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写得很好，建议拒稿
沈周没能找到与季哥好好聊聊的时间，他忙碌起来了，除了要整理与平衡束理论有关的几个小论文，还要胡编乱写，好拿出东西敷衍马导。
马导给他选得课题极其一般，大概能归类到“在石墨烯中添加鸟屎能够提高性能”的那一类。
当然，他们实验室不搞石墨烯，只搞普通一般材料。
但添加鸟屎……也许就是真的鸟屎了。
沈周志不在此，自从发现自己的知网能够连通未来，就彻底放下了马导给他的课题，实验没怎么做，论文当然也就不太好编。
而且编这种没有多少价值的学术垃圾，对沈周来说，也着实是一种折磨。
事实上，他大可以用平衡束理论来做自己的毕业大论文，一周的时间足够他整理出这个理论的大体框架，拿去给马导交差——
即使是马导那样没什么学术素养的人，看了也得给他惊呼一句“太强了，真是好东西”！
但这也正是问题所在。
沈周不傻，他看得出来马导的那点小心思，若他真把平衡束理论傻乎乎地送上，马导指定要抢他的通讯和一作，说不准还能凭借这个被写进各种阅读素材，甚至名字被印到教科书上。
不能把平衡束理论暴露给马导，与此同时还得拿出个勉强说得过去的东西糊弄住马导……
若他有钱，花钱请别人代写也许是个好办法，可惜埃斯帕公司的钱迟迟没打进卡上，沈周又放纵地胡吃海塞了那么两三天，眼下着实是囊中羞涩。
别无他法，他只能苦哈哈地自己编。
于是沈周早八晚十，开启了他在实验室从清晨待到深夜勤奋而又健康的生活作息，坐在工位上，绞尽脑汁地逼迫自己制造学术大粪。
偶尔奋发太过，精神恍惚，他就去烧一把炉子放松放松——如今他地位大增，在实验室也成了“哥”字辈的存在，再也不用等到晚上才有炉子用了。
周四傍晚，实验室只剩下零星几个人。
以往，季哥都会混在最迟走的那零星几个人中，可他最近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一天里大半时间都不在实验室，沈周已经连着好几个晚上没瞧见过他了。
沈周想，或许季哥是想开了，去找工作了。
这样也很不错，毕竟大多数人读研只是为了学历，而非一定要走上学术道路，学历不是生活的全部，日子要往后过，早点想开也挺好的。
目光在实验室里转了一圈，落回到自己的电脑上，看着文档中只写了三千多字的论文，沈周哭丧起脸，愁。
想拿给马导看的话，至少也要有七八千、小一万的体量，还剩好几千字要写，他该怎么编呢……
一腔愁绪中，沈周收到了投稿期刊的回复。
因为只是个小论文，他没有选择SCI一区那些知名度很高的顶刊投稿，而是找到二区中一个在物理学领域相当权威的学术期刊，投递了论文。
虽然这个期刊的审稿周期较短，但平均也要在一到两个月左右，能在一周多的时间里就得到答复，沈周还是感到比较意外的。
点开邮件，从上到下是一溜排审稿人意见。
审稿人一：文章信息全面，实验设计及数据分析佳，观点明确，理论新颖，兼具物理学的简洁深刻与哲学的大胆思辨，建议拒稿。
审稿人二：看得出作者正竭力发掘复杂混乱物理现象下简洁明了的物理规律，这正是一个物理工作者应该做的事。祝贺作者，你选择了一个正确的方向，并且做出一项近乎完美的工作！
审稿人三：完全赞同审稿人一的观点，除了最后那句话。我不理解为何要将这样一篇文章拒之门外，我预感它将引领我们敲开一个全新的、伟大的物理学理论紧闭的大门。建议接受。建议审稿人一去医院看看脑子。
最后编辑给出的意见是，录用。
沈周笑笑，没感到太多意外。
一篇论文从录用到正式见刊，后续还要经过校稿、支付版面费，才能进入到在线出版流程。
等待出版又是一段漫长的时间，少则三五周，多则半年或更久，所以接到录用通知，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这篇论文沈周是独立一作，没有通讯作者、也就是说没有马导的份儿，等到几个月后论文见刊，马导再急再气，也只能自己受着。
至此，摆在沈周面前的唯一困难就是——
版面费。
版面费，那可是一笔大钱，考虑到沈周投稿的期刊，版面费最少也是四位数起。
论文没带马导的名字，马导是肯定不会帮他报销的，至于学校与学院层面，如果沈周腆着张脸去硬要，或许能要到一些，但这样做不仅成功率不高，还会把他悄咪咪发论文的事暴露给马导知道，得不偿失。
所以沈周最好是自己去筹措这笔版面费，他也确实有能力筹措到这笔钱，只要埃斯帕公司赶在他交版面费之前把钱打到他的银行卡上。
想到这，沈周赶紧给“埃斯帕老赵”发去条短信：「钱呢？合同都签了，你们不会想白嫖吧？」
三分钟后“埃斯帕老赵”回复：「哪能呢？就算我们敢欠你的钱，也不敢欠鄱科大的钱啊，要不你们学校法务部还能坐得住？换句话说，等鄱科大收到钱，你也就收到钱了，放心放心。」
沈周催：「就不能快点吗，要吃土了。」
这下赵主管没回他，只是麻溜地给他转了十块钱。
……也行吧。
大钱小钱都是钱，没什么好嫌弃的。
沈周心态不错，收到转账，想着明天又能改善伙食了，顿时连给马导造大粪都造得更有劲儿了。
他思如泉涌，一晚上又写了两千多字，胜果硕然。
晚上回宿舍，竟在实验楼下瞧见季哥，季哥背靠墙壁，油腻的头发铁漆般黏在额头上，风吹也吹不动，在他指尖，火星明灭，原来是在惆怅地抽烟。
沈周想了想，走过去，想和他聊聊。
谁知季哥也这时见了他，苦笑一声先一步开口道：“沈周啊，我有时候真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思……”
沈周顿住。
不是兄弟，这话可不兴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