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鬼新娘
离了终阳山,向东行了半日,便到了华县地界。
张磷沿途打听何家村方向,路人闻之色变,纷纷躲闪避让。
只有一位大姐,自称是何家村逃出来的,家中亲人都已遇害。
她声泪俱下,指明了方位。
张磷努力从她哭腔中分辨出,华县东北六十里,几个字。
他谢过大姐,留下五十两银子,便纵马而去。
修行之人不用黄白俗物,这些都是张磷在外门时积攒的,一直放在储物袋中,不想今日派上用场。
不多时,赶到了何家村。
村口卧牛石上大书‘何家村’三字。
字体诡异,像用朱砂所写,红的十分妖艳,仿佛鲜血涌出一般。
整个村子似蒙着一层淡淡红雾,毫无生气,别说人影,就连土鸡瓦犬也无一只。
此刻刚过午时,艳阳高照,可村子上空却似阴云遮蔽,愣是没有阳光照下来。
这可当真奇怪,就好像什么东西整个罩住了村子。
张磷看了片刻,也没有什么头绪。
他催马向前,准备一探究竟。
“道长万万不可,进去就出不来了。”
身后突然传来刺耳之声,犹如指甲刮擦金属,直透耳膜。
张磷揉揉耳朵,转身看去。
一个衣衫褴褛乞丐老婆妇在路旁坐着。
“老人家何出此言?”
“桀桀桀,”老婆妇怪笑道,“村子闹鬼,都死光了,你去也是个死。”
张磷听着心里有些发毛,仔细打量起来。
那老婆妇如刚出土一般,身带新泥,发如乱草,双目浑浊,口中无牙,张嘴漏风,散发恶臭之气,如放了几十日的腐烂咸鱼。
怎么看都不像活人。
张磷皱皱鼻子,强忍着恶臭,掏出一张驱鬼符,正待施为,那老婆妇却仰身向后倒去。
一团黑烟从老婆妇身上窜出,打了几个转后飞进村里。
“臭道士,年纪轻轻,不想活就进来。”
空中传来这几个字,声音不大,却直刺耳膜。
张磷揉揉耳朵,这鬼物还未见怎的,倒是如此聒噪甚为恼人。
可是此鬼物竟敢白日出现,还能附身死人,确实算得上狡诈猛厉,难得这次任务竹简更新及时,情报准确。
不过自己堂堂终阳宫掌门关门弟子,岂能被鬼物几句鬼话吓走。
他调转马头,准备进村。
“道友请留步。”
张磷不禁一乐,今个倒真是活见鬼,进个村咋这么难?
他转身去看,远处一个行脚僧人,三两下跃至面前。
好俊的身法。
张磷忍不住赞叹。
僧道皆是修行出家人,为表敬意,他便下马相迎。
那行脚僧约二十多岁,即便是光头,也能看出模样硬朗俊秀,身材挺拔。
“阿弥陀佛,小僧稽首了。”
“敢问大师有何指教?”
“道友可是想入何家村?”
“正是。”
“此村有厉鬼为祸,已生成鬼域,怕是有去无回。”
“贫道终阳宫张磷,奉师命下山,正为驱鬼而来,还没请教大师尊号?”
“小僧济空寺凡海法师,也正为此鬼物而来,既与道友不期而遇,也是缘分,不如同去降伏可好?”
济空寺?
张磷不由一怔。
这个名字他听说过,也是名门正道,与终阳宫齐名的佛家圣地。
佛法无边,那里也是高僧大能辈出。
天下修为,道家分为天地人三大境界。
佛家则分为佛光、法相、僧戒三境,正对应道家天重、地转、人阶三境。
他用神识窥探,只觉这凡海法师修为不低,至少也是法相一境,与自己的地转一境旗鼓相当。
凡海外表看起来持重老成,应该做事稳重,不会发癫。
有这样的强援帮手,此次驱鬼任务把握定然会更大。
而且若能与济空寺攀上交情,日后游历江湖,也会多条人脉。
想到此处,张磷上前施礼。
“原来是济空寺的凡海大师,久仰大名,如雷贯耳,既然大师肯赏脸同行,贫道自然求之不得。”
两人寒暄两句,张磷将方才遇到厉鬼附身老婆妇死尸的情况说明,希望对方明白厉鬼的实力,有所警惕防备。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凡海冷哼一声,径自冲进何家村红雾中。
张磷差点石化原地。
说好的稳重老成不发癫呢?
这凡海啥都不商量不交待,就自己先冲进去。
果然不能瞎组队,以后切记只组熟人局。
张磷无奈摇头,备好各种驱鬼、镇宅、辟邪符箓,策马进村。
甫一进来,却是夜黑风高。
这当真奇怪,刚才外面还是日头正盛。
“幽冥鬼域,阴阳颠倒,人不认,鬼不鬼,张道兄可要仔细了。”
凡海不知何时,突然闪现在旁。
“道兄可在此稍待,小僧再去打探。”
转眼,一阵风似,又消失不见。
“这家伙,神出鬼没,我看你才是不人不鬼。”
张磷摇头抱怨,颇不服气,自顾催马向前。
他从村外看时,村中残败不堪,屋瓦不全。
可眼下人在村内,却见两壁厢房舍皆红墙青瓦,装扮一新。
他不禁有些恍惚,人还没回过神来,斜刺胡同里冲出一队唢呐手,吹吹打打在前引路。
后面跟着一顶四人抬的大红花轿,数个小童围着花轿追逐打闹。
大晚上的,谁家娶亲结婚?
张磷揉揉眼睛,怕自己被鬼迷眼。
此时轿子窗帘突然从里掀开,一个光头从轿内半探出来,冲着张磷妩媚一笑,随即又缩了回去。
张磷浑身打个冷颤,饶是他身经百战,也差点吓尿当场。
刚才居然是凡海法师坐在轿子里冲他诡笑。
其实一进村子,张磷知道鬼域红雾会勾人心魂,不过他有驱鬼辟邪符箓在身护持,自是不惧。
所以方才所有所见所感,他都清楚知道是鬼把戏,并不在意。
只是万没想到,鬼娶亲的新娘竟然是凡海这个大光头。
这一下彻底击穿了他的认知底线。
鬼新娘无论是绝色美女,或者奇丑婆妇,甚至妖魔鬼怪,他都能接受,可偏偏为何是那个秃子。
他呆立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
依然无法理解刚才看到的一幕。
花轿队伍已经去的远了,张磷急忙催马去追。
行不多远,来到一个独门独院大户人家门前,隐约听到里面宾朋相庆之声。
门头两盏大红灯笼随风摇曳,两扇木门虚掩,似乎在等着他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