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阴魂不散（3）（二合一）
等塔特听到巨大的动静，带着欧路莎和德里克匆忙赶到13楼住院部的时候，他们惊呆了。
“就像是一枚巨大的炸弹爆炸一般，声响沿着空气传播到了数千米外，即使损耗，可在千米之外的人听上去依旧仿佛恶兽咆哮一般响亮、让人惧怕。”
这是监视组告诉塔特的原话。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形容又跟实际情况对比有点出入：狭长的走廊里并没有任何炸弹爆炸过的痕迹，仅仅是整栋楼的玻璃制品全部破碎而已。
他能想象，这是由于在一瞬间骤然发出的巨大声响，顷刻间震碎了所有的玻璃。
要知道，几分钟前如此巨大声响发出的瞬间，整个医院的人都被惊动了，原本凌晨一点安静的医院顿时苏醒了过来。
可就在他们踏入13层的时候，却发现整层楼依旧处于绝对安静的环境下，甚至现在看来有些诡异，仿佛整层楼的人都陷入了沉睡，一种永久的沉睡，仿佛睡美人，永远无法醒来。
最关键的是，原本准备抽血的临时专员路明非的手机，却打不通。
联想到路明非挂断电话前的不寻常反应，塔特没多说一句话，立即提着武器包赶到了这里。他细细呼吸着这里的空气，却仿佛闻到了鲜血。
就在几分钟之前，这里爆发了一场生死血战，他没看到血，可这里处处都是鲜血的味道，只需要呼吸这里的空气就仿佛能闻见刀刃破开皮肤涌出的鲜血的腥味。
他甚至完全不能想象“S”级和对方的打斗场景，因为他知道这是自己根本想象不到的，因为自己根本没能力接触到这种曾经，也不配接触到这种层级。
“次代种级别的对手？”德里克问。从一开始进入13楼的瞬间，他浑身就绷紧了起来，并开始浑身颤抖，这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就像是斯巴达三百勇士面对浩浩荡荡的波斯大军，看着甚至连太阳光都被掩盖的满天尘土，迎着武装到牙齿的铁骑。
“不至于，但也弱不了哪里去了。”塔特叹了口气，“战斗结束了，我们感受到的都是残影而已。”
“走吧。”欧路莎消除了一直萦绕在身边的风元素领域。
走进413病房，他们看到了依旧陷入熟睡的奥莉薇。
很难想象，这如此巨大的噪声下，这个女孩还能够睡得着，看起来这里的所有人都被施加了某些陷入昏迷的物质。而背后黑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或许只能问问坐在奥莉薇旁边的路明非了。
路明非伤得极重，不，用“原本伤得极重”来形容更为贴切。他浑身上下的衣服没有一片是完整的，宛如被狂风摧残过的破布，又似被猛兽撕咬过的残片。
之所以说是“片”，是因为他的衣服已被某些锋利的东西切割成了一条条的，看上去就跟外面风餐露宿的乞丐毫无二致。
可他现在却只是低垂着头，沉沉睡去，胸口随着悠长的呼吸一起一伏，仿佛沉睡中的巨兽。原本那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此刻竟已恢复得差不多了，然而，他的手中依旧紧握着两柄破碎的短刀，仿佛在诉说着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可以想象，当时的战斗是何等激烈，路明非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完好无损的，双方的每一次进攻都如同生死斗般激烈，他们不追求防御，只为了杀戮。他们比的不是谁的防御力更强，而是谁的进攻更为凶猛，谁的气势能够坚如磐石、不死不灭，谁能在濒死的绝境中挥出那决定命运的最后一刀。
也难怪自己能够嗅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因为两人在战斗的瞬间，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们早已经身处在罗刹地狱、尸山血海，这本就是只能一个人活着走出地狱的一次战斗！
