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可叹
秦可卿听见这个声音，立刻就分辨得出来这个声音是贾芸的声音。
纵然秦可卿与贾芸见面交谈的次数并不多，但是，贾芸却给秦可卿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对于这么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厉害人物，秦可卿心里面是相当兴奋欢喜的，总觉得这才是自己应该要找的如意郎君。
相比起可以当自己父亲的贾珍，以及被欺负了还不敢反抗的窝囊废丈夫贾蓉，贾芸的出现，无疑是给深陷黑暗世界的秦可卿打开了一扇天窗，让秦可卿看到了未来的可能与希望，不至于真的绝望。
今日秦可卿见到尤氏竟然在偷窥她与贾珍之间的互动，心灰意冷，已然心存死志。
要不是因为她生病了，没有力气去执行赴死的能力，只怕此刻的秦可卿就已经自尽了。
贾芸看着秦可卿，心思顿时就变得柔软起来，安慰秦可卿道：“你怎么能死？你还没有享受新的生活，为什么不多给自己，也多我一点儿时间呢？”
“未来还有无限的精彩与可能。”
“对了，你今日为何会有如此危险的想法与念头，能与我说说？”
原本以为秦可卿不会有事儿的，却不曾想到这秦可卿竟然还是有了去死的可怕念头。
一时间，贾芸顿时就好奇起来，好奇这秦可卿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到贾芸询问今日之事，秦可卿心中就觉得无比的委屈，哇的一声就哭泣了起来，仿佛要将这心里头的委屈全部都发泄了出来。
依偎在贾芸怀中的秦可卿哭着哭着也累了，发泄了一番心中情绪之后，才红着眼角看着贾芸，道：“谢谢你芸哥儿，若是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活下去了。”
原以为自己很坚强的秦可卿，不曾想今日却是突然情绪崩坏了。
没见到尤氏偷窥自己之前，秦可卿其实还能够容忍。
可现在婆婆尤氏的作为，却让秦可卿再也没有脸皮了。
她要脸。
她是人。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哪怕是一个青楼的女子，都不该如此羞辱她的，更何况她还是这荣国府的蓉大奶奶，是贾蓉明媒正娶的夫人。
可以说，今日的羞辱彻底打破了秦可卿忍耐的极限，让秦可卿不得不崩溃寻死。
贾芸待秦可卿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才带着秦可卿来到了旁边的桌子边儿坐下来，问道：“怎么了？与我说说！”
听闻贾芸的询问，秦可卿才道：“是这样的...”
紧接着，秦可卿就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贾芸。
当贾芸得知了秦可卿的遭遇之后，当即就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直接拍了拍桌子，说道：“什么？这贾珍竟然如此对待你！”
“这个畜生，你还在生病啊！”
这一刻的贾芸也是出奇的愤怒。
在贾芸看来，贾珍如此荒唐无耻，以至于趁着秦可卿生病都还要乱来，着实是一个活畜生。
要知道，贾珍不是没有媳妇儿，家中除了续弦迎娶过门的尤氏之外，还有好多丫鬟以及小妾等。
可这些人都无法满足贾珍心中日益膨胀的贪婪念头。
在贾珍看来，这些人都玩腻歪了，只有扒灰才刺激，才能够给贾珍带来惊喜体验。
这也是为何贾珍对待秦可卿情有独钟的缘故所在。
这不仅仅是因为秦可卿生得漂亮，兼备了林黛玉与薛宝钗的美丽，更是因为秦可卿是贾珍儿媳妇儿这层禁忌身份。
可以说，若是秦可卿身上少了这层身份，贾珍也不可能还如此痴迷秦可卿，甚至是不顾体面，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竟然连生病的秦可卿都不肯轻易放过。
不过，贾芸在震惊贾珍的无耻没有任何下限的时候，也感叹尤氏的特殊癖好。
谁都无法预期，这尤氏竟然还有这样的爱好，偷窥。
若是让外人知道的话，岂不是要让尤氏丢尽脸皮，也要寻死觅活的上吊自尽？
