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谈
伊拉站起身，朝阿斯贝尔走来。
“阿斯贝尔，让我看看你变成龙的样子吧。”
“那个...殿下，”他的声音几乎被琴声淹没，“白天躲避黑龙的时候消耗太多了，现在最多只能变个头。”
说着，阿斯贝尔的脸部开始发生变化。银色的鳞片从皮肤下浮现，迅速覆盖了整个面部。
这个画面显得既滑稽又奇特——一个穿着贵族礼服的人类身体，却顶着一个银蓝色的龙头。
伊拉笑得前俯后仰，阿斯贝尔有些窘迫，银蓝色的龙头迅速消退，恢复成了人类的面容。
伊拉慢慢止住笑表情渐渐变得严肃：“其实，我找你来不是为了看龙。你还记得吗？父王正在组织一支王国直属的龙骑士医疗队。”
阿斯贝尔点点头：“当然知道，殿下，那就是我提议的。而您是这支队伍的领导者。”
“你知道吗，阿斯贝尔，”伊拉轻啜一口红茶，“你发明的大蒜素现在可是炙手可热呢。”
阿斯贝尔想起自己利用现代医学知识提炼的消毒药剂。这种由大蒜提取的物质能有效预防伤口感染，在这个缺乏抗生素的世界里，无疑是救命的良药。
“王国各地的前线部队都在使用它。”伊拉放下茶杯，“士兵们都说，这药剂比传统的草药或者昂贵的魔药有效得多。感染和死亡率大幅下降。你在军中的威望很高。”
“殿下过奖了。”
阿斯贝尔谦虚地说道，但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伊拉今晚的目的显然不仅仅是表扬他。
“阿斯贝尔，你愿意和我合作吗？”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以你的医术和威望，再加上王室的支持，我们可以做很多事。”
阿斯贝尔在心中暗暗盘算。医疗队直属王室，不受贵族干涉。而现在，伊拉公主需要他的支持。
这支队伍表面上是医疗单位，但只要稍加训练就能成为一支令人忌惮的私军。
“这是在下的荣幸，殿下。”
阿斯贝尔微微欠身，他完全看出了伊拉的野心，但这正合他意。
“来，让我们详细谈谈。”
阿斯贝尔优雅地端起茶杯，茶香在鼻尖萦绕。
“殿下，这支医疗队的真正价值，在于收买人心以及建立常备军。
想想看，当士兵们在战场上受伤时，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不是冰冷的武器，而是医疗队温暖的身影。这种时刻，往往能在人心中留下最深刻的烙印。”
“所以说，”阿斯贝尔放下茶杯，“我们需要一个标志，一个能让人一眼就认出的象征。”
最合适的当然要数好画又醒目的红十字，可惜，在这里，十字架这种符号显然不合适。
阿斯贝尔看向帐篷四周，目光扫过墙上绣着火山女神图案的挂毯。那些跳动的火焰纹样，象征着这个世界最强大的信仰力量。
“我们需要一个能让人看到就感到希望的标志，就像火山女神的圣徽一样让人印象深刻。这样的标志不仅能让伤员快速找到医疗人员，更能在视觉上给予他们心理安慰。”
伊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得对，军医不仅仅是治疗伤口，更是在鼓舞士气。可是火焰图案太普遍了，而且容易与火山女神的圣徽混淆。”
毕竟这是皇家部队而不是教会骑士团，阿斯贝尔点头表示赞同：“龙的图案也不行，太多贵族家族都在用了。或者是说蛇杖？那是传统医者的标志。”
“太学院派了，我们需要更...接地气的东西。”
突然，阿斯贝尔又一次控制不住自己奔放的大脑了。
“殿下，不如...用大蒜做标志如何？”
伊拉愣住了，就连正在演奏的玛丽都微微走了个音。
“想想看，大蒜素已经在军中广为人知。而且以后我们的医疗队要经常使用这种药剂...”阿斯贝尔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估计我们的龙还没飞到战场，大蒜的味道就已经先到了。”
“这个...有点滑稽啊。”
“但是很实用不是吗？”阿斯贝尔说道，“大蒜的形状简单，容易辨认。而且它确实代表着我们的医疗特色。”
伊拉回答：“说到这个，最近宫廷里确实有不少声音。”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说道：“那些贵族们说，大蒜素虽然效果显著，但那股刺鼻的味道实在是...有失风度。”
她模仿着某位贵族夫人的语气，“'简直像个乡下人才会用的东西'，他们是这么说的。”
“的确，不过殿下不必担心，这种味道，终将成为勇武的象征。”阿斯贝尔回答。
“想想看，当士兵们从战场上活着回来，他们会把这种味道与生存联系在一起。渐渐地，这股味道就会成为一种荣誉的标志。
