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过家家

【别想太多了，臭小子，这种好事又岂会这么容易发生到你头上，小孩子说的“睡觉”，就真的只是睡觉……还是说你有什么喜欢在大家面前暴露的XP？】

“睡，睡觉？”

即便是伊芙丽的脸上也少见的流露出了一丝尴尬。

原来这个平时叫起黎晓“老公”都没羞没臊的坏女人，在真面对起这种问题时也还是会害羞的。

众人也都尴尬的面面相觑。

“别想太多了。”

黎晓淡淡的看了伊芙丽一眼：

“他说的睡觉，应该就真的只是让我们扮演‘睡觉’，就比如说只是让我们两个先躺下这么简单。”

伊芙丽愣了愣，明显脸上的表情更加尴尬了：

“哼，谁说我想太多了？我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明明就是你自己想太多了好吧。”

不过吴石磊又为什么要让他们两个人表演‘睡觉’？

黎晓和伊芙丽都困惑的相视一眼，但还是略有迟疑的，慢慢在地面上躺下。

活动室里忽然静悄悄的，众人都默不作声的看着活动室里正在发生的这样一起诡异的过家家游戏，同时用不解的眼神看向了吴石磊。

吴石磊则表现得更加兴奋了，读着笔记本上的剧本说道：

“首先，爸爸妈妈要表现得很恩爱。”

“恩爱？”

伊芙丽和黎晓又是迟疑的互相对视一眼。

众目睽睽，而且还是在一名混沌的凝视之下，两个本来就不是情侣的人，又要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表现得恩爱？

“不如就牵个手吧。”

黎晓斜眼瞥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腕表，仍然是原封不动的100。

看来自己同样无法在迷雾中感到类似于“羞耻”的负面情绪，或者说“羞耻”不是会影响到迷雾中人类精神状态的一种情绪。

伊芙丽腕表上的数值，倒是从86下降到了85。

原来这个坏女人也没有黎晓想象中的那么没羞没臊。

但很快的，伊芙丽还是重新掌握了进攻权：

“切，牵手就牵手，谁也不吃亏。”

一阵温热的触觉从手心传来，伊芙丽忽然便主动牵住了黎晓的手。

两个人默契的都没有说话，然后都故作心不在焉的看着天花板。

有种谁要是先表现出了紧张，谁就输了的竞赛感。

吴石磊似乎对“爸爸妈妈”的举动感到很满意，脸上露出了某种众人此前从未见到的温馨。

徐夏又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专注的叶雪，只觉得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更加凝重了。

众人都很不解为什么吴石磊一定要大家配合他玩这样一场有些过分的过家家游戏，甚至考虑到要他再这么继续无所顾忌下去，要让黎晓两人放弃配合他继续“玩游戏”的时候，没想到吴石磊竟然是忽地脸色一沉：

“然后，爸爸妈妈就要开始吵架。”

“吵架？”

黎晓和伊芙丽都不解的看向了吴石磊。

“爸爸妈妈刚刚不是还过得好好的……”

伊芙丽试探性地问道：

“为什么忽然要吵架？”

吴石磊愣了愣，像是遇到了一个自己都回答不了的问题。

“对啊。”

他困惑的喃喃自语：

“爸爸妈妈，当时为什么要吵架呢？”

他看着笔记本上的内容，凝滞数秒，表情忽然开始不定的抽搐。

“嗡嗡嗡……”

伊芙丽的无心之举像是触及到了吴石磊某个一直以来被隐匿于心中的伤痛，孤儿院内的地面，忽然开始了隐约的晃动，甚至有可能连同着这附近的地面都在晃动，整座孤儿院也忽地因此而开始震颤起来。

窗外，原本就浓重的雾气忽然再度产生了更为密集的聚敛，四面八方的雾气都汹涌的朝着孤儿院的方向涌来，从门窗的缝隙中不断渗入，流淌于众人的脚下。

他一直以来比较稳定的精神状态似乎要因为这个问题而被打破。

众人连忙警惕的看了一眼似乎随时都要崩塌的天花板，又暗示性地看了一眼叶雪。

后者则没有太多的反应。

“因为剧本里就是这么写的？”

黎晓忽然问道。

吴石磊又是恍惚了片刻，忽地豁然开朗：

“对了，黎晓哥哥……因为剧本里就是这么写的！”

他脸上那极其不稳定的状态终于恢复平静，整座孤儿院也有回归平稳的态势。

徐夏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黎晓，像是明白了黎晓在做什么，但是更多的人的脸上仍是不解。

“你们要记住，吴石磊他一直以来不是真的在给我们展示他所设计的游戏规则，而是在展示已经发生过的的事情……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黎晓确认性地瞥了一眼吴石磊，在发现他仍然对自己的话没什么明显的反应之后，这才解释道：

“所以，无论是在抢凳子游戏中被推搡，在老鹰捉小鸡游戏中被护工针对，父亲母亲忽然开始吵架，这些都是过去实际上已经发生过了的事情，吴石磊只是负责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展示出来，但很多事情他实际上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吴石磊的眼神短暂的变得空洞，像是因为黎晓的话而陷入了茫然，又像是忽然便失去了自我意识。

