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降不降
下邳。
城下。
刘备率着疲惫的士卒，看向城楼上方。
他骑着白马的卢缓缓向前，痛心疾首道：“温侯，何故城门紧闭，不让我等进城？”
吕布在城楼上高声喊道：“陶商大公子邀我入主下邳，执掌徐州。看玄德你的样子，莫不是刚刚败给了袁术？”
刘备被他一语戳中痛处，怔住不知怎么回答。
张飞破口大骂，“吕布你个小人，大哥好心收留你，你竟然背信弃义。快快下来，与爷爷我大战三百回合！”
吕布丝毫不理会张飞，只是继续喊道：“玄德，我念你不易，你自行离去吧。我可以归还你和你部曲的妻女。”
听闻此言，刘备身体在马背上晃了晃。
“大哥，咱们要强攻下邳吗？”
刘备转头看了眼身后的疲惫士卒，又看了看臧霸、孙观明显不善的眼神。
且不说这剩下的几千士卒能不能斗过吕布，单就是臧霸、孙观两人，打起来根本无法保证他们不会反水。
毕竟二人都是陶谦的老部下，陶商的自己人。
现在陶商已经降了吕布，这两人的立场就有点暧昧了。
想到这儿，刘备不甘地摇了摇头，对着城楼喊道：“多谢温侯，请温侯放出我等妻女，刘备保证不会踏入下邳城一步。”
“哈哈哈，好。玄德等着，我会给你备上若干粮草，我相信以玄德的实力，一定能找到东山再起的机会。”吕布心满意足。
不多时，刘备接回妻女。
他心灰意冷带着关羽、张飞调转马头。
却只见臧霸、孙观一动不动。
似乎已经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刘备道：“两位将军是要舍弃刘备吗？”
臧霸收拢丹阳兵，“刘备你不要怪我，我等本就追随陶商公子，帮你攻打袁术也是公子的命令。没想到最后却被你坑去这么多精锐，恕我等无法再追随你。”
张飞抬起蛇矛，怒道：“臧霸，你找死！”
“张飞，不要以为我会怕你。攻袁一战若不是你们兄弟三人，我丹阳兵怎么会损伤这么许多？这都是老主公给公子留下的家底，公子相信你们，才让我出征袁术。可经此一战，一半的家底都被打光了！”
面对臧霸的厉声质问，刘备无话可说，最终他挥了挥手，“三弟，让他们离去，我们走。”
“大哥！”
“走！”
建安元年六月。
刘备与袁术战于淮阴，不分胜负。
吕布兵不血刃夺取下邳，刘备率残部三千人，朝西南方向流亡而去。
而得到臧霸、孙观加入的吕布，终于成功说服所有人，挥师向西，进攻小沛的曹仁。
……
小沛城中。
张辽被人押到曹仁面前，他站得笔挺，丝毫没有下跪的意思。
堂内曹营诸多武将朝他看去，众人出征前都听军师说过此人名叫张辽，又叫张闪闪。
虽然不知道张闪闪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大家多看他几眼。
只见他披头散发，双眼有些凹陷，皮肤坚硬如铁，胡须却修剪得很板正，既有北境游牧的豪迈，又有中原士人的儒雅。
“张文远，我是曹司空麾下，平南将军曹仁，我且问你，可愿归降我军？”
张辽昂首挺胸，“要杀便杀，不必废话。你若是以为这样便可以折辱我，未免有些太瞧不起张辽了！”
曹仁哂笑一声，“我为什么要杀你？明公有命，要厚待张将军，我岂会辱你？”
张辽一脸懵，他有点摸不清曹仁的路数。
还说什么厚待，定是这厮假意，实则要折辱他。
想到这里，张辽冷声道：“给我个痛快，休要多言！”
曹仁轻轻拍了拍张辽的肩膀，“大丈夫生于乱世当立不世之功，张将军一心求死，若我今日真的杀了将军，将军能否对得起这七尺之身？”
闻言张辽心神微震，他直直盯着曹仁，“曹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想让将军弃暗投明，归降我军，司空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曹仁平视张辽，他相信如果张辽真的如军师所说的一样厉害，这时候就能做出正确的选择，舍弃吕布，投奔曹操。
果不其然张辽全身颤抖，曹仁的话让他开始回忆起前半生的生活。
过往的经历一幕幕在眼前显现，从并州跟随丁原开始，他先后跟随何进、董卓、吕布，直到此时此刻，兵败小沛被俘。
他听说过曹操的名字，此人任人唯贤，善待百姓，在兖州，就连吃亏的富商都会得到补偿。
这一点和他之前侍奉过的主公都不同！
或许跟着他，真的能够造就一番伟业。
他想要答应曹仁，但却又有一种牵绊束缚着他。
最终，张辽只得抱了抱拳，“多谢曹将军，但张辽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背主求荣，温侯待我极为宽厚，我绝不会背弃他。曹将军杀了我吧。”
说着，张辽把头伸出，闭上眼睛。
大堂内一众曹营将领面面相觑。
这位张文远将军，真的是一言不合就寻死啊。
一会儿工夫，他就求了三次。
张辽不用睁开眼睛也能感受到大堂内众人注视他的目光。
或许在旁人的眼中，他的这番作为是假装忠诚，或许有些人会认为他想要换取更大的官职，或许有人觉得惋惜。
但张辽都觉得无所谓了。
死在小沛，是他这一生最好的归宿。
良久。
张辽见旁人迟迟没有反应，他睁开眼，迎面看见曹仁直勾勾的眼神。
“哈哈，叔敬说的果然没错，张闪闪绝对不会见面就投降。”
“你……什么意思？”
曹仁背过手，正色道：“张将军不必着急，你且在小沛暂住，我不会杀你，但也不会放你走。待曹司空击败吕布，你再做决定！”
“这……”
张辽心中百感交集。
曹仁仅仅是曹操麾下的一员大将，就有如此风度。
那统领曹军的曹操，又该是什么样的风采。
想想真的让人神往。
曹仁挥了挥手，立时便有两名士卒将张辽带走。
……
数日后。
小沛城下，吕布大营。
“温侯，我刚刚去叫骂数次，那曹仁只是坚守加固城墙，根本不出来应战！”
臧霸有些无奈，此番出征，是他在吕布面前展现丹阳兵的第一战，没成想却遇见了曹仁。
一身的力气，好像打在棉花上一般。
“奉先，今年大旱严重，徐州粮食收成并不乐观，我建议咱们先稍稍退军修整，从士族那里征集粮草，补给之后，再进攻小沛。”陈宫在一旁建议。
吕布权衡一番，点了点头，“只好如此，就依公台所言。”
可就在吕布准备后撤的当晚，小沛城中却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