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小村的战斗
天色蒙蒙亮的同时，在附近一个村子驻守的国府军，也从睡梦中醒来，在脸上狠狠抹了一把，在炊事兵的吆喝声中，从他们抬来的大竹筐里，抓起一个个又冷又硬的窝窝头，用力啃起来。
一个身材瘦削，脸上满是沟壑的中年机枪手，身上的军装已经皱皱巴巴，满是污渍，他一手抓着窝窝头啃，一手抓着捷克式机枪，手里的破布用力擦着那挺宝贝轻机枪。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在夜里呼呼大睡，晚上睡了两三个时辰，他就爬起来，一把将还在酣睡的副手打醒，然后拎着迷迷糊糊的副手，两个人连夜挖掘起机枪阵地。
机枪手是个经验丰富而老道的老兵，十几年的从军生涯，经历过无数次军阀间的混战，对于战场形势的判断非常准确，在战场上学到了一流的保命的经验。
他是知道日本鬼子的厉害的，所以这一次，自从上了战场，他就不敢像以前那样懈怠，而是时时刻刻打起精神，思索如何布设机枪阵地才能既打击鬼子要能保命。
所以，夜里只睡了两三个时辰，他就爬起来，叫醒副手，两个人拿着铁锹，继续挖掘和加固机枪阵地。
他知道，机枪阵地一直都是敌人炮火的重点打击目标，鬼子还有那种能灵活架设的“小钢炮”，拎起来就跑，架起来就打，打的还贼准，所以，不能死守着一个地方，必须灵活机动，打一阵就得换个地方，不然让鬼子盯上，一颗炮弹就玩球了。
机枪阵地必须是一条线，而不是一个面，这样不仅能更机动灵活，而且打击面更广。
老兵的眼睛很毒，他选的机枪阵地在鬼子进攻的侧翼后方，鬼子发动进攻的时候，他可以从侧面截断鬼子的进攻队伍，而且，拉开防御距离后，他可以随时转移机枪阵地。
中国有句俗话，姜还是老的辣，老兵十几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积累了一身打仗的本领，仗打多了，见过的场面也多，人也打成精了。
一支军队有多少战斗力，其实就是看有多少老兵。
人老成精，指的就是这种人。
老兵们多少次死里逃生，让他们不再惧怕战场，敌人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活靶子而已。
老兵十几岁被抓了壮丁，开始当兵吃粮，在战场上枪林弹雨，到如今已经三十好几了，还是大头兵一个，他无数次经历过子弹从头顶掠过，也被子弹和弹片咬下过几片肉，就这样，生生把自己熬成个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兵油子。
这就是他眼睛很毒的原因。
老兵心里明白，今天的战场变了，不再是过去那种今天为敌明天为友的军阀混战，现在的敌人是凶狠的日本鬼子，而不是过去那种军阀内战，他虽然没有文化，但也知道，这是外族的入侵，长官说的，叫侵略，我们这是保家卫国，是的，国都没得了，哪里还会有家，老子以后还是要娶婆娘的，能让小日本占了我们的国家吗？
所以老兵再也没有一点过去痞赖的模样，不用长官下令，自己就行动起来，找了几个已经被炸成断壁残垣的农家院落，两个人就着残墙，挖了一道长长的交通壕，布设了好几个机枪阵地。
老兵的挖掘很快。
一道大半人深的战壕在天亮前就成型了。
他平时总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这是老兵油子的特征，不过真打起仗来，他就会换一副模样，战场上，枪子可是不长眼睛的，弄不好小命就玩完了。
到了吃早饭的时候，他和副射手两个人已经把机枪阵地全部布设好了，就等着鬼子来了。
长官告诉他们，这个村子是鬼子的必经之地，鬼子要登陆上海，必须占领这里，否则，他们的登陆部队就无法立足。
所以，等到天亮，肯定会有一场恶战。
“累了吧，可以歇歇了。”老兵吃着窝窝头，对年轻且瘦弱的副手说。
两个人坐在战壕里休息，昨天晚上，挖了大半夜土，说起来真有点累，两个人手里抓着窝窝头，一边啃一边整理枪械。
老兵是个有经验的，炊事兵送窝窝头的时候，老兵一边跟炊事兵插科打诨，一边趁他不注意，偷偷多拿了几个窝窝头，揣进怀里，娘的，这仗一旦打起来，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吃下一顿饭哩，饿着肚子打仗，那滋味可不好受。
“咻…”
老兵耳朵一动，听到了远处炮弹的尖啸声，鬼子炮击开始了，这是鬼子发动攻击的前兆。
老兵拉过副射手，把他瘦弱的身体按在战壕的防炮洞里，然后伸手抓过德制钢盔，戴到自己头上，再把另一顶钢盔扣到副射手的头上，抵挡弹片的飞溅。
……
“轰…”
远处传来炮弹爆炸的声音，一团团烟雾腾空而起。
这是大队两门步兵炮开炮的声音，三友直树知道，炮击之后，攻击行动就开始了。
他挥手示意，让各分队的军曹做好准备，炮火开始延伸时，竹内大队将发起冲锋，三友直树准备率领小队冲在最前面，一雪前耻，力争一鼓作气打垮国府军的防御，消灭他们。
“轰…”
“轰…”
“轰…”
步兵炮还在肆虐，远处的那座村子里，巨大的爆炸所激起的烟尘遮天蔽日。
地面也在炮火中微微颤抖。
十五分钟后，炮击总算停止了。
“哒哒哒哒…”
“嗵嗵嗵嗵…”
大正十一式轻机枪和九二式重机枪开火了，弹雨如几道长鞭，向着国府军阵地扫射过去。
静静等待的三友直树把手一挥，三友小队的士兵立刻排成战斗队形，在机枪的掩护下，向村子冲去。
此时，国府军阵地静悄悄的，没有士兵还击，看来，刚才的炮火威力巨大，把守军炸懵了，一时半会缓不过来，趁此机会，三友直树催促士兵们加快步伐，迅速冲进村子里，把守军解决掉。
跟在三友小队后面的，是高野中队的另外两个小队，他们将组成新的攻击队形，对国府军发起波浪攻击，这就是日军奉为圭臬的猪突战术。
三友小队的冲锋速度很快，前锋已经快冲进村口…
就在此时，国府军终于开火了。
“哒哒哒哒…”
侧翼两边响起了捷克式机枪的清脆枪声，左右夹击，让进攻的三友小队避无可避，好几个士兵被子弹击中倒地。
刚才炮击的时候，老兵的反应迅速，他一把拉着副射手躲进战壕的防炮洞里。
炮弹虽然没有在身边爆炸，但轰炸的威力还是太大，巨大的爆炸声和强烈的震颤，还是让老兵吃尽了苦头，内脏被震得翻江倒海，差一点，就把刚刚吃进去的窝窝头全部吐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