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师门
时值初冬，龙泽湖水位稍降，江洲浮起，岸边芳草萋萋，寒风吹过，地上落叶打个旋儿地飞起又落下，端的一片萧索肃杀景象。
李峪小心翼翼地踩着梭形法器，在低空沿湖岸摇摇摆摆地飞行。
距离解密祭文那一日，已经过去了十天。
这十天里，他逐渐冷静下来，思来想去，倒觉得那金背白蟾求取自身寿果之事，并非全是坏处。
虽然李峪对于自身寿元被他人觊觎这件事，仍然感到如芒刺背，坐立不安。
但仔细想来，那金背白蟾姿态颇低，是否成全它，只在自己一念之间。有主动权在手，这只白蟾耍什么滑头的可能性就低一些。
不过李峪自是不会轻信了此白蟾。对于白蟾所说的什么“灵性”、“神通”，也并不怎么在意，毕竟人妖殊途，那白蟾敢献，他也未必敢取。
真正让他意动的，却是这篇祭文所用的籀文，正是之前在藏经阁中看过的一卷《上清源统水经注》古抄本所用的文字。
那古抄本乃是半部残卷，涉及“玄景小周天”的篇章段落，恰好不在其中。
这让他心中浮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猜想。
或许，这只白蟾所在的方域，籀文仍在通行。甚至于，以籀文写就的《上清源统水经注》全本，也存在于那片方域之中。
都说存世的《水经》并非正法，若是他能得到那片遥远方域之中的《水经》全本，岂不是有机会求取正法？
李峪一念及此，心中不免火热。他踩着梭形法器，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正欲降落到水镜居前。
就在这时，腰间的告身玉牒表面灵光拂过，响起嗡鸣之声。
这玉牒有短距离简单传讯的功能，李峪拿起一看，是方清瑞叫他到灵秀峰一趟，也没说是什么事儿。
李峪思量片刻后，转身向西北方向飞去。
......
灵秀峰，听石泉。
李峪赶到此地时，一个熟悉的背影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望着泉水发呆。
“诶，师弟，你也来了？”
李峪对于驾驭飞行法器尚有些生疏，落地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栽在地上，有些灰头土脸地道。
“师兄！”陈富娃咧嘴一笑，跑过来扶了他一把，一脸羡慕：“你何时学会驾驭飞行法器的？感觉如何？”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胆子大一点，心细一点，驾驭一个区区飞行法器，又有何难？”李峪嘿嘿一笑地说道。
陈富娃三天前刚刚练气入道，他是知道的。这个节点方清瑞把他俩叫来，或许是有新的要事交代。
正这般想着，便听到方清瑞的声音从天边传来：“两位师弟，久等了。”
他身后还跟着一人，个头比李峪和陈富娃稍高，紧紧抿着嘴唇，以至于有些发白，脸上几道淡淡的划痕，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倔劲。
“这个就是张修竹。同我一起住在玉鼓悬瀑的。”陈富娃悄声说道。
“就是他么？”
李峪有些意外。这位久闻其名的五院排名第一、三甲资质的仙苗，跟他想象中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各位师弟，应该都互相认识吧？这是张修竹。”
方清瑞稳稳落地，简单介绍了一圈：“李峪，陈富娃。”
“张师兄。”李峪抱拳，主动打了声招呼。
张修竹冲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随后便站到李峪和陈富娃旁边，距离稍远，仍旧是沉默寡言。
李峪对此置之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方师兄，怎么不见许师妹？”陈富娃张头探脑地问了一嘴。
“许师妹来这干甚？她自有师尊亲自教导。”方清瑞有些好笑地敲了敲他的脑袋。
“那我们又来此地做什么？”陈富娃缩了缩脖子，双手护在头顶。
“首先，要恭喜你们三位，成功练气入道，正式成为一名修仙者。”
方清瑞收起笑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李峪等人自是神色一肃地洗耳恭听。
“接下来的半年，你们最要紧的任务，就是准备宗门小比。”
“这次宗门小比，优胜者的奖励非同小可。前十名可以进入到‘西玄福地’之中，接受灵气灌顶，洗练肉身，有益于后续筑基。而以你们的资质，在福地三天，一举突破一个小境界，也是大有可能的。”
“道途贵争。一步慢，步步慢。越是崭露峥嵘，宗门越是会把资源倾斜到你的身上，让达者愈达、穷者愈穷。我知道这听着不公平，但对宗门来说，却是最好的做法，你们也不要有什么怨言，只管放手去搏。”
“当然，该讲公平的时候，宗门也会一碗水端平。例如小比，不许借助外物、动用法器，只能凭借自身法力，以法术过招定胜负。谁的法力更深厚，法术更娴熟，赢面就更大，这我不必多解释吧。”
“这宗门小比，我们水行道院其实是大有优势的。《上清源统水经注》有拓展丹田灵池的功效，比起其他道院同阶弟子，正常情况下法力要多出三成。”
“故而，长老们对于你们期望很大。前十的位置，要保二争三，诸位师弟，可有信心啊？”
沉默片刻后。
“有！”陈富娃大喊一声。
“好，有志气。”方清瑞笑道。
“宗门小比的结果，也会关乎到你们后续拜入哪一位长老门内。”
说到这里，李峪察觉到身旁的张竹修微微抬头，似乎对于这个问题很是重视。
“我们水行道院一共有五位长老，当今首座长老，诸葛靖，结丹后期境界，修《紫度雷光神玄变经》正法，一手紫度神雷，专克魔修。”
“陈青岑陈长老，也就是我的师尊，结丹中期境界，修《宝洞飞霄玉清冰章》正法。”
“魏姑魏长老，结丹中期境界，修《七变舞天玄水经》正法。”
“叶红雨叶长老，结丹前期境界，修《上清源统水经注》，在东海云游数年，还未归宗。”
“最后一位长老，是叶长老的亲师兄，云怀玉云长老，水行道院前任首座长老，结丹后期大圆满，半步元婴境界，修《上清源统水经注》。可惜在一次云游中，被魔道余孽偷袭重伤，已经闭关数十年了。云长老当年入宗，也是为数不多的三甲评定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