到那时候，恐怕连那些平日里连剑都提不动的纨绔子弟，也会偷偷在身上抹点大蒜素，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经历过战场的勇士。”
玛丽的手指在琴弦上一顿，显然被这个预言逗笑了。就连伊拉也忍俊不禁，她用手帕掩住嘴，肩膀却在微微颤抖。
“你说得对，在战场上，没人会在意什么贵族礼仪。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确定了标志，两人又开始讨论组织模式的问题。
“殿下，关于队伍的组织模式，我有些想法。”
他先指出了现有制度的问题：“传统雇佣兵虽然战斗力强，但和平时期往往会变成劫匪。就像北方边境那支'黑狼团'，前几年不就因为没有战事而开始打劫商队了吗？”
“至于封建骑士制度，问题更多。他们只在规定时间服役，其他时候要照看自己的领地。而且王国的可分封土地是有限的。”
伊拉点了点头：“确实如此，父王最近就为分封的事情头疼。”
阿斯贝尔深吸一口气，开始介绍他的方案：“我建议采用'敕令骑士'的模式。这种骑士不需要领地，而是直接从王室领取俸禄，长期训练。他们终身效忠于王室，不受地方贵族干涉
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从平民中选拔人才。只要他们通过考核，展现出医术和战斗天赋，就能被授予骑士称号。这样既能保证队伍的质量，又能为平民提供上升渠道。”
“这确实能解决土地分配的问题...”伊拉喃喃道。
“而且，这支队伍将完全依附于王室。他们的荣誉、收入、地位都来自于王室的敕令，自然会更加忠诚。”阿斯贝尔补充道。
“你是一个聪明人，阿斯贝尔！”
阿斯贝尔默默享受着伊拉的赞美，心里却在思考着。
前世里敕令骑士制度是中世纪晚期欧洲君主为了应对连绵不断的战争而进行的军事改革之一。
通过规定长期服役时限的法令，组建了常备军，这避免了传统封建服役中土地资源的稀缺问题，将问题简化为金钱问题，从而建立了一支可控的、可以长时间服役的军队，这些也的确是现在王国急需解决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这种制度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转化为近代意义上的军队，这对阿斯贝尔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只可惜暂时没法加入政委制度，阿斯贝尔心想。
“有时候，最稳妥的前进方式，就是一步一个脚印。”阿斯贝尔看向伊拉，“就像现在这样，先把敕令骑士制度完善起来。”
毕竟步子跨的太大容易扯住那啥。
伊拉放下茶杯，微微前倾身体：“说到这里，你打算如何使用变龙的能力呢？”
阿斯贝尔心中一紧。他很清楚伊拉的实际情况——虽然身为公主，但她的数值低到连吟游诗人莫娜都不如，即使是伊拉单推人都不想在打怪的时候带她，毕竟她上战场只会拖后腿。
“这个能力还是有很大限制的，”阿斯贝尔谨慎地说道，“毕竟变身时间有限，而且消耗很大。
我想，我还是和雷贝莎搭配比较好。她是纯血龙族，飞行能力和耐力都远超于我。”
看到伊拉略显失望的表情，阿斯贝尔赶紧补充道：“我的变龙能力更适合出其不意。比如在关键时刻突然变身，给敌人造成心理震慑。”
他暗自松了口气，这个说法既合理，又不会伤害到公主的自尊心。毕竟谁都知道，一个优秀的指挥官不该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你说得对，突然性确实是个重要的战术优势。”
阿斯贝尔在心中暗自庆幸。他可不想在战场上还要分心照顾一个骑都骑不稳的公主。
伊拉优雅地站起身，她的声音中带着赞赏：“你真是一个智慧的人，就连王都大学的学者们也比不过你。和你交谈非常开心。”
阿斯贝尔恭敬地行了一礼，他知道这是自己可以走了的意思。
“感谢殿下的夸奖。”他后退两步，转身走向帐篷出口。玛丽的竖琴声渐渐减弱，最后化作一个优美的收尾。
掀开帐帘的瞬间，夜晚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雷贝莎依然站在原地等候，看到阿斯贝尔出来，她立刻迎了上去。
“主人...”她的手指轻轻抚上阿斯贝尔的耳朵，“你的耳朵还好吗？”
“还好，只是有点疲惫。”
他能感受到雷贝莎指尖传来的关怀，这种温暖的触感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