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西跨院
探春往四下看了看,确认了周围没人,这才敢稍稍倚到季林的身上,季林从背后揽着探春,道:
“你说的,我都明白。”
“只是,不论是贾府,还是什么皇帝,都与咱们的事无关。”
探春不语,季林接着说道:“只要有我在,这些事就不是什么大事。”
探春低声道:“伴君如伴虎。”
“虽是这个道理。”
季林道:“不过,只要太上皇的野心还有一日不死,皇帝就一日不能离了我。”
“况且,若真到了那天,我会给他个惊喜的。”
“你放心,咱们一日是夫妻,此生就永远是夫妻。”
探春眼里露出情意来,她喃喃道:“我等你。”
顷刻霞飞。
——
“厨房里那些个婆子,如今越发没规矩了。”
平儿跟在王熙凤身后,一路说着:“我才到她们那儿去,吩咐老太太特交代的事,说是今儿来的季将军爱吃莴笋,昨儿才差人去买了上好的莴笋,叫掌灶的务必偏重些。”
“可她们偏推三阻四的,只说买来的那莴笋有毛病,已经都给扔了,我心里着急,去找鸳鸯一问,您猜怎么着?”
王熙凤问一句“怎么着”,平儿便说道:“原是那季将军从前撵过她们的几个姐妹,这些人心里不满,这才不愿伺候这一趟。”
“如何叫她们猖狂成这样子!赶明儿扣她们三个月的月钱,也给她们长长记性,竟连老太太的交代也敢怠慢!”
王熙凤啐了一口,交代平儿:“这事儿就交由你来解决,我忙活了这一天,实在是有些乏了。”
平儿应了一声,就去处理厨房的事了,王熙凤越过西跨院,回至房中,想着暂且歇息片刻。
凤姐掀开帘子,却看见贾琏此时也在房里,正由一个丫鬟服侍着往脸上敷冰袋。
“哟,这是怎么了?”
王熙凤的倦意当即消了,她赶忙走上前去,一把推过丫鬟,自己拿起冰袋来。
“哎呦,疼!你快给我敷上来!”
冰袋被王熙凤拿在手上,贾琏肿胀的脸暴露出来,疼得他龇牙咧嘴地喊叫着。
凤姐赶忙给他敷上冰袋,眼圈已经红了起来,她心疼地望着贾琏脸上的伤,问道:
“这又是谁打的?怎么下得这样狠的手?”
贾琏疼得说不出话来,由凤姐为他冰敷了大半天,这才勉强能吐出字来。
“还能是谁?老爷呗!”
“你这是又犯了什么错?怎么挨了这样重的打?”
凤姐眼中带着泪,问道。
贾琏没好气地咧着嘴:“你问我?我还想知道呢!”
“我今儿不过是跟那季林多说了几句话,谁知道老爷当时就起了气性,拿了我一顿好打,打完后,还一个劲儿得跟他赔罪呢!”
凤姐问:“你骂他了?”
“谁骂他了?”
贾琏一想到这,就气不打一出来。自己不过就是暗讽了季林两句,怎么就挨了白白这一顿好打。
老爷已许久都没打过他,抗性早就没了。这次一伤,恐怕都得修养个把月份才能见号好。
“我不过是说,咱们府上家业大,保他一两次不打紧,可他也得懂点事,该给咱们贾府省点心不是吗?”
贾琏抱屈道:“就这一句,老爷当时就急了,我倒像是骂了他的亲儿子一样!”
凤姐问:“你是说,他这次能从大狱里出来,是咱们贾府为他使的关系?”
王熙凤可早就听说了,季林此番打了败仗,全家都被皇帝下了狱。昨儿听老太太说他要来,她还奇怪,原是其中有这一番缘故。
凤姐登时就怒上心头,一个靠贾府才能保住条性命的人,竟然敢让自己丈夫挨这一顿毒打,天理何在?
“这也太嚣张!欺负人倒欺负到我头上了!”
王熙凤怒道:“你们怕他季林是个将军,我可不怕!我舅舅就是提了京营节度使,也没有他这样猖狂!”
她一把将冰袋摔得粉碎,里面水花四溅,溅了贾琏一声。
又突然被撤了冰袋,贾琏痛得直交唤:“你也太莽撞些!快再拿些来啊!”
凤姐正精神抖擞,怒而转身出了房门,贾琏大呼:“诶,你去哪儿?我的脸还没好呢!”
“叫丫鬟来弄,我是去给你找脸的,哪儿顾得上这个!”
王熙凤甩给贾琏一句,就径直往厨房那儿去了。
“这破落户!”
贾琏骂了一句,见丫鬟还在门外站着,急忙喊道:“愣着干什么?快些拿冰袋来啊?”
却说凤姐经这一气,当即憋得一肚子气,先前的那点倦意更是烟消云散了。
她一路走向厨房,正迎上了往这边来的平儿。
“奶奶,你怎么又亲自过来了?”
凤姐问道:“你刚刚说的那事儿,可办妥当了?”
“妥当了,奶奶。”
平儿回道:“鸳鸯带着我查了一番厨房,果然搜着了她们藏起来的那些莴笋,我已罚了她们,定叫她们好好长个记性。”
“你再过去一趟。”
王熙凤心里寻思着,就想用厨房里的这些伙计来一手“借刀杀人”,她道:“就说用不着莴笋了,叫她们都自己拿去分了吧。”
“奶奶,这可是老太太特嘱咐过的……”
平儿心里疑惑,自家奶奶一向唯老太太马首是瞻,怎么这下偏要跟老太太对着干?
“照我说的去就是了,问这么多干什么?”
凤姐不耐地摆了摆手,心里已经盘算起了之后的打算。
既然季林让贾琏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脸,那自己便让他也在这后宅好好丢一次脸。
自己的舅舅王子腾,可是刚刚打了胜仗,被提为了京营节度使。
季林一个吃了败仗的家伙,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颜面,敢到贾府来显摆?
王熙凤冷哼一声。
众人聚到西跨院,季林跟着探春进了门,贾母就由鸳鸯搀着,亲自出来迎了。
“季小子,这么些日子没见,你可是瘦了不少。”
贾母亲切地凑近季林,回忆起从前的时候:
“你刚来神京那会儿,还是个孩子,身上就已有了军功了,那时我就说,这孩子将来一定有出息。”
“你瞧瞧,如今竟已是将军了。”
“老太太,正是这一回事呢!”
人未进门,声音却是传来了,正是王熙凤笑言道:
“不管是打胜仗的将军,还是打败仗的将军,他都是个将军!”
说罢,她便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