伊芙丽同样诧异的看了一眼吴石磊：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又要如何表现出吵架……我们应该吵些什么内容？”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知道他的父亲母亲为什么会吵架的话……”

黎晓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吴石磊手中的笔记本：

“这种事情，也许只有他的父亲和母亲才能回答。”

徐夏瞳孔微张，像是反应过来了黎晓的意思。

“石磊弟弟……”

黎晓正准备开口，但是吴石磊像是忽然对自己的称谓表现得很是激动：

“叫我小磊，我是你们的小磊！”

黎晓眉头微皱的看着他：

“小磊……能让爸爸妈妈看看剧本上到底写了什么吗？”

“爸爸妈妈想看剧本？”

吴石磊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笔记本，像是陷入了某种挣扎之中。

但很快的，他便说服了自己：

“正好，我也想知道爸爸妈妈究竟为什么要吵架。”

吴石磊耐心的翻开了一页一页的笔记本，然后像是对这些页面进行了筛选。

然后，他迟疑了片刻，但还是将笔记本上的页面全部撕下，然后分成两份，分别交给了伊芙丽和黎晓。

两人面色凝重的接过了吴石磊递来的笔稿。

笔记本上的文字写的歪歪扭扭，很显然就是一个十二三岁孩童所应该展示出来的笔迹。

但又写得密密麻麻，写满了一页又一页，像是一个孩童把那些年来他所经历的所有困惑与挣扎都要诉诸与纸上。

孤儿院内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宁静之中，吴石磊只是沉默的看着两人，两人只是沉默地阅读着手上的纸稿，众人也都选择了沉默。

随着两人的视线浏览过一行行笔迹，两人脸上的表情也不由得越发变得凝重。

黎晓是更快看完手中笔稿的那一个，在他将手中的笔稿放下时，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变成了极度的困惑和严峻。

伊芙丽虽然比黎晓更晚的抬起头来，但很明显和黎晓是几乎一样的表情。

众人明显都因黎晓和伊芙丽的表现而被引起了强烈的好奇心，他们的视线齐齐看向了黎晓和伊芙丽，强烈的好奇笔记本上究竟写了什么内容。

“看完了吗，爸爸妈妈？”

吴石磊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幽怨的看着两人问道：

“现在你们……”

他死死地盯着两人：

“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爸爸妈妈为什么要吵架，妈妈又为什么要抛弃我了吗？”

除了黎晓以外，这个问题让现场的众人不由得心里陡然一惊。

伊芙丽和黎晓都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忽然的，黎晓便忽然换了了气愤的口吻，瞪着伊芙丽说道：

“臭女人，你就这么想离开这个家？外面到底有几个你的老相好？”

伊芙丽也很快反应过来了黎晓在干什么，她想了想，什么都话都没有说，只是把头扭向了另一方，似乎是不愿意搭理黎晓。

“喜欢装哑巴？”

黎晓似乎是气在头上，环顾四周，然后随手拿起了活动室中的那张凳子，狠厉地瞪着伊芙丽：

“老子每天在外面那么辛苦的干活，赚钱养你，你倒好，每天想的就是怎么化妆打扮，然后想着出去勾引外面的野男人？”

“砰！”

凳子被黎晓砸的粉碎。

“啊！”

黎晓的动作似乎让吴石磊回想起了什么很不好的回忆，他忽然受惊受怕的蹲下身，双手捂着耳朵，瑟瑟发抖：

“不要吵架了……爸爸妈妈，求你们不要吵架了……我求求你们了。”

尽管他的眼中似乎已经无法有眼泪流出，但众人还是从他颤抖口吻中听出了一个孩童的哀婉。

屋子再度产生剧烈的颤抖，方才弥散的雾气再度朝着他们脚下汇聚。

伊芙丽则仍然是神情冷漠的斜视了黎晓一眼，又看了一眼脚下的迷雾，然后配合地将吴石磊抱在了怀中：

“小磊别怕，有妈妈在，没事。”

她温柔地抚摸着吴石磊的脑袋。

屋内再一次也因而逐渐回归于平稳。

围观的众人也很快反应过来了两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满足吴石磊关于最后一个游戏的要求，一方面是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给他们传递更多的信息。

但黎晓似乎是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充分，甚至似乎是出于某些目的而试图更加刺激吴石磊的精神：“老子家里人都对你这么好，都尊重你，你却一点面子都不给，每天冷着个臭脸，连个家务都不情愿干？”

他再度举起活动室内的另外一张凳子，朝着近在两人咫尺的距离砸了过去——

“砰！”

又是将椅子砸的粉碎。

“啊！”

吴石磊甚至根本没有抬起头来的勇气，仅仅是因为听到了椅子摔碎的声音便颤抖不止，埋在伊芙丽中不断的哀求：

“爸爸……求你不要再打妈妈了……你们能不能不要吵架……我会每次都考100分的……求求你们……不要再吵架了。”

