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计划与变化与三日月的忧愁（二合一）
神圣历999年6月20号下午，阿卡多学术城邦。
待在空想俱乐部，跟莉西娅与于连讨论完，昨天和外部盟友霍夫曼、海因里希，联合制定的作战细节与紧急预案。
聆听着雨点砸落在洋伞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响动。
出门前没太留意仪容的三日月，静静漫步在通往第十三号街道的路上。
明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三日月忧郁的心情，却像眼下乌云密布的苍穹，怎么都打不起精神。
下落不明的琼斯，已经能完全确定，依旧停留在阿卡多境内。
丰饶命途序列九主材料的初生之血，将在顺利解决掉创世真理会炼金分会，以及刻耳柏洛斯郑重宣布的七月份，神秘侧社会正式大规模开启探索菱形光门对面，创世纪的新世界后。
空想俱乐部便将投入资源，解读卢修斯大人传授的《福音书》内容，搭建纵使普通人也能读懂的魔药体系。
而按照霍夫曼计划，试图集权的莱茵同盟中央，与地方派系的巴利亚自由党，过往日子里跟超凡宪兵局，彼此皆属于合作关系。
超凡家族间，存在各国与各国，中央与地方的利益争夺，却不会在宏观层面，试图整体性颠覆自身统治。
于是超凡联合协议，过去以绝对武力威慑为基础，借助国际组织的形式，插手地方行政跟人事，监控普通人社会的模式尚能稳定运行。
但新世界与菱形光门的出现，打破了曾经的宏观利益格局。
只求稳定的超凡联合协议，对开拓新世界不感兴趣。
因为普通人压根没能力吃肉，这并非钱多钱少的区别，这是唯有超凡者，才能对抗神秘学知识污染的现实。
所以无论各国中央政府与地方，怎样博弈分配权，肉终究会烂在神秘侧社会锅里。
若卢修斯大人影响下的创世纪范围，仅局限在阿卡多，莱茵同盟中央与地方，绝不会对超凡宪兵局的权利蛋糕动心思。
可眼下疯狂朝泰拉蒙德大陆全境，蔓延的异常灵性波动现象……
当超凡联合协议缺乏足够人手，事实上没办法管理过来。
就必须面临，以往千年光阴，习惯粗暴插手地方的行政和人事，监控普通人社会的传统模式，遭遇极大挑战。
地方、中央、国际。
正常情况下，彼此相互利用合作的三角关系。
前两者纵使反感后者，他们也不会去认真考虑掀桌，毕竟大伙皆是神秘侧社会组成部分，有普通人的血大家吸，其乐融融。
只是眼下……
三日月瞭望着远方的奇点料理店。
仅仅是卢修斯大人存在本身，便改变了大陆格局。
在霍夫曼大胆的设想里，空想俱乐部属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出手打掉阿卡多的超凡宪兵局，希望推动集权的中央会作壁上观。
空置出来的行政权利，地方派系的巴利亚自由党，也期待抢到更多席位。
他们不会主动做这种事情，但会乐意趁超凡联合协议无暇顾及阿卡多，选择友军有难不动如山，友军死后瓜分尸体。
计划时间定于明天，白银位阶的议长要跟梅林等内外势力开会。
届时打响V字骑士团名义，去第六号街道偷袭黑帮，实则围点打援。绞杀受近期为隐瞒巴别塔事件，议长施加破案压力下，必然会倾巢出动的超凡宪兵局。
沙威的死，也将彻底背走导致第1984型巴别塔毁灭的黑锅，消除霍夫曼的麻烦。
至于以现有蒸汽机械的技术水平，无法研制的核心机。
盯梢拖延议长吉尔采取行动的霍夫曼，承诺会派人摧毁，而忙于监控全泰拉蒙德的超凡联合协议，短期注定补不上这么大窟窿。
堪称完美的计划……
三日月内心却莫名隐忧。
所有事情真能按预定节奏发展吗？
带着困惑，纠结两仪贤者扮演法，近期她常常会抽空来，再度服用魔药。
