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天领悟一本魔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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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入魔之后

黄昏。

夕阳西下的黄昏。

此刻,正是客栈最热闹的时候。

不只是几家客栈热闹,而是整个府里的客栈都很热闹。

除了一家客栈,虽然每一张桌子坐满了人,但是那些人却很冷,即使坐在同一张桌子,也像陌生人。

连跑堂伙计都感到有一些冷,冷得打哆嗦。

他宁愿今天一个客人也没有,也不愿意接待这么多冰冷的人。

可是他不得不接待,因为他只是一个跑堂的,他说了不算。

客栈掌柜倒是说了算,可是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冰冷的躺在冰冷的地上。

客栈里的这些人,全是佩刀挂剑的江湖人。

就算没有佩刀挂剑也不容小觑。

也许袖子里、鞋子里、嘴巴里就藏着杀人暗器。

客栈里冷,外面夕阳却有些暖,透过薄薄的窗纸照进了二楼客房。

先是照在一张床上,再照在被子上、手上、手中的刀上,最后照在煞白如纸的人脸上。

轻抚着男人的冷脸,轻得像情人的手。

调情很愉快,没有人不喜欢愉快的事。

若大家都喜欢干这件事,那么这件事就一定很令人愉快。

阎信并不愉快,他眉头拧起,拧成了一条直线。

调情很愉快,可对一个睡着的人来说,就没那么愉快了。

即便是再美的女人、再媚的女人,瞎子也欣赏不了她的美、她的媚。

更何况,睡着的阎信做了一个噩梦。

他不仅没感到愉快,反而还有一些不愉快。

阎信紧握手中刀,苍白的手握住漆黑的刀,他又握得更紧了一些。

没人从他手上拿走这把刀,刀好似粘在了他的手上,好似只有这样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他沐浴在夕阳中。

夕阳中只有他一个人。

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整个世界渲染上了灰白,苍凉到令人流泪、空虚到令人发狂。

这样一个人该多么孤独、多么寂寞。

孤独寂寞到连夕阳都冷了许多。

孤独寂寞到连世界都变了颜色。

他道:“他真可怜。”

她问道:“如何可怜?”

他解释道:“这个世上没有他信任的人,他只能信任自己手上这一把刀,一把会将他带进地狱里的刀,这样的人岂能不可怜。”

她点头道:“他真可怜。”

他回道:“你真可笑。”

她奇怪道:“怎么可笑啦?”

他冷道:“你不可怜自己,却在可怜他,如何不可笑。”

她不解道:“我为什么要可怜自己呢?”

他答道:“因为你可能会死。”

她天真道:“可是人都会死得呀。”

他说道:“因为你很年轻,没见识过这个世界,世界上的美和丑,所以你可怜。”

她呆头呆脑道:“所以我死很可怜,你死就不可怜了吗?”

他噎了一下道:“我不会死。”

她不信道:“可是你的伤好像很重。”

他沉着嗓子道:“我身上的伤不重!而且你身上即将有比我重的伤!”

一个可以让人立刻死掉的伤,岂能不重。

“别吓唬小孩子了!你也不会死!”女人对他,对她,分别道。

“太好了。”

她庆幸道。

不用死当然很值得庆幸。

“你高兴得太早了,我们不会杀你,是因为你对我们有用,在这期间你要一直跟着我们,当你哪一天对我们没用的时候,我们依然会杀掉你,永远别想再见到你的师父和师兄。”

他再道。

一股前所未有的彻骨寒意令她颤栗。

那是一种视众生为鱼肉的冷。

冷得锋利。

冷得无悲无喜。

冷得淡漠了生死。

他是无命剑使,曲无命。

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所以他无命。

与这样一个人当作对手岂能活命,所以他的敌人也无命。

她瞪着清亮明澈的双眼,垂泪呜咽,宛若梨花被冷风吹落:“我......我见不到师父、师兄啦。”

曲无命冷酷道:“永永、远远。”

这一次女人没再搭理。

可能这一次曲无命说得是真的。

一阵香风洗面,一只白皙玉手悄无声息的摸上了阎信。

渔墓婵娇笑道:“相公,你醒了。”

娇笑声中透着狡黠,嗓音佛若耳语,宛如春风吹拂在耳边,眉眼如丝。

阎信好似恢复了意识,又好像清醒了一些,正微微张着口,含混喘息道:“水......”

阎信如泄气般大口喘息着,嘴里呛咳出血,血线绵长。

他觉得自己好似五脏移了位,心肺生了裂。

疼得太阳穴都在不停抽搐,手背上青筋时隐时现,痉挛不止。

阎信目光幽幽。

扫寻而过。

客房中只有一个人他不认识。

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孩。

鹅白脸蛋秀色照人,恰似明珠美玉,纯净无瑕。

此刻,正一副楚楚可怜模样,一对妙目中泪水滚来滚去。

不知道是哪个大恶人欺负了她,让人不禁心生爱怜之意,想拍拍她背脊,摸摸她头顶,慰抚一二。

“相公,水来了。”

渔墓婵端着一碗茶水,飘然一荡,仿若一阵风,很香很香的风,碗中茶水很静很静,静得像一个平面。

如此这般,恐怕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喝这碗茶水,只会迫不及待喝她眼中泛起的春水。

阎信双眸平静,像渔墓婵手里端得这碗茶水一样静,亦像冷风吹光了叶子的树一样静。

刹那间,长刀一横,划破了碗中茶水的平静。

可他的眼神依然平静。

刀并未出鞘,刀势却十分狠辣,倏忽一瞬,碗碎、茶洒,刀已在脖子上。

渔墓婵张了张嘴,笑得好生嘲讽,眼神恍惚,呢喃道:“相公,你这是为何?”

这突发一幕,连那女孩都不哭了,正瞪大圆溜溜的眼睛看。

阎信双目森然,嘶声道:“渔小仙,你骗不了我。”

渔墓婵痴痴一笑,眼角一滴泪,语气哀婉。

哪个男人都会心颤的哀婉。

满肚子的委屈无处发泄。

眼泪婆娑。

柔肠百转。

仿佛天底下最苦命的女人就是她。

她道:“相公,你怎么能认错我呢,我可不是渔小仙哪个放荡的贱女人,她和她娘一样贱,不知道讨好过多少男人,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提着裤子从她床上起来。”

说话声很轻柔、很不屑。

却又令人感到一股莫名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