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没想到还是退婚流
蜿蜒的山路如蛰伏的飞龙，驷马奔腾，葱郁的林间景色飞速倒退。
“族长，空觉为人贪婪无度，胆小怕事，并非谋划大事的合适人选，何必与他合作？”
琉璃眼底闪过鄙夷之色，空觉大师空有佛门虚名，却极度贪财，她生平最厌恶这等敛财卑劣小人。
江云舟轻拨手中碧色茶盏，脆音流淌，茶纹荡漾，轻缀一口茶，“雷音寺闻名于世的不仅是雷音峰的试炼，还有十八罗汉，二十四金刚，今日你可曾见到？”
琉璃微怔，面色一变。
空觉大师表面端庄，实则贪婪的模样，令人无端轻视。
她虽布下暗线，但雷音寺毕竟是空觉的地盘，客场作战，仍有疏漏的地方，自然无法彻底掌握罗汉金刚的行动。
若是空觉大师鱼死网破，在寺庙内拦截，饶是以江家的人手，即便斩杀数人，也必定伤筋动骨，而且还会暴露一直以来掩藏的力量。
顺风顺水的日子过多了，险些犯下大错。要不是族长足智多谋，少不得要与雷音寺发生冲突。
琉璃心头警醒，暗自告诫。
见琉璃清醒过来，江云舟嘴角微勾。
是人就不可能不犯错，他容许人有瑕疵，但得知错就改。
空觉大师贪婪、怕事，但能做到雷音寺住持，至少相当聪明，懂得审时度势，如今身份尊贵，自认玉石，又怎愿与石头两败俱伤？
最重要的一点，空觉大师摸不清自己的底细，投鼠忌器。
一个废人如何调用家族宝物，扛过七道金雷，要知道这可不是用什么溢散的雷电淬体这种简单模式，而是直接升格为地狱难度。
又是如何在金雷中知晓“地品”至宝的隐秘？
掌握住雷音寺的把柄，居然还敢大摇大摆只身与自己谈判，不惧被当场格杀！
在江云舟的刻意营造下，这位身处“废人”流言漩涡中的江族长，就立刻变得神秘诡诞，深不可测起来！
“如果轻轻低头就能保住现在的一切，享受荣华富贵，为什么不低头呢？”
拿捏住空觉大师的心态，水到渠成，顺利的不可思议。
江云舟遥望窗外景象，感受着怀中毛绒的柔软，那一团雪狐，似是劳累至极，奄奄安静的蜷成一团。
所谓“地品”至宝，也并非框人的，他亲眼看到，顽石掉落一角，幻化成雪狐，也就说，雪狐的本体，仍困在雷音峰中，日夜被金雷所劈。
空觉大师亲自探查，也只会得出江云舟所说的结论。
如今逃出来缩在怀中的，可能是一缕神念所化。
江云舟也愈发好奇，雪狐究竟是何种来头，哪怕是传说中的二品武圣，突破之日，也没有这般遭受天道的洗礼的吧！
等未来修行有成，再探雷音峰一趟。
不管怎么说，雷音寺之行，满载而归。
“礼尚往来，是得感谢空觉大师一番。”
别的没什么，掌握七条水灵脉，就是钱多。
江云舟吩咐下去，十万两雪花银流入雷音寺，喜得空觉大师脸色红润，两眼放光，心中那一点点别扭的怨气，荡然无存！
“早说有那么多银子，早愿为江族长驱使！”
看着在外界宝相庄严慈悲相的空觉大师这幅上不得台面的模样，小沙弥无奈的摇了摇头。
旋即小脸肃然，看来兴旺雷音寺肃清不良风气的重任，还在自己的肩头上啊！
……
……
江家那个傀儡族长淬炼天雷、修为恢复失败的消息，如落叶一般飘入千家万户。
云城各大茶馆的空气中弥漫着欢乐的氛围。
对于普通人而言，越是豪门世族的八卦流言是最有趣解闷的逗乐，至于真相如何，并不重要。
而曾经一众被江云舟天才之名压制的骄子，不禁松了口气，暗中推波助澜，引得江云舟名声尽毁，流言嚣尘，愈演愈烈。
天才的跌落，仿佛一场无尽的狂欢盛宴，无数人沉溺其中。
但并非所有人都对江族长敌意甚深的。
李家。
李恩眼眉冷冽的扫向跪在地上，安静如鸡的两人。
李薇，与其父亲李远。
他面容冷肃，上位者的气势与威压油然而生，盯着李薇，冷喝道：“谁允许你在江贤侄面前说三道四，又是谁允许你买通市井之人，败坏江贤侄的名声的！？”
说罢，手中茶碗掷于地面，发出“砰”的碎裂声，李薇心头一跳，面色惨白。
