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条件
真正让陈年怒从心起的，是老四，这个同他在一厂中摸爬滚打多年的兄弟，竟然如此轻易地就将他举报了。
在这个过程中，老四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犹豫，没有一丁点儿的心软。他的举动就好像只要举报了陈年，老三便能立刻被治好一般。
最为关键的是，若不是陈年的步步逼问，老四还会一直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仿佛他真的是铁面无私、刚正不阿。
当陈年逐渐冷静下来后，他没有再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而是强挤出一抹看似淡然的笑容，轻轻地拍了拍老四的肩膀，缓缓说道：“行了，先别提这事了，一厂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看似轻柔的一拍，这看似平淡的一笑，却犹如一把重锤，
彻底摧毁了他和老四之间多年的感情。那裂痕就如同贪婪的蛀虫一般，一点一点地蚕食着他们曾经深厚的情谊。
老四把原本想说的千言万语都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只是低垂着头，用微弱的声音回了一句自己什么都不清楚。
陈年看着这样的老四，语气严肃地说道：“老四，我可跟你说明白了，一厂的罢工问题若不解决，你们可就没饭吃了。你应该知道集团是什么调性，绝不可能因为几个害群之马，就轻易屈服。新一批次的零件图纸，已经到了鎏金集团手里，那苍龙集团要是再生产，就等于是在赔钱，集团是绝不会容许出现赔钱情况的。
你听我的老四，等接到下一批订单，集团一定会想办法补偿兄弟们的。”
“接到下一批新订单?那得什么时候，陈年你在一厂干过，你心里清楚，集团麾下好几个厂，等再有订单轮到我们得是猴年马月！陈年我就问你一句话，凭什么集团领导犯得错误，要让我们工人买单！”
老四的话有道理。
可这就是集团运转的规则。
高层领导犯错误，一直都是基层员工买单，包括这一次马侯一手酿造出的图纸事件，最先受到惩罚的竟然是和此事毫无关系的工人。
长期下去，罢工都是小事。
陈年苦笑的看了一眼苍龙集团的大标志，心说这就是人人打破脑袋都想进来的单位，就好像一进来，就能拿着碗在这个集团里捡钱。
这就像是围城，城外的人进不来，城里的人出不去。
从根上说，马侯之所以会把图纸交出去，还是因为陈年查到了他们一伙贪腐的根，这个根不去除，工人的日子怕是没法过好。
“这样吧老四，你先带我去见见兄弟吗，剩下的事情我来说，咱们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
这时，一直沉默的梁海草突然开口说:“陈年，我们应该先找马金龙，让他选出几位工人代表，然后坐下来谈判。”
“对，走吧老四，咱们到厂子里，坐下慢慢聊。”
厂房里飘着浓浓的油污味道，这股味道结合铁锈味，一起钻进了陈年的鼻子。原本热火朝天的车间，变得压抑阴沉。
生产设备冒出来的红光，投射在陈年的脸上，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在红光的映衬下，陈年看见了幽灵一般的马金龙。
两个人四目相对，最后马金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是到办公室去谈。
二人缓缓走进办公室，马金龙轻轻地关上了大门。
此刻的他，内心无比烦闷，缓缓地摸出一支烟。他从怀里摸出一支烟，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这根烟递给了陈年。
而陈年此时全然没有抽烟的心思，他伸手接过烟，随手将其别在耳朵上，然后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神色严肃地说道：“老马，在你的工厂里，竟然搞出了这么一场罢工事件，你可知道问题有多么严重？你这个领导怕是当到头了，就算不被立刻革职，那也必定会遭受处分，这个处分足够扒下你一层皮！”
马金龙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有些委屈的神情，撅起嘴说道：“这可不能赖我啊！那马侯简直就是个畜生，他的脑袋里是不是装了屎啊？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把图纸给了竞争对手！”
“他能怎么想？还不是因为你们贪污得太多，他这个办公室主任实在撑不住了。”陈年毫不客气地回应道。
“陈主任，这话可不敢瞎说啊！贪污这种事在我们这里根本就不存在，我为公为民的心，天地可鉴！”马金龙急忙辩解道。
“别说这些没用的屁话了！我这里有一个解决办法，你要是答应跟我合作，我就能帮你解决现在的困境。
其次，我和你弟弟已经谈好了，在这一系列贪腐事件中，你的问题不算严重，如果好好交代问题，把事情说清楚了，最多也就是罚罚工资，可你如果跟马侯有撇不清的关系，那这事可就严重了。”
陈年的话语中明显带着威胁的意味。
马金龙撇了一眼坐在陈年身边的梁海草，他没想到陈年胆子竟然这么大，居然敢守着一个外人，跟自己说弟弟的事情。
陈年清楚，马金龙只是山头中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他根基不深，知道的事情也不多，但他一定是最好的突破口。
陈年见马金龙目光闪烁，便继续诱导他往下说:“你先告诉我你知道的内幕，马侯身上到底有什么事，一听到调查科要查自己，转手一就把图纸给卖了，投奔了鎏金集团。”
马金龙也清楚，自己要是说了内幕，以后他就别想再好了。
可是不说，现在这关他也过不去。
陈年用一种蚕食的手段，把马金龙夹在火上两面烤，给烤成了现在的样子。
马金龙思考许久，他拿出上衣兜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唰唰写了一行字。
陈年拿起这张纸一看，心里顿时泛起了阵阵惊骇，他把这张纸递给了梁海草。
对方眼里同样写满了震惊。
马金龙在纸上写，他手里有江段玲和马侯腐化的证据，通过这个证据，可以把他们拿下。
他可以把证据给陈年，但前提是，需要一个昂贵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