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卡文英的单挑
石中剑，王者之剑，断钢神剑，Excalibur。
这把剑拥有着众多耳熟能详的名字，在英格兰甚至整个不列颠，这更是所有孩子们耳熟能详的名字，这把剑的大名就算是北欧的维京人都略知一二。
因为这把剑是传说中亚瑟王的佩剑，在挪威就算是老者奥恩的德拉古尔也不能与之相比，唯有在中土王国，出自《沃尔松格萨迦》，由奥丁赐予沃尔松格家族的树中剑格拉姆才能与之相媲美。
托盘上的剑是一把已经断裂成好几截，剑柄开始腐朽，剑身上的铭文已经开始模糊，即便是看样子精心保管得很好，然而唯独在时光冲刷下，依然让宝剑呈现出衰败之象。
这把神剑让卡文英恍惚间想起了《魔戒》中人皇家族所持的纳西尔圣剑，即便是手持至尊魔戒的索伦踩碎，人皇之子埃西铎依然用圣剑的碎片斩下了索伦戴有至尊魔戒的手指，打败了索伦。
直到索伦复活，纳西尔神剑也因此重铸，落入埃西铎的后裔阿拉贡之手，再度打败了索伦。
“福丁布拉斯王子，你似乎有所感慨，你看到这把剑有什么想法吗？”爱德华国王问道，周遭的朝臣和贵族们纷纷喘着粗气。
亚瑟王是抵抗盎格鲁撒克逊的国王，拥有一半罗马人，一半凯尔特人的血统，在罗马帝国放弃了不列颠的这块殖民地以后，亚瑟王的家族趁势而起，以威尔士作为家族的起源地，最终成为了英格兰的国王。
亚瑟王这是一位无比耀眼，无比伟大的国王，他的荣光仅次于曾经就任于不列颠总督的君士坦丁大帝，在现在的时代，所有人都会承认他至今仍是英格兰最伟大的国王。
在亚瑟王的时代，他的圆桌骑士们的故事是英格兰人口口相传的枕边故事，各种豪杰的故事数不胜数，圆桌骑士兰斯洛特，高文、珀西瓦尔、加拉哈德等等，他们的英雄事迹，至今还在塑造着价值观。
虽然亚瑟王死后，他的帝国崩溃，盎格鲁撒克逊人也卷土重来，最终分裂成七大王国，并且还遭遇到维京人的入侵，但是在遭遇维京人入侵的时候。
凯尔特人和盎格鲁撒克逊人都已经没有侵略者和被侵略者的区别了，他们都是英格兰的原住民，并且遭受着维京人的欺凌。
当旧日的英格兰人相信亚瑟王是永恒之王，当英格兰陷入危机的时候，他会带着圆桌骑士从阿瓦隆回来拯救英格兰的时候，盎格鲁撒克逊人也相信这个传说。
事实上，早在亚瑟王以前的伏提庚时代，盎格鲁撒克逊人就已经作为雇佣军被赐予土地居住在英格兰的土地上，虽然是外族人，但是就像早已经在汉朝内迁的匈奴人一样，说他们是完全的外人，也不正确，对于他们而言，德国的萨克森州早已经不是他们的故乡了。
因此在至今的官方和民间的叙事中，即便亚瑟王当初对抗的正是他们盎格鲁撒克逊人的祖先，然而无论是当今的国王还是盎格鲁撒克逊的贵族，都将其视为自己的国王，自己的祖先。
这一点延续到后世英格兰的诺曼王朝，都铎王朝等等，他们都将自己王室的先祖视为亚瑟王。
站在国王和王后身边最接近的青年贵族皱了皱眉头，虽然石中剑早已经是一把腐朽的破剑，他并不认为几百年前的古董，在当今的时代还有什么权威可言，但是传统的力量，依然拥有非常强大的影响力，尤其是那些听着亚瑟王故事的底层农民们，至今仍然认为亚瑟王是天选的真王，他从教堂的石头里拔出剑后，就当上了国王。
“我的大人，你有什么想法吗？”
爱德华国王见着卡文英还没有发言，而身边的青年贵族则微微皱眉，微微笑了笑，哈罗德主动站出来说道，“尊敬的陛下，我只是怀疑，这真的是历史上的石中剑吗？”
青年贵族轻描淡写的一番话瞬间让原本焦灼的场面都安静下来，在场的贵族和朝臣们看着托盘里的石中剑，眼神中也同样充满了怀疑。
卡文英看着面前的贵族只是轻轻说了一番话，在场的贵族们便纷纷质疑，这一呼百应的姿态，着实让人感到恐惧，甚至害怕。
要知道忏悔者爱德华，既是圣人的候补，也是至尊的国王，他在民众中名声极好，各地的贵族都顺从他，外国的王族，尤其是丹麦和挪威都认可他的地位，在罗马教会拥有极大的影响力，被评价为亚瑟王以下的第一国王，其评价甚至超过了他的先祖阿尔弗雷德大帝。
然而就是这样的国王，在他的朝堂上竟然还有权臣的存在。