她仰着小脸，满脸倔强，白色莲花的簪子剧烈晃动，往日疼爱她李族长竟然为了那个废物张口质问她！
“不过是个废物罢了，本来就没什么名声，我不过是顺手为之，谈何蓄意！”
“反了天了，你还敢顶嘴！”看着不知所谓的侄女，李恩胸膛起伏，怒容满面，“要不是为了救你，江贤侄怎么会武道消散！？”
这一句喝问，仿佛戳到了李薇内心最痛的地方，她尖叫道：“连您也怪我！凭什么大家都怪我，又不是我要他救我的！”
她神色凄然，眼底充斥着不甘的怨恨：“那江云舟不过是受了点伤，我却要被所有人无端谩骂！”
江云舟的流言越是鼎沸，越是有人提及修为为何消散，了解到李薇之事，皆要叹一句红颜祸水来！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凭什么要遭受骂名！
其父李远看的心疼。
他对女儿一向娇惯，虽胆颤心惊，却也忍不住与大哥争辩道：“先前江云舟武道奇才，配得上李薇，如今都成废人了，连雷音峰的紫雷都无法为塑体，可见无力回天，您又何必为了名声，强行撮合一对怨偶呢？”
李恩丝毫不给面子，喝骂：“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李远不敢说话，李薇却是不服，“江云舟连我家的天雷伞都没有还回来，多半是不还了，这样落魄，嫁给他跟受酷刑有什么区别？”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容不得你任性！”李恩冷笑：“等苏家退婚，我就替你上门说亲，你就是死，也得抬着棺椁嫁入江家。”
李薇不可置信的抬头，面露灰败之色。
大伯在家向来说一不二，说得出来，那是真的做得到！
可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江云舟！？
“族长大人。”有侍卫匆匆来报：“苏家大小姐的车马，已经驶向江家了！”
听闻江云舟武道恢复无望，苏家也按耐不住，想退了这门戏言一般的亲事了吧。
李恩颔首，盯着李薇，漠然道：“准备嫁衣吧！”
李薇呐呐无言，低下头来，眼底怨毒之色，如毒雾浓稠！
……
……
翠徽山。
原本病恹恹的雪狐，在接触到灵泉温润的水雾后，尾巴优雅左右甩动，澄澈的瞳孔展露出灵动来。
江云舟这才发现雪狐乃双尾。
他心头微动，传闻狐生九尾，可转世轮回九次，狐族的尾巴数量，也与修为强弱有关。
“就让这小家伙在灵泉旁修养吧。”
灵泉滋润万物，雪狐日夜被天雷所劈，过犹不及，根基多半有所损伤。
世间大部分气血药材都是补强不补弱，不如灵泉水润无声，徐徐滋补，更令人受益。
雪狐认主，二者自有一分紧密的联系，一个眼神交互，就有心领神会灵犀一点通之感。
对于新晋主人的决策，雪狐抖了抖蓬松的毛发，显得十分雀跃感激，好奇的看着水中的赤云鲤，伸出爪子捞鱼。
那鱼霸再凶，能凶的过金雷都无可奈何的雪狐？
江云舟连忙道：“这鱼不能吃，不能玩！”
雪狐一听，惺惺的收了爪子，粉色的软垫将瑟瑟发抖的鱼霸拍入水底。
江云舟汗颜，看来这雪狐与蛇淼淼一样，绝不是什么安分的主！
只是可惜，雪狐并非水泽生灵，否则在灵泉旁修行，也能看到其命格了……想来绝不简单。
念头一闪而逝。
看向水底的鱼霸匍匐蜷缩在水草中，江云舟眸光一凝，眼底露出喜色。
那飘摇的阔叶水草上，一枚枚晶莹剔透的鱼卵随着草叶摇曳，密密麻麻，煞是喜人。
没想到外出数日，鱼霸这条上等种鱼，干活这样的卖力，是要好好嘉赏。
如今春日暖阳，鱼卵孵化只需要五六天的时间，到时候就可以看到第一批灵鲤的成果了。
真是个不错的消息。
江云舟心情怡然，吩咐养鱼的侍女好好照看，安排完雪狐，来到山腰院落。
江星辰与江念璇正在对练。
前者天赋绝佳，根基扎实，体质特异，因刻意压制修行速度，仍在炼皮境打磨，并未踏入炼肉境。
江念璇虽伐经洗髓，但功效也是因人而异的，虽在拳脚师父们眼底已经称得上一句小天才，但拍马不及江星辰。
