门苏小瑰（在后续《三生有约》中会再次出现）卖弄各种手段与“猪万难”结成盟友，曾经严谨实干的部门，几乎一夜之间完全变了模样。

木工粉饰太平弄虚作假换取个人的一路高歌，同事急功近利放弃专业素养和基本职业道德，各种偷换概念、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人云亦云……

当位者扭曲事实的本领，众人愚钝无脑的麻木不仁，终于那个乐观、始终相信人性本善的我，陷入了久久地沉默。

这种沉默振聋发聩。过去领导、同事以及自己的付出就这样被他们毁掉，我于心不忍。

“如果这一切毁于我手，我定会悔恨终生，临终也不会安然闭眼。如果毁于他们手，我会竭尽自身所能去阻止。”这是我对现实无奈的选择。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虽这种选择意味放弃大好的前程，意味着被众人孤立、边缘化，但终可以不负十几年寒窗苦读。

所有的离开，都是因为绝望透顶。

布达拉宫脚下经筒长传，大昭寺门前虔诚大拜，LS街头朝圣者跋山涉水三步一扣首，白天头顶蓝天白云，夜晚伸手可摘星辰。藏地，洗涤着世俗的所有不快。

“他们在求什么？为何如此虔诚？”曾经布达拉宫门前我不解的问。

没有答案。

而今，我突然明白了没有了信仰、没有方向，无论是工作、家庭还是人生会如此的不堪。原来，他们所求不过还是自己那份信仰，心的方向。

迷失了方向的我，久久的迷茫着，直到阿薇再次找到我。

阿薇，我的大学室友，毕业后五湖四海的我们回归于五湖四海，渐渐失去了联系。

那天，阿薇说她找了好几个人，才找到我新的联系方式。那天，阿薇还说：各自精进，五年为期，执剑下山，悬壶济世。

那天，阿薇救下了迷路的我。

五年之约，我终于找回了那个心的方向，就像朝圣者心中永远的LS圣殿。

薇走上了学习中医、修行佛法的道路。在所有人的不解、猜测中，我放弃了既定的职业发展路线，虽然彼时我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那种背心离德是我所不想要的。

“守静笃，致虚极”，在这个喧嚣的世界里守一片小天地，静静地沉淀自己，与尘世间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

几年里我独自消化着众生相里种种不可见的人性，在自己信仰坍塌的世界里不断地修修补补。

见众生易，见天地不易，见自己更难上加难。一路坎坷，一路荆棘，一路心魔，此路孤独异常，唯险峰才会有遇见，也唯有险峰才可见人间的无限风光。

人心最难教化，却最容易被迷惑。君且看如今之周围，色欲迷心窍，人妖混杂居（此色为《心经》所言之“色”）。曾经那个“万家炊烟起，车水马龙路，人声鼎沸市，歌舞升平象，灯火星辰夜，少年青云志，一马平川道”的人间烟火，越去越远。

五年之约已至，我是否已经寻得心中宝剑？我一遍遍问自己。医人医心，或许鲁迅先生当年弃医从文的选择也是一遍遍自问后所得。

踏歌蓝采和，世界能几何？

红颜一春树，流年一执梭，

古人混混去不返，今人纷纷来更多。

朝骑鸾凤到碧波，暮见桑田生白波。

长景明晖在空际，金银宫阙高嵯峨。

要医人心，先医人身，身心同医方可降伏人心。愿当年乘鹤少年，红尘而来依旧白衣而归，不负五年之约。

写在甲辰年冬至，一阳复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