卡文英感到极为震惊，不说秦皇汉武，明太祖、宋太祖这样的雄主，就算是雍正、乾隆这些帝王在朝，也不可能存在反之君主的权臣，然而这样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既然爱德华国王说这把剑是石中剑，那么就应该是石中剑，怎么能有大臣当面给国王拆台。
真的？假的？
明明就是真的石中剑，可是一番质疑，一场指鹿为马，反而变成假的了。
“您是？”卡文英望向面前的青年贵族问道，他的位置站在国王和王后的身侧。
《纸牌屋》有这样一句名言，权力就像房地产，位置是所有的一切。
在亚瑟王时代，排名越高的圆桌骑士，距离国王的位置就越近，这就是排座次的逻辑，谁能站在国王和王后的右侧，谁站在左侧，谁站在这里，谁站在那里，都是有讲究的。
“我来为你们两人，不，是整个朝堂的人都介绍一下吧，这是前挪威国王福丁布拉斯王兄之子，小福丁布拉斯，当今的挪威王位继承人，丹麦国王册封他为丹麦王子，并册封他为英格兰王子，对此我予以追认，格陵兰岛伯爵。
这位是威塞克斯伯爵哈罗德，他的父亲是前任威塞克斯伯爵戈德温，王后的哥哥，我的御前大臣！”
爱德华国王分别介绍着两人，两人互相点了点头，表达最基本的礼貌，随后又站立在原位。
原来是他。
在历史上爱德华国王去世以后，通过操控贤人会议，让他们选举自己当上英格兰国王，击败了挪威国王等一系列对英格兰王位展开宣称的对手，最终输给了诺曼底的威廉公爵。
在官方的史书叙事中，诺曼底公爵威廉是坏蛋，而哈罗德则是民族英雄。
哈罗德，这个名字并非英格兰名字，而是丹麦名字。
他虽然是盎格鲁撒克逊人，但是他的身体里流淌着一半的丹麦血统，他的父亲戈德温是克努特国王统治英格兰时期的大臣，迎娶了丹麦的公主。
戈德温伯爵深得克努特国王的信任，被视为丹麦王族的一员。因为在这个时代，想要继承王位就必须拥有王室血统，所以继承了父亲权势和母亲王室血统的他，天然就是英格兰王位的继承人。
难办，真是难办。
怪不得对方会对自己展露这么大的敌意，原来他也早就瞄准了英格兰王位，他想要当英格兰国王，卡文英也想当英格兰国王，然而王位只有一个，这就非常难办了。
卡文英和哈罗德既不是父子，也不是夫妻，可没有半点联合在一起，当共治国王的想法。
安德森在为卡文英讲述英格兰国内政局的时候，就特别提到过哈罗德所在的家族，克努特国王统治英格兰时，将英格兰分成了四大伯爵国，诺森伯里亚，东盎格利亚，麦西亚以及威塞克斯。
威塞克斯伯国是克努特国王亲领，然而因为信任的缘故，所以戈德温伯爵得以代领。
戈德温伯爵去世，爱德华国王继位，哈罗德的家族势力更加庞大，四大伯爵国中的三个都由其家族姻亲执掌，肯特、苏赛克斯等重要领地也为哈罗德家族的兄弟子侄掌管，直接支配的领土占据了英格兰大的三分之二。
卡文英听到安德森解说哈罗德家族的权势，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开创霸府临朝统治的曹操，而是曹魏代汉，发动高平陵之变以后的司马家族。
臣下拥有如此强大的权势，而国王的直接统治力如此之小，如果不是国王是圣人爱德华执政，英格兰国王的权力早就被架空了，不过即便如此，哈罗德也是不折不扣的权臣。
法兰克的墨洛温王朝宫相执掌大权，因此王室只能懒王辈出，最终被加洛林的宫相篡位。
如果不能以雷霆手段，就像征服者威廉以征服的手段直接物理消灭哈罗德，那么就算被拥立当上国王，那也只是一个傀儡。
“胡说八道，你怎么能随便污蔑你的国王，爱德华国王说得当然是真的。
这是英格兰国王回赠给丹麦、挪威王子的国礼，你不信，既质疑你的国王，也侮辱了我们维京人。
你这个乱臣贼子！
我国在苏格兰还有一万多人的北海舰队，你敢问我挪威剑锋不利吗？”
卡文英当场拔出自己的宝剑，在所有英格兰贵族和朝臣的面前显得义愤填膺，爱德华国王不发表意见，是他大人有大量，但是作为臣下的你，实在是太蹬鼻子跳脸了。
叔可忍婶不可忍，他作为英格兰王子，当然要捍卫英格兰国王的权威。
