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神山的祭典（十九）
用夜晚的最后一点时间，郑斜在司祝家里随便找了个地方睡了一觉，用以告慰他那接近两天两夜没有好好休息过一下的脑子。
司祝当着郑斜的面给他点燃了一支杏木香：“先生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郑斜微微一笑，司祝这个举动相当于承认了每晚燃香确保村民睡眠的就是他。
杏木香的效果确实显著，加上郑斜确实也累了，很快便沉沉睡去。
直到晨光洒落在他身上，浓雾随着阳光消散，随后阳光逐渐炽烈起来，郑斜才缓缓清醒。
稍微有些恍惚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郑斜突然意识到——这一次是他在深渊里待过时间最长的一次。
整整两天两夜了。
以前进入深渊都是不过几个小时就能通关出来，在深渊的环境里一连待上好几天是之前从未有过的经历。
郑斜打了个哈欠推开房门来到司祝那充满闲情逸致的院子当中，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精神也为之一振。
随后郑斜忽然看到，在正门那里，一个矮个子的小女孩正坐在门口，愣愣的看着他。
“林小雨？”
“……”林小雨没有回答，反而看着郑斜的眼神中似乎带着些许戒备和埋怨。
郑斜来到她面前，“把手给我。”
林小雨沉默了一下，不过还是老老实实伸出了自己的手。
“脉象平和，不过还有些虚弱。”郑斜给她号了脉，“多穿点衣服，小心在这着凉。司祝呢？”
“……司祝爷爷去休息了。”林小雨说。
“爷爷……”郑斜嘴角动了动，司祝那岁数和外表却被称作爷爷实在让人有些难绷。
“你是坏人……”林小雨突然看着郑斜说到。
“姐姐，我救了你的命。”郑斜斜眼看着她。
“我知道……谢谢你……但你还是坏人。”林小雨低下头，戳着自己的手指，嘟嘟囔囔的说。“你好心办坏事了……”
郑斜挑了挑眉毛，忽然意识到这小巫女中毒的事情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怎么回事？能跟我详细说说么？”
“不能告诉你。”
林小雨猛猛摇头，结果差点把自己给摇晕过去——这小姑娘还没彻底恢复，此时本来就头晕着呢。
林小雨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张开眼睛时，郑斜已经抬起照相机给她拍了张照片。
“你……在做什么？”林小雨显然没有见过照相机这种高级科技，疑惑不解的问到。
“这叫照片。”郑斜晃了晃相机，将照片从相机里取出来给她看了一眼。
相纸上的小雨茫然地盯着照片上的自己看了半晌，突然噗嗤笑出声：“好丑。”
“大病初愈的人没有好看的。”郑斜把照片塞进她掌心，顺势坐到她旁边，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闲聊，“比起这个，能不能给我讲讲你哥哥的事？”
小雨的笑容骤然凝固。她的右手不自觉的攥紧了脖子上的铃铛，声音变得细若蚊蚋，几乎听不清：“哥哥是被村长……带走的。”
“带去哪里？”郑斜追问，语气依旧轻松，但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
“后山的大槐树。”她垂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目光中却又有一丝躲闪：“哥哥被村长选中，当了巫子，要去觐见山神……然后他触怒了山神，没能回来。”
村长，大槐树……
听到这两个单词，郑斜心里有了一些明晰。
看看天色差不多要到和水鬼约好的时间了，郑斜站起身来。
“好好休息吧。”郑斜胡乱的揉了揉林小雨的头发，惹得她不停的嘟囔。
“等等……”
小雨忽然拉住郑斜的衣角，随后解开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将铃铛放在郑斜掌心。
她的手指轻轻抚着铃铛，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哥哥说……这是母亲给的。我身上只有这东西值钱，给你了。”
郑斜接过铃铛，仔细端详了一番。
“对我正好有用。”郑斜低头看向小雨，语气温和：“你好好休息，等你恢复了，我再来看你。”
小雨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接近正午时分，阳光炽烈，村子里一片寂静。村民们大多躲在家中避暑，只有几只鸡在村道上悠闲地踱步。
不过再过半个时辰，差不多就到村民们去古井取水的时候了。
郑斜推开牛蛋家的木门，牛蛋此时正蹲在灶台前背着他爹偷偷啃着红薯，看到郑斜冲进来吓得被差点噎个半死：“咳、咳——恩、恩公？！原来是您啊，吓死我了。”
“你中邪那天去的那个地窖在哪儿？”郑斜单刀直入，语气不容置疑。
牛蛋挠了挠头，一脸茫然：“地窖？哦，就那片荒田西侧……不过司祝大人说那里闹鬼，不让我们再去了。还好现在是夏天，里面没放多少菜，那天都取出来了，不怕坏掉。”
郑斜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他先是来到黑猫的石像前，用几颗杏子呼唤来了那神出鬼没的黑猫。
黑猫从不知哪里的树枝上跃下，随后狼吞虎咽的吃掉了那几颗杏子，然后跳到郑斜的肩头，尾巴轻轻扫过他的脸颊。
郑斜摸了摸黑猫的脑袋，黑猫不耐烦的躲开，冲他呲了呲牙。
“这趟井底之行就要靠你保护了。”郑斜说到。
一人一猫一并走向那牛蛋口中的田地边。
刚到田边时，郑斜便皱了皱眉。
这田间地垄中虽然生长着各种青绿色的蔬菜植被，然而在郑斜眼中这里却毫无半分生机，而是被一层诡异的死寂所笼罩，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阴煞之气，空气仿佛都被这股阴森的气息冻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这显然就是牛蛋所中阴煞！
郑斜放开了自己的灵感，顺着那弥漫的阴煞之气向深处探寻。没走多久，前方竟然传来了潺潺的水声。
是一条河流。
河流的水在正午炽烈的阳光下却泛着诡异的幽光，仿佛一条蜿蜒的黑色丝带。郑斜的目光在河边来回扫视，突然发现河流旁一处被荒草掩盖的地方，那里阴煞之气最为浓郁，几乎凝结成了实体。
黑猫望着那个方向，浑身毛发支棱起来，冲那里呲牙。
“看来就是这里了。”
郑斜来到那荒草垛前，果然发现这里竟然有一处洞穴，寒冷的阴煞之气便是从这洞穴深处涌出。
密道里弥漫着潮湿腐朽的气味，墙壁上偶尔滴落的水珠，在寂静中发出清脆的声响，更增添了几分惊悚。郑斜小心翼翼地前行，在密道的尽头，终于看到了昨夜那个发疯起来如同水神一样的女鬼，不远处还有一道柱状阳光从上方洒落，一条系着绳子的木桶从上方垂下落入河水当中。
这里就是井底。
“这位夫人，按照约定，我来见你了。”郑斜说到。
那女鬼猛然抬头，无神的眼睛盯着郑斜，随后猛然发出一声尖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