贾芸稍微思考，还是劝住了秦可卿，道：“你莫要寻死，你死了，我会伤心的。纵然你什么都没有了，这不，还有我吗？”
听着贾芸这明显带着暧昧的话语，秦可卿也没有反对。
在秦可卿看来，如今的自己早已经是心如死灰，什么都不在乎了。
人在彻底崩溃之后，就会选择摆烂，类似于灵魂出窍的行尸走肉。
可以说，这种时刻的精神状态已经与常人有着惊人的差距，算是半只脚踏入深渊了。
贾芸心疼的看着秦可卿，伸出手来，抚摸着秦可卿的黑色长发，用法力不停的安抚秦可卿的精神，不让秦可卿的精神彻底崩溃，变成一个精神病。
心病若是积累到极限，就会疯狂，让人成为一个疯子。
这个世界上除了少部分的人天生疾病，带着疯狂之外，其他的人若是变得疯狂，必定是遭遇到了自己精神无法扛住的重压，从此精神世界崩溃，彻底走向毁灭的世界。
现在的秦可卿就已经出现了这个迹象。
这么多天了，作为丈夫的贾蓉对秦可卿不管不问，从来就没有过来探望过秦可卿一次。
看似秦可卿有丈夫，实则与没有丈夫没个两样。
而且，秦可卿还饱受贾珍的逼迫与摧残，还要承受世俗道德的压力，以及尤氏的偷窥....
终于，终于秦可卿扛不住了，心中萌生死志。
在秦可卿想来，若是死了，或许也就解脱了，一了百了了。
贾芸看向秦可卿，忙又安抚了许久，这才将秦可卿安抚入睡。
途中，贾芸并未占秦可卿任何的便宜，也没有对秦可卿有过多的不得体，更多的则是出于一种大夫对病人的照顾。
当贾芸低头俯瞰秦可卿时，才道：“可叹，这么好的一个美人儿，竟然被摧残成这般模样。想来今年的秦可卿也才十八岁吧！”
十八岁的年纪，本应该享受青春，可在秦可卿身上却是看到了常人身上没有的苦难与折磨。
或许秦可卿的确是获得了富贵荣华，但这样靠委曲求全带来的富贵荣华，秦可卿心中宁肯不要。
贾芸看了一眼秦可卿，将秦可卿安顿在床上去后，并未离去。
而是打开了房门，来到了旁边的屋子中。
这里是丫鬟瑞珠与宝珠睡觉的地方。
丫鬟们一般都睡在主子的旁边的屋子内，这也是方便在晚上的时候伺候主子们起居。
无论是荣国府还是宁国府，丫鬟们都是如此安排的。
比如，睡在王熙凤卧室旁边的屋子中的平儿，距离王熙凤的屋子也就只是相隔一面墙壁而已，很近很近。
被秦可卿状态吓到的两个丫鬟此刻根本就无法入睡，反而是瑟瑟发抖的蜷缩在被子里面，脑海中思想着今日秦可卿所说的话语。
忽然，她们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音，忙掀开被子，探出头去看。
瑞珠借着昏暗的月光，看清楚了贾芸的面容，忍不住惊讶的说道：“芸二爷。你今日怎么来了？”
瑞珠旁边的宝珠听见瑞珠的声音，也是连忙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贾芸，亦是惊讶出声音道：“芸二爷。”
瑞珠见状哪里还敢再睡觉，立刻掀翻被子，从床上起身来。
贾芸看了一眼后，也没有着急走，而是就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两个丫鬟换衣服。
瑞珠与宝珠的脸颊微红，却也没有说什么。
不多时，两个丫鬟就收拾好了一切，看向贾芸道：“芸二爷，你怎么来了？而且，今夜的宁国府早已经关门了吧！你又是从何处进来的？”
今日若是贾芸留宿宁国府的话，她们一定会知道的，尤氏等人也会通知。
但今日贾芸并未前来宁国府拜访，所以，在这里见到贾芸出现，她们才会倍感惊讶。
贾芸笑道：“我是翻墙进来的。”
诚实小郎君贾芸上线中。
瑞珠闻言此刻的脸上就更显得诧异了，感觉象做梦一样，还说了一句：“宝珠，你捏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宝珠果然听话，也没有问为什么，直接就对准瑞准腰间的软肋来了一下，立刻就疼的瑞珠呲牙咧嘴的说：“宝珠，你难道就不知道轻点儿吗？”
宝珠唯唯诺诺的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瑞珠，你没事儿吧！”
瑞珠则是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儿。”
下一刻，瑞珠亦是十分惊讶的看向贾芸，这才确定了贾芸的身份是真的，她也不是在做梦：“芸二爷，你这是...”