“格洛克打空了。”德里克检查说，“他的衣服……”
“嗯。”塔特知道，这可是执行部的作战服啊！是由装备部那群疯子研究的，你可以说他们疯，却不能说他们技术不行！这种连子弹都难以击穿，利刃都无法砍断的衣服，竟然被损伤成了这个样子，可见对方是多么棘手！
而路明非这个新生竟然能够从这种情况下活下来，又是多么强大。
塔特忽然又觉得万幸，心里却隐隐有些自责，这个新生本不该承担这么多。
“太多伤口了，不过现在都愈合了，现在仅仅是睡着了。”欧路莎满脸担忧，“他太需要休息了。”
“是我失误了，没想到真凶还有一个，而且比之前看到的更加厉害。”塔特说，“我们有必要重新评估这次事件了，而且还得抽调更多资源调查真正的凶手了，这种级别的混血种要是被放入正常人的社会，很难想象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这多亏了‘S’级，他又一次保护了目标。”德里克说，“我们整个执行部都欠他的。”
“后勤组，给新生安排个病房吧。”塔特说，“校董会？先让他休息吧。”
“我们的人调查了监控，依旧没有任何记录。”欧路莎又说。
“好，现在死了一个凶手，看起来真有另一个帮凶。”德里克眼神不善。
“不，是真凶。”塔特拿出路明非的手机，信息栏赫然写着几个字母：埃伦·弗雷泽，真凶。
……
……
“哥哥。”
“哥哥？”
路明非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冰海，自己正行走在冰封的海面上，头顶是横贯天空的银河，鲸鱼巨大的黑影在冰下游动。
远方冰海的海平面上，巨大的白月正缓缓升起，半个月轮升到了冰面之上，半个月轮还在海平面之下，月面上的环形山都看得清清楚楚。冰面倒映出半轮白月的影子，和天空中的半轮白月拼成了一个完美的整圆。
男孩穿着厚重的呢子大衣，考究的鹿皮靴子，还有遮耳的熊皮帽，坐在月影中垂钓，长长的海杆悬在一个冰洞的上方，冰洞中一汪幽蓝色的海水。
“你叫什么？”路明非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执行部作战服，叹了口气，没好气地问。
“我叫路鸣泽啊，哥哥，难道你跟个人对砍之后就忘记亲兄弟了么？”小魔鬼没有回头。
“你为什么呼叫我？”路明非走了过去。
“叫你过来钓鱼啊，中年男人的三大乐趣之首啊。”小魔鬼说，“等到时候你到中年了，跟小怪兽一起钓鱼，你在旁边钓鱼，她在旁边等着你烤鱼，眼睛一眨一眨像个小猫一样，是不是很美好啊？”
路明非一怔，原本散漫的眼神顿时凝实，“你这次是为什么来？”他看了看四周，随即补充，“我记得这个地方，这里很美，我有印象，是在我去日本之前，这次来和这件事情有关？”
“对，可上次你没这么聪明。”小魔鬼贱兮兮说。忽然，“哗”的一声水响，居然就在这个时候鱼儿上钩了，他手中的杆子开始微微颤动，“上钩了！哥哥，来帮我一下！”
“该死，你们魔鬼不能在梦中控制自己的梦境吗？”路明非叫骂，依旧走了过去，“不会又是一条龙吧？”
“猜猜看？”
“这次估计得有一些新花样了吧。”
说话间，路明非和小魔鬼一起用力，将摇晃越来越剧烈的杆子一起拉了上来，看见白月的月影中，他们的海杆高高抛起，飘荡在空气中的鱼线从水中扯出……一个“王将”面具！？
“该死！你钓上了王将那个老东西？！”路明非气笑了。
“你的出差通知很快就要来啦。箱子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免得你手忙脚乱。”小魔鬼说。他一把抓过王将的面具递给了路明非，“这家伙脏我手，你拿着。”
“难道就不脏我手？”路明非还是接过。
“你不是最想杀了他吗？”小魔鬼看着路明非。
原本因为垂钓而泛起的涟漪缓缓归于平静，海面重新陷入了沉睡，随着不存在的潮汐一起一伏。一切声音远去了，只剩下两人彼此的呼吸声，严格来说，只有自己略显急促、沉重的呼吸声。
