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上药和咸鱼
沈秋惊讶,抬起头看他。
他今天的衣服换了个颜色,居然不再是黑色的了,而是纯白色的衬衫。
一眼望去,竟有种形容不上来的高大魁梧和圣洁。
当然,他的容貌还是没有变,一如既往的神秘、冷酷、英俊、卓尔不凡。
“你怎么又来我家了?”
她家是他随意进出的后花园吗?
岂有此理!
不管放在过去,还是现在,都属于私闯民宅,违法!
……
周吾全当听不懂,从裤兜里掏出一瓶双氧水,几步过来,夺过她手里的棉签。
“抹完碘酒要用这个,双氧水知道吗?能杀菌。”
沈秋低声呢喃:“我知道,家里没有,忘了买。”
他抿着唇不再说话,拉过她的手,仔细又温柔地给她上药。
专业得他好像是个医生,但又比医生更懂体贴。
生怕弄疼了她。
沈秋皱眉,心里有说不上来的怪异。
他这是……弄啥子呢?
这一天天呢,久不听他说杀你全家,她都有些别扭。
……
看着指尖染满了被双氧水浮起的白沫,她神游天外的说:“这东西放在显微镜底下,是不是能看到活着的细菌?”
周吾服了她的跳跃性思维,就感觉她和086超像。
宛如穿一条裤子。
但同时也说明,像她这样的人,脑细胞很活跃。
简称——聪明。
“会吧。”
他很有耐心,至少比对086有耐心。
随后看到她有准备云南白药,就用棉签棍子挑起粉末,仔仔细细地撒在伤口上。
血珠渗了出来,和药粉混在一起,乍然看去,仿佛她用手捏过粑粑。
“这药好用,是经典,盖子里还赠送了一颗救命丹,可偏偏说明书上不写,为什么呢?”
她随意找话题,尽管回答她是知道的。
周吾眼中闪过一惊讶,拿出他带来的创可贴,一边包一边回。
“你居然还懂救命丹。”
沈秋撇唇,思维跳跃的想,矫情的人确实好命,会有人心疼。
就是她不习惯。
……
收回被包严实的手,她挪了挪屁股。
原本在心里组织了一堆草稿,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无事可做的气氛瞬间尴尬。
那些草稿到了嘴边,就自动生成:“你来我家干什么?”
周吾这会也调整好了情绪,他很镇定。
“别想去港城发展,选董老。”
沈秋倒抽了口气:“你能窥探人心?”
她在他面前,是没穿衣服么,还是今天的拼命,那么显眼。
但回头想想也对,那么声势浩大的比赛和重量级评委,聚光灯下,谁会还想着有所保留。
恨不得掏光自己,才是正确的。
她翻了个白眼:“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周吾目光微凉,朦朦如渊深邃:“听人劝,吃饱饭。”
沈秋呵呵。
……
周吾走了,就像他神出鬼没的来,但给沈秋给了一堆惊吓和后怕。
她很懊恼的骂自己,为什么这么怂。
她就该问问他,为啥老盯着她,她又不是活在他构造的楚门世界。
晚上,张涛给她打来电话。
“沈秋,上次你被沈爷带走,是不是小方出卖了你?”
她心里诧异,这才想起,又忘了说。
“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张涛很生气。
他要早点知道,初赛前就会换人,还有宁可可,咋那么烦呢,居然想下毒。
“我忘了。”沈秋实话实说,但抢在张涛发火前又道。
“你别辞他们,就当不知道吧,沈爷有钱有势,你换了下一个,或许还是他的人。”
小方几个虽然出卖了她一回,但好在不属于穷凶极恶之徒。
张涛在电话另一边沉默,过了很久仍有不甘。
“那我就这样养着他们?”
沈秋笑:“有何不可呢。”
明面上的敌人,始终要比暗处的敌人好对付。
……
天色全黑,妈妈回来了。
她今天有些喜气洋洋,居然主动问沈秋,晚饭想吃什么。
沈秋猜测,应该是社保局的工作有着落了。
“我都可以,如果你把婚离了,我现在可以去买只鸡。”
为了表示她是认真的,又加了句。
“我自掏腰包。”
妈妈无言,嗔怒似的瞪了她一眼。
“离婚的话以后别说了,真气死他,你名声也不好听。”
沈秋一脸无所谓:“名声是活给别人看的,不是活给自己看的。”
现实生活没有记忆。
十年、二十年后,谁还会记得。
……
“行了。”妈妈打断:“你心里真要有我,以后就别说了,想吃什么?”
沈秋眸色暗沉。
“咸鱼。”
一块能下一碗饭。
妈妈脸上瞬间划过哀伤,喃喃道:“今天不吃咸鱼了,我刚买了猪肝,拿它炒个芹菜算了。”
沈秋冷笑而不言。
从年后到现在,除了沈肃清和沈念每天吃个鸡蛋,或者瘦肉丸子,她和妈妈一直在吃咸鱼。
两块钱一条,用油炸过,再用白酒焖辣椒面,拌上自家种的蒜苗和葱,能吃一个星期。
……
晚饭时,妈妈郑重宣布:“我被社保局聘请了,以后就在社保局大厅上班。”
沈肃清有些诧异:“不是做会计?”
妈妈摇头:“不是,负责登记和办理业务。”
明天正式上班,她还要重头学,但她很高兴,有难掩的轻松和骄傲。
因此,饭桌上多了一道猪肝炒芹菜。
唯一不变的是,辣椒面并没有少放,依旧把它当成了下饭菜。
沈秋夹了一筷子,同样一成不变。
“早点离婚。”
……
如今她天天说,天天念,沈肃清已经能做到面如止水,纯当她是放屁了。
“那也挺好,一个月给你多少工资?”
妈妈也无视沈秋,回答他:“现在是三百多点,以后算工龄。”
沈肃清仿佛瞧不起这三百多,语气轻蔑:“还没纱织厂工资高,正好,我没钱买烟了,你给我十八,我明天去批发店批一条回来。”
妈妈还没说话,沈秋冷冷就道:“无事生产还抽烟,好意思?”
她和妈妈两块钱的咸鱼吃一个星期,他一天一包两块钱的黄芙蓉。
沈肃清暴跳如雷,一巴掌拍在桌上。
碗掉了,饭撒了一地。
坐在学步车上的沈念,吓得哇哇大哭。
……
“我这是什么命,生了你这种玩意,你是想让我早死早投胎对吗?我偏不,我以后倒要看看,你将来能有什么能耐,畜生玩意!”
沈秋咽了口饭:“老畜生说的好。”
妈妈头大如鼓,又摔了个杯子。
“都给我闭嘴,能吃吃,不能吃都给我回房。”
她知道,沈秋和沈肃清的父女关系,已经到了不可能调合的地步,她夹在中间两难,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这个家,能过一天是一天。
沈念还在哭,眼泪鼻涕鼓成了泡。
沈肃清铁青着脸,有心想把脚边的碎碗和饭拣起来,又不愿在沈秋面前低头,看着她还能一口一口吃饭,就特别想掀桌子。
舅舅和舅妈进门,恰好就是这一幕。
他们见机很快,一个递烟,一个快速去厨房盛饭,嘴里说着:“正好晚饭没吃多少,炒猪肝很久没吃了,我也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