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步移山丘
【身后的两个女人都在看着你，一个似乎是想要把你吃掉，另外一个则似乎是准备给你来一场捆绑式审问。】
黎晓没有回头，寻思自己到底招她们惹她们了。
考虑到不能耽误太久他们的时间，黎晓只花了不到三分钟就将相中的遗物一并收纳入薇妮的背包之中。
而即便在容纳了若干件遗物之后，薇妮的背包看起来仍旧是空空如也的模样，甚至背起来也依旧是一副轻松的样子。
“回到灯塔之后，我们要怎么把它们再拿出来？”
“很简单的，黎晓哥哥。”
薇妮仰着脑袋说道：
“倒出来就可以啦。”
剩下的人因为对迷雾中的物品屡见不鲜的缘故，倒也没有随手带上多少件物品离开，一行人终于是下了这辆列车。
列车外，因为莱尼的离开，曾经被驱散的迷雾也再一次逐渐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聚拢，远处原本清晰的群山轮廓再度变得若隐若现。
一行人按照先前的分配，再一度循着地面上的光迹而返。
随着车辆不断往前，便可以看到有源源不断的雾气如同被抽取一般往身后列车的方向聚敛，试图再一次将那片清明的区域笼罩在迷雾之中，达成某种生态上的均衡。
只是这一次吹来的雾是不是太浓了些？
雾气的密度越来越大，滚滚而流，就像是一片云海掠过他们的前窗玻璃，它是如此浓郁，让地面上那些本就已经快熄灭的希望之石彻底哑火，让肯尼甚至看不清前方十米左右的视野。
原本高空中淡薄的迷雾，也如同云盖，压塌下来，让人产生了一种十米之上就是天顶的错视感。
肯尼被迫踩下了刹车。
转过头来，看到了黎晓和叶雪同样困惑的眼神。
“徐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为先卜序列6“瞭望员”的共生者，徐夏可以短暂的做到穿透迷雾看清其背后的视野，甚至看得更远，眼前的这种情况简直就是为他而量身定制的。
对讲机里的那头沉默了一阵：
“抱歉，队长，我尽力了，我的视线已经尽可能的看到最远了，但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提问，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魔术师最喜欢用的手段是什么？是障眼法。为了完成某些杰出的表演，有时他们甚至会使用烟雾弹来短暂的遮挡观众的视野。虽然这片区域里并没有魔术师，但很显然，这当中包含着一名远比魔术师还要伟大的……】
“我明白了。”
黎晓喃喃说道。
“什么？”
肯尼和叶雪都看向了他。
“并不只是我们身后的那辆列车的环境在吸收着迷雾。”
黎晓说道：
“而是连同着身后的那辆列车，我们此前经过的森林，甚至是连带着这附近的一整片区域，也在同时吸收着更外层的迷雾！”
“什么？”
对讲机也传来了徐夏等人的诧异声。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黎晓的想法让叶雪察觉到了一丝不安的味道。
“我在呢喃之海的时候，碰到过这种情况。”
黎晓沉吟片刻，说道：
“在我和那只名为‘深海’的混沌接触时，海面上的那些雾气忽然就变浓了，很显然当时就是‘它’在操纵着那些迷雾，试图是断绝那片海域和灯塔的联系。”
“所以——”
黎晓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叶雪，又看向了远处森林的方向。
叶雪立刻便反应过来了黎晓的意思——
森林里那名庞大的“掠食者”出于某种目的，此刻正在贪婪的吸收着周围一切的迷雾！
叶雪的眉头微微皱起：
“你觉得，‘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车上的其他成员并不知道两人在森林中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这时叶雪也来不及向众人解释。
“与其问‘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黎晓若有所思道：
“不如想想，‘把我们的视野全部遮挡起来之后’……它可以做些什么。”
“呜——”
远处森林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鲸鸣般的声响。
其声音古奥而深邃，如同海浪一般朝着他们滚滚而来。
像是近在咫尺，却又总是不禁让人想起了遥远的远方。