贾芸感慨了一声：“你们两个丫鬟死期将至，可知道是为什么？”
这样的话，自然让瑞珠与宝珠心脏狂跳了一下。
生死对她们来说，是早已经注定的道路，同样她们也是不想死的，也想要寻出一条求生的路。
现在敌人表面上只有贾珍一个人，但是纵然贾珍死了，贾蓉也不会放过她们的。
贾蓉不敢反抗他的老子贾珍，可欺负她们几个人却是容易的。
她们自然不想死，也不敢去赌。
况且，贾珍也不可能给她们更多的时间，迟早都是要杀了她们灭口的。
瑞珠心思一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才问：“芸二爷，你直接说罢，你想要我们为你做什么？”
“你很聪明。”贾芸非常诧异，没有想到这瑞珠竟然如此聪明，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我找你们也很简单，我希望你们帮我盯着秦可卿，让她不要上吊自尽了，你们明白？”
“若是府中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去旁边的荣国府找我，我会帮你们的。”
“另外，今日我来的事情，你们也要保密，我往后也会常来，希望你们也能够保密。”
瑞珠苦笑，她似乎又知道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知道的事情越多，死的越快。
可瑞珠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拦，她只是一个丫鬟，终究只是一个丫鬟。
瑞珠旁边的宝珠仍旧是一脸不醒事儿的模样，但她知道，只要自己跟着瑞珠走就行了。
瑞珠不敢拒绝，也不能拒绝。
在瑞珠看来，今日她要是敢决绝的拒绝贾芸，她立刻就会死。
杀人灭口，不仅仅是贾珍在做，其他人也在做。
瑞珠看向贾芸，说道：“芸二爷，我知道了，我不会将此事告诉给其他人的。”
当下贾芸点点头：“你比其他丫鬟都聪明，我信得过你，而且可卿也信得过你。”
贾芸曾询问过秦可卿，这府中谁人可信，秦可卿回答道：“瑞珠、宝珠。”
既然秦可卿说这两个人信得过，贾芸自然愿意相信。
况且，这两个人其实也与秦可卿一样，深陷泥潭，跑不掉的。
瑞珠摆了摆手，说：“此事就算是芸二爷不说，我们也会如此的。当初要不是奶奶保护着我与宝珠，只怕我们两个人此刻早已经遭了那两个禽兽父子的毒手了。”
作为秦可卿身旁的贴身丫鬟，她们两个人的身子反倒是干净的。
这不是因为她们的能力高，就可以避免出现被玷污清白的事情，而是因为秦可卿在维护她们两个人。
没有秦可卿的维护，她们也会似府中的其他丫鬟一样，被贾珍父子夺走清白之身，沦为她们父子手中的玩儿物。
并且，在她们父子玩儿腻歪之后，直接选择抛弃，沦为弃子。
瑞珠见惯了这家里面的荒唐事情，也害怕遇到这样的事情，可却是身不由己。
有好几次贾珍就打算对瑞珠动手，都是秦可卿挺身而出，让贾珍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毕竟，在贾珍看来，这么一个丫鬟是比不得秦可卿鲜美的。
而在秦可卿看来，当自己第一次被贾珍强行霸占之后，自己的身子就已经不干净了。
哪怕是反抗贾珍，也不过只是徒增烦恼与悲伤，让贾珍更兴奋而已。
所以，秦可卿认为，自己此生是没有希望了，瑞珠与宝珠还年轻还小，或许自己可以救她们一救，让她们避免走上自己的绝路。
王熙凤之所以喜欢秦可卿，就是因为王熙凤虽然性子泼辣却能够辨别人心，知道谁是好心、真心、善心，谁是恶心、没良心、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