虽然重复服用命途魔药，没法提升消化度与实力，可能在补充灵性消耗同时，反复体会幻境，这令企图找出扮演技巧，缓解内心不安的三日月颇为受用。
向正蹲在门口，手心握有扁扁的椭圆形面团，持刀不断悉心雕刻什么的卢修斯大人，挥手打招呼。
「下午好，卢修斯大人。」
……
手闲长指甲，人闲长头发。脑袋闲又在异世界，便容易激起思乡之情。
想解决烦恼，最佳途径就是投入到，能让人忘却烦恼的娱乐。
坐在收银台，安静思索的卢修斯，不由想起游戏。
可眼下他穿越的泰拉蒙德大陆，是蒸汽时代，却并非蒸汽平台。
搞杀时间的地图填色游戏是没辙了，那么别的呢？
对！喜闻乐见的棋类游戏。
泰拉蒙德也有棋类游戏，规则上近似西洋棋，但自己对西洋棋并不熟。
奇点料理店主打华夏料理，楚河汉界的象棋明显更符合气质。
具体到棋盘能拿纸画，棋子方面……
用木雕法，需要锯木头太麻烦，最好是自己熟悉的东西。
卢修斯不由回忆起，曾送给三日月的面塑雕刻手办……
上次充分验证了，自己前世修炼精妙的老手艺仍未荒废。
重新在橱窗悬挂起，意外挺灵的雨天娃娃。
感慨着迷信偶尔也不错的卢修斯，说干就干！
将面粉、糯米粉、精盐，跟用来防腐的碾碎香料等放在盆中和匀，再徐徐倒入开水用筷子搅拌，随即将面团反复揉搓，达到「三光」效果---面光、手光、盆光。
反复揉碾，搓成球形，手按压只少许反弹，韧性很小，双手拉长不断裂也不回缩，这样面团手感好，不粘连。
往日卢修斯也会做，要调色的话，最好压成薄片先蒸，蒸莫约半小时多，将面片与香油糅合涂均，裹好等24小时至面团上劲。
但做象棋棋子没必要整太复杂。
正午到午后，收银台、厅堂餐桌上，蹲门外台阶，处处留下了卢修斯忙碌的痕迹。
直到熟悉的话语，将他重新唤醒。
微笑的三日月，紧握洋伞的指甲，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轻轻颤抖。
环绕红色洋裙的蕾丝荷叶边多了些褶皱，以往长筒靴系带绑成的标准蝴蝶结，此刻很是松懈。
种种细节无不彰显出，少女内心，远远没外表看上去平静。
「下午好，三日月小姐。」
卢修斯想想又补充道。
「今天除了品尝料理外，是不是还有其余心事呢？譬如：未来发展方向？」
最近常常见到三日月光顾料理店。
造型独特的护国菜，推测她是很喜欢，但短期内反复品尝，着实有些微妙。
联想三日月是留学生，不久前半夜情绪激动，想不开离校出走的大胆举动，以及近期沉迷绘画……
圣路德学院卢修斯印象里，压根没有开设艺术专业。
于是答案显而易见！
——三日月估摸是期末挂科，假期也要面临补习重考！
所以，类似失落的人喜欢暴饮暴食，中意的料理就变成了心理代偿机制，也算是司空见惯。投身于绘画爱好，同样是排解情绪烦躁的手段。
凝视着与自己相同的黑发黑瞳，卢修斯对眼前少女还是挺有好感。
……
三日月手臂颤抖，差点连洋伞都没握住。
始终找不到两仪贤者扮演法技巧的不安，获悉父亲仇人琼斯确切消息后，却因实力提升缓慢的焦虑，又演变成对计划的不安。
不愧是卢修斯大人，轻而易举就看破了自己思绪。
「尊敬的卢修斯大人，您真的是真的是真的是……」
抹掉眼角由于激动而溢出的晶莹，三日月开心地笑道。
「每每只要望见您的身姿，您的使徒便不禁宛若风暴里无处停靠的船舶，遇到刺破无边黑暗，灯塔发出的光芒，找到能够抛锚的地方，彻底安心下来。」
谁都喜欢被夸奖，尤其是被如此可爱的少女……
卢修斯老脸微红，将刚雕刻好的面塑版象棋棋子放置于收银台，冲三日月道。
「还是老样子，对吧！我去做，你稍微待会儿。」
「嗯。」
凝视卢修斯大人进入后厨的背影，三日月好奇观察着收银台上，整齐摆列的32枚椭圆形棋子。
可手指才触碰至棋子边缘，三日月觉得她的指甲盖，顷刻有种被冻裂的错觉。
