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日月入席
闹中取静，九层垒土，正是京师大慧寺。
两僧一俗，此刻端坐于偏殿之外，天边霞光万道，照得人身上一片金红。
张元在打听到少林寺众人借住于此之后，便匆匆赶来，没有去找合蓝上人，而是先来拜谒方生。
方生则立刻把他引荐给了刚刚抵达的方证，于是三人便在此清谈。
“合蓝师兄此刻外出未回，据说晚课之后便能与少侠相见。”
方证一身布衣，未着袈裟，看起来便如同普通的行脚僧，加之身材矮小，愈发不引人注目。
但他的一双眸子，却清澈而深邃，仿佛两潭深不见底的泉水，张元只是看着，便感觉心思安定下来。
“张少侠身在黑木崖，却有救济苍生之念，老衲十分佩服。”
方证面露微笑，神色慈和，缓缓道：“风老先生归隐已久，老衲还道已不在人世，没想到居然静极思动，重现江湖，还多了少侠这样一位义弟，闻之令人不胜欣喜。”
张元合十道：“就济苍生不敢说，晚辈此举，只是不愿我教徒增杀孽罢了。”
方证笑容更盛，拈须道：“佛门弟子，慈悲为本，东方教主如果情愿加入宗门府，以后不再与正道诸派为敌，我少林绝无不允道理。”
“多谢大师成全。”
张元轻轻点头，随即取出怀中布包：“大师，晚辈一时不慎，这布包被我教东方教主取走，上面的绳扣也被打开了。”
他双手将那布包呈上，“但晚辈却绝没有偷窥那样物事，请大师明鉴。”
方证和方生脸现诧异，接过布包，看了那袋口片刻，点头道：
“东方教主，果然惊才绝艳。这是我少林一脉传递重要物事时所用绳扣，名叫“千佛结”，老衲还是第一次见人能以本门之外的手法解开。”
他顿了一顿，微笑道：“少侠当然没有见过布包之物，否则又岂能如此淡然？此事便由老衲与合蓝师兄解释，只是不知东方教主打开布包后有何反应？”
张元沉吟道：“他似乎大惑不解又有些害怕，还给我后就走了。”
方证和方生对看一眼，脸上都有愕然之色，看来东方不败的反应与他们预想中差别很大。
两人沉默一阵，方证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少侠，东方教主答应入府了吗？”
张元长长叹息了一口，面色沉重：“我已约了教主明日商谈，只是结果如何，还不可知。”
方生道：“少侠，假如东方教主不愿加入，你们日月教恐怕难以在江湖立足了。”
方证点头：“确实如此。少侠此举本来大有慈悲心，如果最后仍不免正邪交战，实在可惜。”
张元低头不语，方证又道：“我看少侠与我佛有缘，倘若真有交锋，不如改投我少林门下，做个俗家弟子如何？”
方生和张元都是一愣，没想到方丈大师挖人挖得如此直白。
张元心念电转，暗想少林在原著从来不与日月神教正面交锋，这次想必是想以自己作为战功继续苟，让其他正道门派去消耗。
他心里好笑，看来自称日月神教高层这件事，连方证都相信了，多半是由于听说了他和左冷禅对掌的表现。
但如果日月神教真的入府失败，这也不失为一个退路，虽说以他风清扬义弟的身份加入少林，又不能做方字辈实在掉价，却也不用现在就把话说死。
“多谢方丈垂青。”张元不置可否，起身向方证拜谢。
“张少侠，老衲拙见，贵教要加入宗门府，还需陆大人同意，恐怕也是个大障碍。”
张元不动声色，嘶声道：“我将给他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几人用过斋饭，张元终于见到了合蓝上人，完成了济果的托付，但由于东方不败捣乱，他没有再提报酬。
第二日，张元早早来到了陆府外围，找了间茶肆坐下。
正当他还在猜测之际，一袭红影出现在了眼前。
“小元子，别来无恙。”
东方不败虽然还是大红长袍，但样式已经变了，张元猜测是昨天在林中乱跑时刮破了衣服。
他不再使用气音，而是恢复了本来的声线，眼神中也再无茫然或超脱，而是目的明确，每看向一处，都仿佛要用目光将那里打穿。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张元能明确感觉到教主恢复了正常。
唯一奇怪的地方是，不知是否由于此地人烟稠密，他身上的压迫感明显降低了。
“教主圣明，属下有要事禀告。”
东方不败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茶，便被张元拉着走向僻静的永定河畔，言简意赅地诉说了锦衣卫设立宗门府之事。
“朝廷有这种动向，怎不见风雷堂向我汇报？”
东方不败浓眉紧锁，语气中饱含怒意：“童百熊这厮，真是越来越不顶事了。”
他拍了拍张元肩膀，转为赞赏：
“小元子，多亏你有此奇遇，否则咱们被人踢出江湖了都不知道，到时官府联合正道，给咱们一个“豢养私兵”的罪名围剿，恐怕天下再大，也无我教容身之处了。”
张元心想那倒不见得，大不了先出国，但只躬身问道：“教主答应了？”
东方不败点点头，“现在正是修养恢复之时，暂且屈居宗门府无妨。”
但紧接着他面色一沉：“只是武当、丐帮、嵩山三派素来与我们有仇，他们如果执意反对，恐怕就难了，何况陆炳也还没表态。”
张元双目一凝，低声道：“属下有个办法，想必能将我教抬入宗门府。”
随即附于东方不败耳边，侃侃而言。
东方不败眸光闪动，眼睛眯成了两条狭长的缝隙。
良久，他眼神重回坚定，嘴角微扬。
“好，就这么办，倒要看看陆炳如何拒绝。”
……
将近午时，数十位江湖人士流水般涌到陆府。
杂役们忙得焦头烂额，一一为各派人士引导落座，陆府官家指挥厨夫仆役，里里外外摆设席宴。
陆玉鸷与两位哥哥静坐厅内，不冷不热地接受各路掌门帮主问好，耳朵却一直听着门房的报讯。
终于，期待已久的喊声响起：
“日月教东方先生、张公子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