二者的拳脚对练，看起来就像是江星辰欺负江念璇。
十次对拳，九次跌倒，不过片刻，伤痕累累。
江云舟却面露满意之色。
江念璇每跌倒一次，就毫不犹豫的站起来，其心智坚韧，甚至远超常人。
其实有江星辰这个一绝骑尘的参照组，很可能压得江念璇自卑无措，时间一长，道心不稳，武道也就无望。
但现在看来，完全是他杞人忧天了。
何况江念璇也并非一昧蛮练，跌倒的次数越来越少，到后面竟只倒退数步，摇摇晃晃的站稳了！
学习能力、观察能力，都非比寻常。
武道不怕起点低，就怕不开窍！
倘若说江星辰的武道成就已是看得到的道路，那么江念璇带给他的，就是意外收获的欣喜了。
没有打扰这两个孩子，吩咐气血大药、治愈伤药管够，甚至为了不让江念璇留有疤痕，特地赏赐了珍贵的“玉肌膏”。
至于江星辰，伤疤才是男人最好的勋章。
“族长大人，车马已经备好了。”琉璃行走无声，看了眼武场的两个孩子，轻声道。
苏家大小姐苏梓萱不请自来的消息，早已传入翠徽山。
“别担心，事情总是要解决的，退了这门婚事，是福非祸。”
听到族长的安慰，琉璃眼眸水光隐隐。
男子被退婚，多大的侮辱啊，哪怕族长不以为意，她亦觉得伤心难忍，没想到族长还安慰她。
江云舟遥望远方山峦，他原本准备在翠徽山附近寻觅一座风水大山，满足试炼峰修复的条件之一。
没想到苏家这时候上门。
毕竟他前去雷音峰没有隐藏踪迹与目的，如今“失败”归来，自惹人耻笑。
何况在他的授意下，雷音寺关闭了雷音峰的试炼途径，言称“天雷异变，无法再度试炼”，更是令整个泽南道哗然。
若是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自然有人嘀咕是不是江云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惹得天道都看不下去了！
自此，傀儡族长声名狼藉，江家有这样的“女婿”，坐不住急着上门“退婚”，也情有可原。
没想到还是退婚流。
不做苏家的女婿，显然更低调，更符合江云舟未来苟且发展的道路。
其实江云舟反倒奇怪，苏家为何现在才上门。
他摇了摇头，清朗的声线如流水涓涓：
“走吧，去看看这泽南道第一美人苏梓萱，究竟如何貌美。”
……
……
江家会客厅。
香炉紫烟袅袅，茶盏中芽心沉浮。
大长老作陪在侧，看着一老一少两人。老者不苟言笑，整个人笼罩在黑色的斗篷之中，气息若有若无，一个错神，几乎以为无人在座椅上，显然修为高深。
少女眉如远山，五官精致，纤细的腰肢被一袭月白色长裙勾勒得恰到好处，愈显疏离冷清。
确实一副好相貌，听闻年仅十五就要迈入七品武境，比当初的江云舟还要更快一步。
大长老暗叹一声。
苏家此次前来，目的为何，不言而喻。
可族长被退婚，身为族人，他们亦面上无光，深感受辱。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苏家千年世家，屹立关城不倒，乃镇南王的心腹，绝非江家没有根基的新晋小族可以招惹的。
“江大长老，恕我直言。”老者声音沙哑，语气居高临下，“当初两家口头约定，并没有交换名帖信物，生辰八字。我们苏家没有在意，没想到流言漫天，不得不正式前来解释误会。”
“误会？就一句误会打发了？你苏家莫要欺人太甚！”大长老本就脾气爆裂，闻言更是心口一痛。
族长这般风光霁月的人物，竟被羞辱至此！
“不是误会，还能是什么呢？”老者不闪不避，反问一句，威压而来，令大长老气息一滞。
苏梓萱捧着一本古籍，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外界的交锋，目不转睛，仿佛外界的事物，与她毫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