哈罗德当场愣住了，所有贵族们都愣住了。
皇帝除掉权臣的方法，无外乎几种，苟一点的在权臣死后当即清算，例如太阳王路易十四，汉宣帝对付霍光家族，康熙除掉鳌拜的方法，是训练一群太监直接抓捕，这些其实都涉及到了宫廷政变，大一点甚至还有战争。
唯独北周武帝宇文邕解决权臣宇文护的方式最简单粗暴，那就是天子也学匹夫一怒，直接血溅五步。
年青的皇帝不讲武德地欺负老年的权臣，双方一对一单挑，就像丹麦国王和挪威国王的单挑。
“福丁布拉斯王子，请息怒，息怒！”
安德森当场劝道，一旦卡文英真的直接在朝堂上杀掉了哈罗德，接下来的场面就完全难以收场了，这里可不是挪威王国，而是英格兰。
爱德华国王为了对抗哈罗德，他所重用的大臣都是来自娘家诺曼底公国的诺曼人，而非盎格鲁撒克逊人，而哈罗德正是盎格鲁撒克逊贵族的领袖。
哈罗德看着突然间暴怒，拔出剑就要砍人的福丁布拉斯王子，额头上的汗水都冒出来了。
他该怎么办，是同样拔出自己的剑予以回应，还是让爱德华国王从中斡旋，调节，要不然自己承认石中剑是真的，认输。
不行，不行。
如果承认石中剑是真的，那么不敬国王的罪名就担下来了。
虽然他就是英格兰王国名副其实的共治国王，论起实际权力还比国王更大，但是他终究是英格兰国王的臣子，叛逆篡位的臣子，人人得而诛之，一旦他废立国王，丹麦国王哈姆雷特必然召集丹麦、挪威、瑞典、爱尔兰、诺曼公国等诸多势力来一场拨乱反正的战争。
可是如果让国王调解，按照妹夫爱德华的性格，他必然是选择和稀泥，这对他的威望实在是影响太大了。
他唯一能做的正确应对，就是接受对方的挑战，直接来一场骑士间的决斗。
只是，看着这位有着北欧第一勇士之称的福丁布拉斯王子，哈罗德又有些吃不准，说不定他答应了，还正中对方下怀。
毕竟，他也听说了，挪威国王就是被丹麦国王通过单挑杀死的，而丹麦国王之所以要把这位王子“流放”，就是也怕这位少年王子也对他来一个故技重施。
毕竟丹麦国王和挪威王子单挑，死的肯定不是福丁布拉斯。
他是对自己的武力多么有自信啊。
哈罗德忍不住想道，在恐惧中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卡文英就大声说道，“我要和你来一场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战斗！
爱德华国王请允许我们进行决斗，将正义诉诸于上帝！”
魔剑德拉古尔闪耀着黑色的光芒，这不详的魔剑让教会的人士看得眉头直皱，小福丁布拉斯杀神的名头，他们没有听说过，不过他的父亲老福丁布拉斯的名头却格外响亮。
爱德华国王看着这一幕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他完全没有想到，卡文英竟然用匹夫之勇将自己都需要小心应对的哈罗德伯爵给压制住了。
无论他的党羽多么众多，无论他的家族势力多么庞大，无论他在贵族中多么得人心。
哪怕是真的要开战，他也不惧任何一位国王，然而当卡文英限定在两人，以个人武力解决争端的时候，哈罗德所有的依仗都不足为凭。
名望、财富、领地、军队，当排除这一切后，只是两个男人的争斗！
“朕准许！”爱德华国王慢悠悠地说道。
英格兰的贵族们只感觉天塌了。
“陛下，你不能答应啊！”
“是啊，不能答应啊！”
哀鸿遍野的声音响彻整个朝堂，爱丽儿整个人都愣住了，她问向安德森，“王子能调动奥克尼群岛上的大军吗？”
“当然不行，他只是诈骗罢了！”安德森冷笑。
谁敢赌，挪威的大军不打苏格兰，转而向英格兰攻来，要么两个国家军队大战，要么两个男人大战。
对于哈罗德而言，当然是军队大战，这样他胜算更高，反正死再多的人，也对他无损皮毛，然而对于其他人来说，战争能不打就不打，打输了要缴纳丹麦金，打赢了，也没什么好处。
唯独双方决斗，损失最小，哈罗德只要不是国王，那么也是可以牺牲的。
谁让英格兰的国王并非哈罗德，而是爱德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