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人心
这一战，虽然最终胜了。
可也实在惨烈！
二师兄肋骨断了三根，内脏还被那一踹震伤。
好在他的衣服里，还穿着田荣送的软甲，要不然只怕在双方修为相差这么大的情况下。
那一脚都能要了他的命！
“师父，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田荣自己的伤势，看着吓人，反倒是三个人中最轻的。
身上的刀口，都是皮肉伤。
“咳咳……”
霍老头一手撑着地，想要起身。
田荣连忙伏身去扶。
一旁小丁香也不顾心中对血液的恐惧，上前搭手。
将老爷子搀到田荣的怀里。
“师父您不要急，我已经给您喂过淬骨丹与玉露丸。
“您很快就会没事的……没事的……”
田荣口中说着。
试图抱着师父起身回屋里。
这一动作，胸口的血又开始汩汩的往外冒。
霍老头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关心。
小丁香也是焦急不已。
田荣这时却是挤出一丝笑容。
故意埋怨道：“师父，您可真是的，元气已经恢复了，还瞒着我，刚刚……刚刚我都差点以为您要……”
说到这里，田荣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霍老头嘴角扯了扯。
虚弱道：“本来还想给你小子一个惊喜来着。
“没想到差点就栽在那畜生手里……”
见到老爷子的情况，肉眼可见的变好。
田荣心底终于悄悄松了口气。
幸好还留有一枚淬骨丹，与铁兰留下的玉露丸。
这两样都是疗伤的上品丹药。
要不然今日老爷子怕是真的要危险了。
想到丹药。
田荣连忙转头看向被自己匆忙中，抛在地上的药瓶。
“丁姑娘……快，那玉露丸应该还有，你去给我师兄喂下一颗……”
“哦…哦，好的。”
小丁香连忙捡起小瓷瓶。
往不远处昏迷的陆少游跑去。
幸好还有这姑娘在，要不然这个时候，自己也腾不出手来，师兄指不定还要在地上躺多久……
不过转眼又看到已经被自己打得面目全非，完全认不出模样的赢金铎。
连忙又道：“姑娘，再劳烦你件事，将那人身上的东西搜一下，拿回屋中……”
小丁香没有说什么，喂完了药，又急忙跑到尸体旁。
开始翻找起来。
看着她那张惨白的脸，小小的身影紧咬着牙，听话的忙碌着。
明显对尸体很惧怕。
双手都止不住的颤抖，却还是坚持着，在尸体上摸索的动作。
田荣的嘴角抿起一丝笑意。
这时师兄也服完药后，也醒转过来。
见到田荣这副惨样，浑身挂血。
还在试图抱起师父。
连忙也撑着身子爬起来，上前帮忙。
“师弟……你先处理自己的伤吧。”
田荣摇头：“先别说了，把师父送进屋再弄其他的。”
两人合力抬着师父，田荣心中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惨是惨了点儿，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
死的是对手，自己这一方只有伤，没有亡……
待田荣与师兄合力搀着师父进了屋，放到躺椅上。
陆少游也被痛的有些虚脱。
他可没有田荣那变态的耐受力，断的肋骨还在其次。
主要是内腑震伤，让他忍不了。
小丁香这时也已经把尸体上的东西都抱了进来。
正要上前，帮田荣处理伤口的时候。
院门处又响起了脚步声。
小丁香的身子不由一颤。
田荣与陆少游也是同时抬头。
“田……田兄……”
黄庭宪一身白袍，早已经脏的不成样子，肩上还搀着父亲黄坚。
站在院门口，看着院内的情形，呆若木鸡……
看清是这家伙，田荣心底稍稍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冒起了一股邪火。
虽说自己与赢金铎之间的冲突，是从张合之事而起。
可今天确实就是黄庭宪将人引到这里的。
结果这家伙转头就去关心他父亲。
不说打架的时候他帮不上忙。
打完了，他也没进来瞧一眼。
若是没有小丁香搭手。
自己现在还在发愁怎么将师父跟师兄救起来呢。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帮忙？”
还是黄坚回神的更快。
连忙催促着。
黄坚是被赢金铎打晕过去，实际伤势是最轻的。
黄庭宪更是一点儿伤都没受。
一口气从武馆跑到这边，累岔气了而已。
此时早已经缓了过来。
两人连忙上前，看着已经认不出模样的尸体。
饶是黄坚这个老江湖，都止不住有些心底打颤。
脑袋被田荣随手扔在一边，整张脸都好像是被大锤抡过几百遍似的。
如果不是旁边那具无头尸体，根本就看不出这是颗人头。
断头旁，足足二尺深的大坑，底下已经积了一半的血水，周围的地面全是龟裂。
严寒的天气，已让坑沿处，冻起了一圈冰花。
“我来处理尸体，你去那边帮忙。”
黄坚沉声吩咐着黄庭宪。
二话不说，伏身便去搬动尸体。
手有意无意间，触摸到尸体的胸口。
眼神闪烁了一下。
并没有说什么，奋力将尸体扛上肩头，又准备去捡断头……
“黄馆长留步！”
这时，田荣却是忽然出声。
“田会长有什么吩咐？”
黄坚的动作一顿，瞬间后开口问道。
田荣双眼微眯，任由小丁香一边流着泪，一边给自己包扎。
面上仿佛没事人一般。
微笑道：“就这么扛着尸体出去，城门处怕是不好交代。
“那边有架驴车，先把尸体搬到车上就可以，不忙出去，等夜里我再想办法送出城……”
