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渐行渐远
凉州城的街道上，死气沉沉。
林天行在其间，目光凄凉，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触到拖着尸体的天虹剑宗弟子时，尤其是其中大部分还是熟悉的面孔，拳头攥紧。
原先他只顾在内心憋闷着，靠着对宗门最后一丝留恋，多日来走在这无人的潮湿街道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却再也忍不住了，挡住了几人去路。
“你们，在做什么？”
几名天虹剑宗弟子面带愠怒，还未发作，待看到面前之人的样貌时，目光惊讶：“林天师兄？”
随后，是一阵不知所措，几人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人人皆知，林天废了，身子骨可能还不如一名身体健康的成年男子，修仙之人扼腕叹息，只道天妒英才。
可他怎么出来了，还是在这样人人蜷缩在家中的时刻。
林天平静道：“那人还没死吧，留他一命吧。”
几名天虹剑宗弟子正拖拽着一名男子，男子双目禁闭，但还能感受到气息尚存，暂且处于昏迷状态。
巷子中的水蛇吐着蛇信子，虎视眈眈，期待着最新一波的投喂。
几名天虹剑宗弟子犹豫了，他们也知道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不地道，可宗门上方为了贬低神道，大肆动用水蛇下雨，宣扬蛇神地位。
这其中收益颇丰，鸦神庙摇摇欲坠，城卫军一队岌岌可危，百姓对蛇神的尊敬与畏惧与日俱增，但代价亦不容小觑，灵兽水蛇要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宗门不舍得出这份资源，珍贵的资源，进了核心弟子的肚子里，还有可能光耀门楣，进了灵兽的肚子里，只能化作生长身体的养料。
你说等灵兽修成人，这资源耗费可不是他们一个小宗门能负担得起的。
喂人，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林天师兄，你为救仙宗弟子，自废仙途，大家都尊敬你，可也请你理解一下我们，这是上面的意思。”
林天摇摇头，不依不挠，未作退让：“他没死，也交了仙宗要求的税收，没犯大错。”
讲真，林天不理解，他行侠仗义惯了，见不得人间疾苦，曾在宗门的日子里，几名长老也是支持他的想法，为人正派。
怎地过了些时日，就变了模样，成了与邪魔左道类似的杀人不眨眼之辈。
“林天师兄，过几日，过几日就不会出现这种事了，师弟师妹都知你心善，等庙拆了凉州城又风和日丽了。”
几名天虹剑宗弟子也是打心眼儿里尊敬林天，可是立场的问题，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结束的。
林天依旧挡在前面，纹丝不动。
一名天虹剑宗弟子摇头叹息，抱拳道：“师兄，对不住了。”
这名天虹剑宗弟子并未拔剑，只取出剑柄，以适当力度击向林天，却被林天轻松接住，微一使力。
巨大的力道从剑柄上传来，这名天虹剑宗弟子顿时后退几步。
几名天虹剑宗弟子面面相觑，他们均未感受到林天身上的仙道法力波动，类似的佛道气息也没感受到。
“师兄，你…也入神道了？”
几名弟子不理解，但又忽然想到，林家的林阁，所建的神庙久未攻下，今日前去试探的筑基初期弟子也全部没能回来。
宗门如火上浇油，弟子青黄不接，若动用筑基中期弟子，就意味着长老前去攻庙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林天负手而立：“给我个面子吧，把他放了，同门师兄弟一场，我不想与你们刀剑相向。”
几名天虹剑宗弟子犹豫了，林天值得尊敬，他们也不想跟林天打。
“师兄，各处街道，都有这种事发生，你仁至义尽，管不完这种事的。”
“这个人，我们给他送回家去。”
林天内心悲凉，一席话击穿他的内心，是啊，他管得完吗？
“还是我来送他回去吧。”
林天走至那名昏迷的男子前，将人背在身上。
到此，他对宗门残存的一点信任也荡然无存，还是由他亲自送人回去比较稳妥。
几名弟子皆摇头叹气，并未阻拦。
林天背着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中，寂寥孤单，他们只觉心中，浮现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并不清楚该如何言说。
那个真诚待他们的师兄林天，在这次雨幕中，似乎与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想追也追不上了。
林天难言心中滋味，五味杂陈，心绪复杂，就这么抬着麻木的双腿行在街道上。
重物拖地的声音响起，悠长得让人心生不安，但不是人的身体拖拽在地的声音，而是某种更重更硬的物体。
迎面，走来一名约莫二十岁的青年，面孔陌生，林天不认识。
他的身后，拉着三架款式不一的棺材，左边的为一青铜棺，中间的为黄金棺，最右边的棺材则由白银铸成。
所过之处，藤神麾下的奇异植物凋零了大半，叶片黄褐色，蔫巴巴地贴在地上。
林天心中惊悸，这个人的气场，过于可怕。
他隐隐有一种感觉，如果面前的这个青年愿意，四周的建筑都将在数秒间，不复存在。
“藤神庙在哪？”青年的声音透出疲惫，他好像行走了很长时间，急需休整。
林天不答话，眼前之人是敌是友并不明朗，天虹剑宗攻庙心切，若是对方找来砸庙的，岂不是引狼入室？
“或者，我该问，林阁在哪？”
“你是神道之人，作为主神域的神祇，不会告诉我不知道吧。”
青年走近，俯视着他，威压莫名强大。
见林天还是没有回话的意思，他道：“我没有恶意，我是好人，大概？”
“如果净慈庵那群秃狗，为你们所不耻的话，我炸了那片地儿，总不能说我是坏人吧。”
林天觉得这人精神不正常，当然，实力感到一定程度的人，说出的话不与凡俗相同倒也能理解。
说完，他又吐出一口鲜血，一脸痛苦地道：
“说这么多，你快带老子去找他啊，我好不容易重新回来，不想再死一回了，相信我，我真不是来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