由于雾气已经浓郁到了他们目不能视的地步，众人就连近处的头上都不能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隐约听到上空中忽然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就像是鸟群争先恐后的逃离他们远处的那座森林。
“快……快跑！”
对讲机里忽然徐夏极为少见的颤抖声：
“该死，队长，快让肯尼掉头！”
黎晓还从未听到过他如此忌惮的反应：
“该死……这周围的迷雾里到底藏了什么？为什么即便是我坐在车上都能忽然感受到如此危险的信号反应？”
“呜——”
又是一声鲸鸣，车辆在顷刻间竟然是震颤了起来。
黎晓眉头微皱的看了一眼窗外。
并不是他们的车辆出了什么问题……而是连同着这片区域中的大地都在震颤！
该死，到底是什么样的生物才能够让方圆数十平方公里的地面都产生震动？
肯尼呢？
为什么徐夏都已经警告了肯尼掉头，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黎晓回过头来，才发现这时的肯尼只是怔怔的看向了那座森林的方向，双目失神，腕表上的数值更是从32陡然下降至了12！
不解，惘然，震撼，恐惧……
无以复加。
一阵无匹的风，从森林的源头深处，如同海啸一般呼啸而来。
“沙沙沙……”
狂风掠过林间，裹挟着落叶从远处吹来，拍打着他们的车窗，甚至隐隐有将车辆吹动的痕迹。
狂风短暂的将迷雾吹得稀薄，而众人也根本无法相信自己在远处那座森林的上空中看到了什么——
该死，那庞大到足以遮蔽天日的阴影……是一座山岳悬浮于那座森林之上吗？
怎么可能会有一座山岳可以悬浮在高空中？
可是那如果不是一座山岳的话，又还能是什么？
黎晓也陡然意识到了什么：
“是它站起来了，它终于从那张蛛网上站起来了！”
“它站起来了？”
只有叶雪一个人明白黎晓到底在说什么。
这片环境中真正的霸主，大蛛哥，亦或者“命运支配者”，因为某些原因而终于选择了从其一直栖息于树冠上方的蛛网中站起，就像是一座庞大的冰山终于完全浮现出其水下的部分！
对讲机里这时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回应，就连叶雪的脸上都忽然出现了某种从未见过的错愕神情，眨眼的频率明显增加，语速加快。
“它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站起来，又准备要做什么？”
【温馨小提示：大蛛哥如果真的想对你们动手的话，它早就动手了。】
“不管它要做什么……像上次我说的，它对我们应该没有敌意，让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但是黎晓的这一句提示似乎已经多余了，因为另一辆越野车上的人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联系，而自己这辆车上似乎也只有叶雪还能勉强和自己保持沟通。
“呜——”
紧接着是一声类似于某种大型器械转动时所发出的机动声，又是一股强劲的狂风从“它”的方向袭来，很明显是“它”做出了某个类似于抬腿的动作——
没错，它利用迷雾严严实实的将自己遮挡起来，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好在这片区域的天空中从容的行走，而其仅仅是每次抬腿的动作，都能掀起一场能够吹动车辆的狂流！
它终于动了！
只不过它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行动，是因为它在等着他们吗？
它最后的目的地又究竟是何处？
黎晓手背上的青筋忽然暴起，他的太阳穴一阵暴跳，诧异的看向手上的那枚指南针——
它就像是如同被马达加速到极致一般疯狂的转动，在顷刻间完成成千上万圈的循环之后，再一次如同凝固一般的指向群山之外，指向黎晓熟悉的那个角度——
没错，那个方向的尽头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也是“它们”最终的归宿！
“呜——轰——”
“呜——轰——”
“呜——轰——”
震耳欲聋的机动声响彻在迷雾中。
【天罗地网？原来这种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它所编制的网也远不仅仅只局限于那座森林，那是一张足以将这片区域都覆盖了的巨网，它就那么从容不迫的迈动着其每一条腿，也就因而掀起了一次次新的狂流。