「这是什么！」
三日月瞳孔收缩，恍惚间，自己仿佛置身于远古异界的战场中央。
——「杀杀杀杀杀杀！」
——「战战战战战战！」
——「吾乃统御万物的霸王！」
——「吾乃剑斩白蛇的高祖！」
冷冽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周围尽是无穷无尽的金戈铁马。
南北对峙，东西抗衡，铁与火的相互碰撞，利斧砍断头颅，刀剑刺入胸膛，滴血成河，汇聚为似乎能阻断时空的尸山血海，万里荒原上遍布无人掩埋的恐怖骸骨。
伫立在本就严重模糊时间感的奇点料理店厅堂。
静等异象消失，三日月望向棋子，从未见过的方块字引入眼帘。
……
因为三日月近期经常吃，所以护国菜的东西，卢修斯早有准备。
当他盛放好端出来时，恰巧目睹到了正对象棋发呆的三日月。
「你见过象棋吗？或者是对象棋感兴趣吗？」
「没见过，但……」
回到座位，三日月服用着两仪贤者魔药，想起那些棋子们，柳眉微蹙。
「为何它们要分成黑红两色呢？」
卢修斯瞥眼收银台，瞧上面只有象棋棋子，若有所思地走向收银台里面。拿出抽屉内，画好的自制纸质棋盘，骄傲地朝三日月晃悠。
「因为它们是棋盘上，对弈者各持一方的棋子。以及别小瞧它们仅有32枚，纵横交错间，可蕴含着唯有贤者才能勘破的智慧！」
想想前世自己挑战过的残棋谱。想想童年与小区老大爷们鏖战春夏秋冬，反复苦练棋艺，才能勉强稳赢初级电脑，却屡败屡战于中级电脑的血泪史……
不得不承认，自古传承的棋类游戏，看似门槛低，实际玩起来完全不简单！
感慨着的卢修斯，瞄眼大快朵颐的三日月，发现她好像怀着，某种奇怪的期待，认真注视着自己。
「您认为贤者是什么意思呢？卢修斯大人。」
贤者呀……
卢修斯凝视着神色严肃的三日月，想到眼前这位亲切可爱的少女，或许在因为挂科而苦恼的猜测。
无论对不对，给高净值的会员顾客，灌输几句心灵鸡汤准没错！
人家越开心，自己才能越赚钱。心灵鸡汤，心灵的料理，嗯，非常符合自己定位。
思索着卢修斯拿起黑红两色的兵/卒，递给三日月。
「它们叫兵或卒，此乃32枚棋子里，双方最普通的棋子。它们无论面临什么困境，皆不允许后退，只能勇往直前！可若当兵卒过河后，逼近对面九宫格，却会变成最强力的宝贝！」
停顿片刻，卢修斯对双眸闪烁的三日月，给出结论。
「我觉得这便是贤者的真谛！正如你我他，我们皆是平凡而普通的人，但在至关重要的时刻，我们这样平凡而普通的人，却能在各自位置，发挥出无法替代的重要功能。」
「平凡而普通的人……」
三日月心底掀起滔天巨浪。
那不恰恰符合了自己渴望变革的理想！
瞧三日月陷入沉思的模样，卢修斯笑笑，适时补充道。
「『终其一生，追寻真理，认识自己的无知，方才是最大的智慧。』这是我喜欢的某句哲理名言，纵使是贤者，往往也只是某个领域的贤者。权当会员福利，连同两枚棋子，今天赠送给你。」
「卢修斯大人……」
刹那间，补完缺失碎片的三日月顿悟！
两仪贤者扮演守则①：魔药体系能使人成神，但底色终究是普通人，贤者属于所有普通人的可能性！贤者即特殊也不特殊，贤者同样是大众！
不过……
服用完魔药，感受着体内灵性充沛的三日月心生困惑。
刚刚卢修斯大人似乎有提及困境？
困境？莫非空想俱乐部的计划，真会出现意外？
搁收银台的收音机，伴随滋滋电流声响起。
——「神圣历999年6月20号，莱茵同盟属阿卡多学术城邦。紧急新闻插播：宪兵局将于30分钟后的18时整，在第六号街道，展开防灾救灾演练。届时将于特定区域执行戒严跟交通管制，希望广大公民积极配合。」
宪兵局是超凡宪兵局对外称呼，救灾演练……
我信你个鬼！
三日月不由攥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