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谋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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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鲜卑语

下午左军巡使荆玖奉命去见了府尹。本次见面的地点在签厅,这里是开封府尹与属官商议事情的地方,与荆玖同时出现在这里的还有判官、推官。

同一时间其他几个衙门的掌刑高手在左军巡院牢狱内对常山和王管事进行了刑讯。昨夜的事给了叶棨一个提示,王管事必然还有退路,所以他不急于抱大腿。

在刑讯这门学问上,开封府、纠察在京刑狱司、审刑院等衙门终究还是逊色一些,要说个中高手还得是枢密院、御史台、大理寺三家。

叶棨几人奉命陪同几个衙门的人在刑房审讯,亲眼见到那三家的手段,那是纯变态啊!

常山依旧只说他想说的,不想说的打死不开口,甚至还能一边吐血沫子一边问叶棨今天吃什么。叶棨对他还是有些愧疚,昨天天就是叶棨将常山的原话禀报了荆玖,荆玖怀疑常山所交代的有不尽不实之处,才又把他拉进了刑房。

其实自打昨天叶棨失望而归常山就预料到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今天用刑的时候衙门威胁过要将如意尸首碎尸万段,常山乐呵呵的说:“希望院使舍得他的前程。”

大理寺掌刑者笑道:“别说一个死人,就是今天把你这细作活剐了,也误不了人家院使的前程。”

只有开封府几人知道,常山所指的是当日荆玖用前程立誓的事儿。而后包括生药铺掌柜在内,数名被常山供出来的西夏细作也一并被拉出来刑讯,这些人通常都是一边受刑一边辱骂常山,时而用汉语,时而用党项语,大概是一种语言所囊括的脏话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

那几个掌刑的唯恐不能完成任务,将监狱中早已不在受刑的高小楼和如心今天也提出来重新刑讯。

这点叶棨他们没有阻拦,几个人早知道高小楼已经没有秘密可吐了,打了也是没用。但是谁会拒绝让敌人多遭点罪呢?尤其是叶棨,对于他而言高小楼是刺伤他好友的仇人,而这个仇人现在竟然还有一条好腿可用……

半个时辰之后,高小楼的好腿也受了伤。高小楼从最初的求饶变成了辱骂,最后改成用党项语辱骂。

今天左军巡院的刑房倒是很适合学外语。

因为审讯的都是外国细作,所以早早的从鸿胪寺请了两个通译,一个翻译党项语一个翻译契丹语。方才党项人用党项语辱骂常山的话就是党项语通译来翻译的,可是此时高小楼的咒骂,党项语通译却一脸迷茫,表示不解。

“兄台也听不懂,那可怎么办?”王桦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他们几个吏员待在这里主要就是记录刑讯所得到口供。

党项语通译道:“这贼子所言初听有些酷似党项语,但细听就会发现与党项语似是而非。请恕在下才疏学浅,无法译出。”

“几位官人,如果我能译出高小楼的话,能否用此换一份上等金疮药?”开口说话的是生药铺掌柜党项人韦悉理摩,他的儿子韦悉驴友断手的伤开始恶化了!

正值夏季,监狱中的环境又阴暗潮湿,使得这种伤极容易发生感染。驴友残肢的伤已然出现流脓现象,开封府医官每日都要给驴友刮去脓疮,这种痛苦不亚于刮骨疗毒。

同样受残肢之苦的淫贼则好得多,他所用的是枢密院提供的秘制金疮药,药效神奇,残肢已然开始结痂。韦悉理摩突然开口,只为能给儿子求来这样一副良药。

荆玖在签厅未归,叶棨赶紧去将此事报给军巡判官,孟幽闻后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枢密院的医官刚好在,本官去为他讨药。”

看着儿子的残肢敷好了药后龇牙咧嘴的样子,韦悉理摩心痛的抚了抚驴友凌乱的头发。枢密院医官敷好药之后朝孟幽道:“孟院判,按照他当前的伤势,用了这金疮药后,七日之内必定结痂!”

“谢了”孟幽道。

而后孟幽问道理摩道:“你这可是在背叛西夏,不担心被惩戒吗?”

理摩苦笑说:“大白上国先背叛我等,不是我先叛国!”

在送走医官后,叶棨给孟幽搬来一把交椅,他坐在牢门外,听着韦悉理摩的供述……

在签厅的小型会议刚刚结束的时候,开封府左军巡院军巡判官孟幽不顾礼节闯入了签厅。

一向端正的孟幽竟然如此失态,他的顶头上司荆玖冷汗都流出来了。可是听到孟幽的禀报之后,所有人冷汗都下了了。

根据韦悉理摩供述,高小楼当时说的是鲜卑语。

党项八氏之中的拓跋氏是出自鲜卑拓跋氏,当拓跋氏加入党项羌之时,将一些鲜卑人的文化也带入了党项文化之中,其中就包括了鲜卑语。

不过这些包括鲜卑语在内的鲜卑文化于党项羌内部流传本就不多,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党项羌内懂得鲜卑语的人越来越少。韦悉理摩和高小楼就是党项人中鲜少能说鲜卑语的人。不过此前韦悉理摩从来不知道高小楼懂得鲜卑语,想必高小楼也不知道韦悉理摩懂得这种语言。

至于林通译觉得高小楼所言鲜卑语初听像党项语,是因为他有口音!

高小楼出自党项八氏之中的费听氏,本名费听羯。费听羯所说的鲜卑语,译成汉语就是:“不出几日,包拯必死,而后杀绝开封府鹰犬。”

同时,韦悉理摩还供述出另一个消息,根据他对高小楼的观察,以及此人言行之间暴露出的细节推断,这个高小楼或者说费听羯,应当不只是费听氏寻常的宗族子弟,极有可能是族长的儿子。

相比于高小楼说出来的信息,他的真实身份就没那么重要了。

听过孟幽的禀报之后,在场官员都觉得孟幽硬闯签厅十分在理!包公笑道:“开封府尹横死,府衙乱,进而东京也要跟着乱几日。倒是个搅扰局面的好办法。”

而后看着几位属官眉头紧锁,包公又安慰众人道:“尚不能断定此言真伪,诸位不必担忧。便是真的又如何,本府是他们想杀就能杀的吗。”

开封府戒备森严,宵小绝对无法再府衙内刺杀主官。

至于家里嘛,包公为官刚正不阿,深得百姓爱戴,有些江湖人士也崇仰包公为人,甘心伏首为其犬马。多年来这些人一直护佑在包公左右以及府宅之内。

此时的叶棨也风风火火的跑到了签厅,不过他可没敢硬闯,只是在门外通报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