伊芙丽似乎是觉得黎晓这一次是真的对她们做的过火了，也可能是出于剧情的安排，她仍然似乎是不愿意搭理黎晓，只是轻轻拍打着吴石磊的后背，温柔的安慰道：

“小磊别怕，妈妈还在呢，没事的，没事的，妈妈不会让爸爸伤害到你的。”

吴石磊颤抖的身体愣了愣，忽然满怀期待的地抬头看着面前的伊芙丽：

“那妈妈能让……爸爸也不再伤害你了吗？”

伊芙丽的眉头紧皱，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黎晓，然后陷入了沉默。

“砰！”

“砰！”

“砰！”

接下来，黎晓几乎是将活动室内能砸的东西都砸得粉碎，房屋几乎都充斥着他的咒骂声。

而伊芙丽则大多数情况下都只是选择了保持了沉默，整件事情似乎变成了一起单方面的暴力宣泄。

而吴石磊全程几乎也只是恐惧地缩在伊芙丽的怀中颤抖，嘴中不断的哀求，试图用一个孩童能尽的最大努力来试图去劝阻黎晓。

他可以每科都考100分，他可以主动包揽家里的家务，他可以懂事的从不生气，只要爸爸妈妈不再吵架的的话。

他手中的天平，也因为黎晓的每一次呵斥而不断的朝着自己的方向倾斜，让其逐渐产生了一个巨大角度的倾斜。

终于，黎晓像个精神病人一般通过打砸的方式倾泻了自己的所有“怒火”，紧接着，身形便不由得一滞。

他迟疑了片刻，这才缓缓的，朝着吴石磊走近。

吴石磊仅仅是因为听到了黎晓接近的脚步声，便如同惊弓之鸟的试图将伊芙丽从身前推开：

“啊……爸爸又来打你了，妈妈……不要管我了，快走！”

但伊芙丽哪怕是在被吴石磊推搡的情况下，也完全没有离开半步的意思。

“小磊。”

黎晓沉吟片刻，小声的说道：

“爸爸妈妈的剧本……已经陪你演完了。”

“演完了？”

吴石磊愣了愣，不解的抬起头来，看到的只是伊芙丽那温柔的眼神：

“是啊，小磊。”

她安慰地摸了摸吴石磊的脑袋，给他展示手中的笔稿：

“你看，爸爸妈妈的剧本，到这里就演完了……爸爸妈妈不能再陪你演下去了。”

“演，演完了？”

吴石磊迟疑的看着伊芙丽手中的笔稿，像是在重新认识某个自己感到熟悉的事物。

许久，他才终于像是回想起了什么，眼神落寞道：

“是啊，我给爸爸妈妈写的剧本就只到这里就结束了啊……后来妈妈不知道为什么，就走了。”

黎晓留意到，众人的腕表上的数值都明显产生了下降，甚至一向能在迷雾中保持更好状态的伊芙丽也产生了明显的下降，就连自己腕表上的数值都下降了5点。

黎晓又是沉吟了片刻，知道自己这时候提到这句话有些不合时宜，但还是说道：

“石磊弟弟……你还记得自己跟哥哥姐姐们承诺过什么吗？”

吴石磊对黎晓的问题愣怔了一会，像是想起了什么：

“你是说，哥哥姐姐们陪我玩完了最后一个游戏，我就离开这里？”

黎晓没有正面回答：

“你对这几个游戏满意吗？”

吴石磊像是在思索。

“满意。”

众人不由得因为吴石磊的这个回答而有所期待。

但吴石磊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略有期待的问道：

“但是哥哥姐姐们，你能告诉我，妈妈当时为什么要抛弃我吗？”

目睹了全程的徐夏意识到了什么，正准备回答，但没想到黎晓竟是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哥哥不知道。”

众人一愣，明显都对黎晓的这个答案感到诧异。

从他和伊芙丽两人按照剧本上表演上的内容来看，难道吴石磊母亲抛弃他的原因不是因为女人有了外遇……同时也忍受不了男人长期的家暴？

但这时徐夏和叶雪明显又都注意到了这其中的端倪。

如果事情真的只是如此简单的话……他们通过剧情表演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凭借黎晓的脑子，他会看不出来？

他为什么要回答自己不知道？

“但是已经说好的了。”

黎晓像是想要避开这个话题：

“哥哥姐姐们陪你玩完最后一个游戏，你就乖乖的离开这里。”

“好，好吧。”

吴石磊的身影很是落寞。

“哥哥姐姐们，那我真的就要走了，哥哥姐姐们再见，黎晓哥哥再见。”

他跟众人挥挥手，最后又特别地跟黎晓挥了挥手。

众人的心思正稍有松懈的时候，没想到，吴石磊的下一个举动竟然是再一度让众人高度紧张起来——

“妈妈。”

吴石磊像是收拾好了所有心情，拉住了伊芙丽的手。

他像个放学准备回家的孩子一般，满怀期待的仰头看着眼前的女人。

后者腕表上的数值在一瞬间下降了3点。

“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