“如此也好。”
黄坚点了点头。
扛着尸体往小院角落的牲畜棚走去。
黄庭宪这时也走了过来。
见小丁香明显没有处理伤口的经验，双手还在止不住的哆嗦着。
手指不时还触碰到伤口位置。
弄得血水还在不住的往外冒。
单只看着，都觉得疼的很。
可是田荣的面上保持着微笑，目光转过来。
四目相对，似笑非笑……
黄庭宪身子不由一颤，实在无法想象，田荣都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
差点就被开膛了。
怎么还这么淡定。
“黄兄……”
“啊？……哦……呃…我在……”
“麻烦你件事，帮我拿条毯子过来，给老爷子盖上……”
黄庭宪一愕。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转身往内屋而去。
田荣又转头去看院中，黄坚这时已经将尸体搬上驴车。
走到正堂门前。
目光在受伤的三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到田荣身上那两道恐怖的伤口。
田荣面上依旧淡定：“我如今接了府衙的捕头一职。
“负责西城治安，需要一批人手充入快班辅助。
“武馆的弟子中，若有愿意入衙当差的，可以让他们明日来见我。”
“能入衙当差，本就是好出路。
“比进猎队入山搏命可强多了，黄某在此谢过田捕头照拂。”
黄坚一拱手，认真说道。
田荣点了点头。
一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似是陷入了沉思。
黄坚眼神再次闪了闪。
最终似是下定了决心。
抱拳道：“武馆那边的弟子被那金留命所伤，此时也不知乱成什么样。
“黄某需要尽快赶回去处理，宪儿可以留下，帮忙搭个手……”
田荣轻笑道：“黄馆长请便，至于黄兄，我确实还有些事，需要他帮忙……”
这时黄庭宪正好也拿了毯子出来，小心盖到老爷子身上。
“黄兄，麻烦你跑一趟，通知金鳌会的诸位兄弟，我明日在春香楼设宴，有事要与大家详谈。”
黄庭宪一愕，下意识看向田荣的伤口。
似是猜到他想说什么。
田荣又笑道：“不必担心，只不过是皮肉伤而已，血止住了，不妨碍行动。”
黄坚眼珠转了转，最后冲着霍老头点了点头。
转身大步离去……
田荣再次微微阖眼，陷入沉思。
人心难测！
刚刚黄坚神色间，几次微小的变化。
田荣都看在眼中。
赢金铎身上，至少有黄坚给出的一千两银票。
加上那把短刀，价值至少也在千两以上……
这些财物且不去说。
对习武之人，诱惑最大的还是功法秘籍。
此时师徒三人都是重伤在身。
唯一完好的小丁香，明显就是个不会武功的。
这时黄家父子若是起了什么心思。
还真是好机会！
田荣自也不会，因为对方露出的那点犹疑，便要先下手为强什么的。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刚刚若是真的动手。
以田荣对黄氏猴拳的熟悉，相信拼着伤势加重。
田荣有足够的把握，以雷霆手段，拿下这对父子。
不过这位黄馆长，倒是很清醒。
虽说中间也有过犹豫，终究还是没有直接动手。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分出一半心思，默默运转着功法，开始加速伤势的恢复……
“包扎伤口的布条，需要先用开水煮过……”
此时陆少游已经缓过劲头。
开始在一旁出声，指点着小丁香。
黄庭宪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先留下来帮忙。
只是他也没有处理伤口的经验。
两个菜鸟，手忙脚乱的按着陆少游的指导忙碌着。
田荣与霍老头却是一言不发。
若不是不时睁开的眼中，透着精光。
只怕都会让人误以为睡着了。
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
总算将田荣包裹成了一个粽子，丑是丑了点儿。
不过血算是止住了。
老爷子身上的刀伤，也包扎好。
黄庭宪这才离开，去寻找赵杰等人。
待黄庭宪的背影，消失在小院门口。
一直没有说话的霍老头。
这时却是缓缓转头，看了眼小丁香，又看向田荣。
沉声道：“金留命只是第一个，你准备怎么做？”
火气缓缓溢出。
在身周形成一层淡红色。
仿佛整个人都已被火焰包裹。
田荣缓缓睁眼，语气淡然，却是煞气盈天！
“斩草除根，永除后患！”
解决问题，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解决带来问题的人。
梦境中死无数次，也不如现实中经历一次来的猛烈。
田荣，绝不会允许自己再有一次，陷入那种感觉……
差一点。
只差一点，他便亲眼看着师父，在自己面前被人杀死了！
他几乎都无法想象。
这种事情若是真的发生，他该怎么面对。
“待伤好，老夫陪你去一趟玉京……”
霍老头似是呢喃般的自言自语。
又似是在与田荣商量。
说完之后，又闭上了眼。
屋内。
只有闻言一惊的陆少游。
眼神复杂的看看师父，又看看师弟。
去玉京……做什么不言自明。
可是自己又能做什么？
这一刻。
陆少游摸着衣服下面，金丝软甲那特殊的触感。
眼中闪过一丝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