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祭祖高塔
不知名山脚下。
眼看着不远处山顶上，便是那裴家祭祖之高塔。
只是望山跑死马，山虽不高，但山路崎岖蜿蜒，宛如迷宫，竟有些不知从何处走过去。
将驴子拴在山脚下一棵大树之上，赵无疾一人踏入山林之中。
林中并无什么诡异，只是树叶枯黄凋零，落在地上，成了厚厚一层。
脚下踩着的仿佛不是平地，而是经年腐烂的躯体之上。
偶然传来一阵鸟鸣，单薄无力，很快便消散。
道士一入林中，便已经将自己的手搭在佩剑之上。
四周连虫鸣都没有，稀疏的灌木丛中，每时每刻都给他一种似有眼睛在盯着他的错觉。
日光斜射。
赵无疾往山上走了一路，却始终无法寻到真正的道路。
面前的树木仿佛都一般模样，分辨不得，山中地形暗坡、怪石不断。
有时候明明想着往上走，却发现自己在下山。
道士看着天色渐渐阴暗，深吸一口气，干脆闭上了眼睛。
全凭着第六感，朝山上走去。
虽然他身躯灵活，五感颇为强悍，但在这山中，闭着眼睛走路也是有些挑战性。
不过几分钟时间，便已经碰到了好几次树干和石头。
本打算就此放弃，脚底突地一硬。
睁开眼睛，却发现正站在一条小径之上，土路结实，似乎是经常有人走过。
赵无疾一路沿着走去，耳边渐渐传来一些声响……
复又走了片刻，声响越来越清晰，似乎是砍柴烧水的声响。
同时，鼻尖隐隐嗅到一股异香。
道士缓缓拨开面前草丛，看到不远处那矗立高耸的古塔。
入目的古塔外表大约百尺高度，塔皮参差破损，看来饱经风霜，形制古朴，隐隐有些威严之意。
只是颇为奇怪的是，那古塔竟然没有一个窗户。
除了塔顶的每一层，都只有一个小小的烟囱伸出，飘出袅袅青烟。
至于那烧水之声，就是从塔内传出。
而缥缈的异香，似乎是药材的味道，也是从那烟囱里传来。
莫非裴家炼制灵丹就是在这里？
或是出于保密，或是其他不可告人的缘由，裴家并未选择在家中炼药，而是在这高塔之中。
这么看来，所谓祭祖的用途也是糊弄搪塞外人的。
赵无疾目光下移，看到塔前的空地之上，零星有十几人正面无表情砍柴，同时源源不断将柴火送进塔内。
塔前似乎有几个壮汉手持长枪、朴刀和连弩等看守，目不斜视。
也不知这塔内究竟有何机密，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那，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道士打定主意，正要掐诀念咒……
忽然，他眼前一暗，同时听到由那塔顶传来一阵阵急促刺耳的铃铛声响。
塔前的众人纷纷变色，加快脚步进了塔内，并将塔门牢牢锁住。
空余塔前一片狼藉。
周遭的环境愈发昏暗，唯有那残余篝火明晦不定。
太阳落山了。
赵无疾看着天边最后一片昏黄也隐入山林，心里莫名有些警惕。
眼看今天已经没什么机会，赵无疾起身便要离去。
只是就在此时，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道士猛然回头，却看到漫山遍野，从无处生出厚厚的灰白雾气，宛如水银泻地，似无声无息的凶兽，缓缓将山涧吞入其中……
灰白雾气蔓延，很快便到了道士面前。
虽然雾气无形，却仿佛自己被什么东西给包围了进去似的，每一次动作，都隐隐感觉到滞涩和不畅。
而且这雾气的方位，竟是朝着山下的裴家堡……
赵无疾也顾不上压低脚步，一路飞驰，就连雾气也被搅散，跑向山下。
下山的路却不似上山，格外顺利便走到了山腰处。
然而奔跑之际，耳边却似乎听到了一旁树丛之中传来沙沙声响。
道士疾驰动作不变，但手已按上佩剑，早已做好提防。
那声响越来越近，直到“唰”一声冲出草丛……
长剑几乎同时出鞘，浓雾中划过一道苍白弧光。
那突然冲出的身影似乎没有预料到会被如此“招呼”，惊呼一声，于须臾之间躲过道士长剑，跌向后方。
道士短暂一愣，长剑如灵蛇犀利，随着那矮小身影追了上去。
辗转腾挪，险而又险，那身影竟真的躲过了道士的催命剑光，只被削了一缕长发。
站定之下，那身影怒道：
“你这不分好歹的牛鼻子！惹急了小爷将你剁成碎块！”
道士诧异看去，只见入目的竟是一个小丫头，约莫十岁，身着朴素，扎着小辫子。
脸上表情却冰冷无匹，眼眸中闪烁杀意。
略一思索，他了然：“不知是哪位化形大妖？”
“刚刚还以为是歹人跟随，所以先出手为强，不好意思哈。”
“哼！你是云霄道士？”
“你认识我？”
那小姑娘却不搭话，嘟囔：“胡娘说的没错，你这道士果然是个杀材，还未见分说，长剑便杀过来了。”
胡娘？
“你是小狐狸？那狐狸精的女儿？”
怎么觉得身手比她娘强太多了。
“胡娘是我干娘。”却并未解释自己是个什么妖怪。
赵无疾看了看雾气，脸色有些差：“既然是熟妖，那请见谅，贫道还有点急事儿……”
不等她回话，赵无疾便一个箭步冲向山下，虽然速度已经是极快，但终究被耽搁，眼看便要赶不上雾气。
“同你一道！小爷我也有事儿要下山！”
那小姑娘速度比他丝毫不减，竟一路跟了上来，眼中闪过凶光。
不过并不是冲着赵无疾，而像是……冲着裴家堡。
赵无疾并不管它，只是留心提防着，便朝着山下走去。
到了山下驴子处，赵无疾心里一惊。
那本来拴在树上的粗绳子从中断裂，驴子却已不见踪影。
莫非是那雾气将它带走了？
赵无疾心中一暗，那驴子好歹跟了他们月余，又是机灵得很，他和杨有粟早就将其当做一路的玩伴。
如今生死未卜，他自然很是心疼。
然而当下并非难过之时，正当他要再度跑向裴家堡时……
一人一妖怪，速度却不由得同时慢了下来。
脚下原本干涸的土路此时竟有些湿滑黏腻。
越往前走，那湿哒哒仿佛行走在暴雨后泥地的感觉便愈发严重。
对视一眼，赵无疾确信，对方也已经看到。
横在道路中央，浓厚的雾气之中，正有一女子缓缓游荡。
那女子白发白袍，长袖拖地，长袍盖住脚下。
只见从她袖口、脚下，正源源不断涌出一股股水流，将那地面彻底变成滂沱泥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