“对啊。”路明非捏着王将的面具，额头上青筋如同游龙般浮现，可他看上去依旧没有喜怒的样子。
“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小魔鬼换上一副正经的脸孔，“你不会想着，到时候刚下飞机，提着刀就去杀橘政宗吧？”
“当然不是。”
“我就怕下一秒，画面就是恺撒和楚子航两个人拽着你，你拿着刀死命往‘源氏重工’的大厦里面冲了。”小魔鬼笑着说。
“好吧，其实我还真是想这么干的，只要我杀得够快，后续的调查想必能还我清白，更重要是……”路明非垂着眼帘看着小魔鬼，“小怪兽不会有事。”
“小魔鬼有事难道全怪橘政宗吗？”
“我不想和你说这些，我有错，我现在还能弥补，这样就好。”
“哥哥，重来一次让你成长了这么多吗？”小魔鬼叹了口气，“其实我不建议你直接杀进去不是因为怕蛇岐八家的人，而是更加隐秘的存在。”
“更加隐秘的存在？”路明非品味着小魔鬼的话。
“当时入学辅导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别太高调，一旦你杀了橘政宗，就会面临‘暴露’你是‘blacksheep’的风险，这是得不偿失的。”
“那我该怎么做？”路明非皱眉。
“低调就行。”路明非反问，“这不什么都没说嘛？难道我还要和之前一样重新经历一遍？”
“当然不是，那样当然最保险，可你就白重来一次了！”小魔鬼说，“到时候，我会提醒你的，你按我吩咐行动就行。”
“所以……”路明非环视四周，“这次也是？埃伦·弗雷泽或者说‘侍者’跟我战斗的瞬间，我就立即失去了意识，你接管了我的身体，这是为什么？”
“他说过奥莉薇要死是因为看到了他的真面目吧？你也看到了，按道理来说，你不该这么早接触到这个层面的，可你接触到了。”小魔鬼说，“事情超出了预料，所以我得出场了。”
“能透露点嘛？”
“四分之一条命。”小魔鬼张口就来。
“靠！抢钱啊，不，杀人啊！”路明非惊讶，“也就是说，侍者跟我穿越的真相有关系，我们已经接触到了幕后黑手的一些支线啦？”
“不清楚。”小魔鬼含糊不清，装傻，“还有什么问题，你马上要醒了。”
“靠！那……我打得过他吗？”路明非又问。
“打不过。”
“怎么办？”
“去日本，记得我说过的吗，你的第二个言灵能力将会在日本解锁。”
“啥时候去？”
“我说过，你不仔细听。”
“小怪兽会好好的吗？”
“看你造化了，好了，结束！”小魔鬼笑着拍了拍手。
潮声席卷而来，路明非回过头，看见瀑布沿着那轮白月的边缘倾泻入海，整片白色的月光化作了铺天盖地的雨。冰面在他脚下崩溃，黑色的海水从冰缝中涌上天空，和月光化成的白色海水冲撞。整个世界被海水淹没，皎洁的白月只剩漆黑一片。
他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潮水把自己吞没……他沉入了黑色的海，下意识地呼喊着某个名字。
路明非猛地从床上坐起，浑身都是冷汗。海水淹没世界的一幕好像还在眼前，那么地逼真，逼真得不像是个梦。
“Richard，你醒了？”女孩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紧随其后的，还有各种检测仪器的工作声音。
“绘梨衣？”路明非只觉得脑海中晕晕沉沉的，各种杂七杂八的念头咆哮着灌入脑袋，一时之间甚至有点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可无论梦境还是现实，就算酒过三巡，他也能依旧记住那个女孩的名字：上杉绘梨衣。
“霍利？”奥莉薇疑惑。
“不，没事。”路明非想要起身，却感觉全身如同灌了铅一般，不能移动分毫，强行移动的话，就仿佛被千刀万剐一般，浑身疼痛。事实上，他的伤口看上去真的差不多了。
“我睡了多久？”
“今天是第一天。”奥莉薇有点怯生生的，因为她看路明非现在全身被包得像个木乃伊似的。
“噢！”路明非也察觉到了，“我他妈真耐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