动作缓慢，但却又在恍惚间跨越了越野车要好几分钟才能行动的距离，已然近在咫尺。
即便是在头顶的迷雾如此浓郁的情况下，地面上仍然蒙上了一层黯淡的阴影，这说明其庞大的身躯完全遮蔽了周围一丝一毫的所有光线，如同窒息一般要将他们淹没——
“呜——”
这一次，它的鲸鸣声来自于正上方的头顶，贯彻耳膜，刹那间竟是让黎晓的心脏都硬生生停止跳动了片刻。
纷纷扬扬的柳条一样的白色物体从迷雾的上方中坠落地面。
天空中又怎么可能会长着白色的柳树？
该死，那或许甚至只是它身上的绒毛！
毫无疑问的是，看不见的迷雾上方，此刻他们现在的头顶上方正有一座山岳一般的躯体正在隔空行走，甚至有可能随时都会将他们压塌！
这一瞬间，不知怎么的，黎晓便忽然回想起了自己曾经在营地中答应过叶雪要走上主宰途径的要求。
黎明之剑？
该死，就算自己能够掌握了那把剑的能力，难道就真的能和头上的那玩意抗衡吗？
如果想要正面对抗这些迷雾中神秘的庞然大物……
他就必须要达到二阶一阶，甚至是超越序列存在的共生者！
“队……”
黎晓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叶雪，身形却不由得一滞。
女人的脸上呈现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茫然和空洞，完全无视了自己的视线，只是呆滞的看着车顶的方向。
“它停下了。”
她忽然怔怔的说道。
黎晓愣怔了片刻，等待了些许时间，意识到事实确实如同叶雪所说，“它”忽然在他们正上方的头顶上停了下来，虽然并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
死一般的寂静。
“它是来带我走的。”
叶雪继续说道。
紧接着，她的身体便忽然颤抖起来，双手捂面，不停的瑟瑟发抖：
“它是来带我走的……它是来带我走的。”
黎晓皱紧眉头，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从未见过如此惶恐的叶雪。
他本以为叶雪和自己一样是完全不会因为迷雾而失态的人类，但眼下很显然头上的那玩意给叶雪带来了某种强烈的刺激，就连她也陷入到了某种莫名的惶恐之中。
甚至表现得比其他队员都要夸张。
这是她第一次出现这种反应，还是说二队的调查队员此前已经经历过这种事？
黎晓想从其他队员的口中得知什么信息，但很显然另外一辆越野车上也已经是一片死寂。
仅仅是因为“它”的一次移动，就让调查兵团二队的队员全军覆没……除了自己。
黎晓看了一眼自己腕表上的数值，还是原封不动的80。
【它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它在审视着你身后的那个女人，但也有可能是因为你。】
【它是想把叶雪带走，还是想把你带走，甚至只是因为出于好奇而在观察着你们？这一刻它的想法实在是太混乱了，即便是我一时半会也不能理清。】
黎晓微微皱眉看着眼前的备注，然后做了一个很大胆的举动。
他打开了车门，跳下了车。
看向了迷雾中那看不到尽头的阴影。
虽然他不知道头上的“它”是否能够留意到自己的动作，但或许迷雾之上此时的它也正在看着自己，就像是他们在对视。
两辆车上早已茫然，或是震恐到无以复加的调查兵团队员，以及一名冷静地站在迷雾中，和头上那庞然大物对视的身影。
“呜——”
一声鲸鸣如同涟漪一般在周围扩散开来。
“呜——轰——”
它再一次从容不迫的迈动了腿，朝着他们身后的方向继续移动。
“呜——轰——”
“呜——轰——”
……
……
直到头上那滩足以遮蔽了天日的阴影终于缓缓从他们头上走过，一丝丝的光亮终于从浓郁的迷雾中渗透进来，黎晓这才有空留意起车上其他队员的情况。
他们腕表上的数值虽然都已跌破了危险线，但他们的情况还是基本稳定了下来，错愕茫然的神情也在逐渐回转。
但唯一没有佩戴腕表的叶雪却很显然仍陷入到了某种巨大的震恐之中，身形比起其先前要更加战栗不止。
她如同一个受到惊吓的小女孩一般缩在角落，嘴中喃喃不止，任凭黎晓如何呼唤也无法将其唤醒。
怎么办呢？
黎晓凝重的看着面前这个表现得陌生的女人。
【俗话说得好，既然笑容是可以传染的，那或许你那股面对混沌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冷静也是可以适当的传染的？】
【有的时候，跟女人啰嗦太多，或者争论究竟是她对了还是你错了没有必要，一个拥抱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