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逃离灵虚山（二）等什么呐
这等改天换地的场景，张重光前世只遇到过两次。
一次是他短暂步入地仙境，与流云仙山的长老激斗时，另一次则是他催动琉璃混沌珠之际。
不会是守山大阵被攻破了吧。
正这般寻思着，腿部一沉，张重光低头察看，瞧见薛晴身体颤抖着，紧紧抱住他的大腿。
下一瞬，不远处的山坡整体开始向下塌陷，即使身处边缘的张重光，也顿觉一股踏空的失重感袭来。
张重光立时拔刀出鞘，轻喝一声，“风幕！”
当日缴获鬼娘娘四枚银灵币后，赵灵雨分给张重光和薛晴各一枚。
风幕正是『移星换斗』第三式。
刀环内银色灵币跃动，碰撞出清脆的回响。
电光石火间，他横斩一刀，一道半透明的风幕横亘身前半尺。
收刀归鞘同时，张重光朝山下滑去。他下意识护住头部、要害，顿觉五脏六腑移位，直至滚落到数丈外一处山坳中才止住。
风幕为他抵挡住绝大多数小碎石。
张重光平躺着，视线朦胧，恍惚间望见天空中一道青芒朝东北方疾速激射，一束红芒穷追不舍。
张重光晃了晃头，发觉薛晴趴在身上，怔愣了一下。
须臾，张重光想起滑落时两人滚在了一处。
薛晴迷糊着坐起身，俏脸霎时一片绯红，她慌忙站起来，身形东倒西歪的跳开。
张重光起身掸了掸碎沙石，仰头望月。此刻，下弦月褪去血红，皎白月光重现。
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余震，他忧心忡忡地眺望灵虚山方向。
薛晴定了定心神，心道：
“方才好像听到师兄说风……风幕，师姐从未教过风幕，况且我俩现如今皆未筑基，毫无灵力，师兄依托什么挡住的小落石？”
她转头见张重光面色凝重，关切道，“师兄，你没受伤吧，方才的巨响，是灵虚山的守山大阵……”
“但愿不是。我无恙，你下山去吧。”
“师兄你打算独自去寻师姐吗？”薛晴悻悻道。
张重光真诚地劝说，“你这么冰雪聪明，大好前程等着你，何况仅入门七日，没必要卷进来。”
“那你呢？”薛晴眨了眨眼，完全没有离去的迹象。
张重光目光坚定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出于多日相伴的同门情谊，张重光决定去寻找赵灵雨。
有实力攻破灵虚山守山大阵的贼子，岂会放过灵虚山内门弟子。
灵雨师姐临近中中境修为，交手多半过不了一合。
虽无法襄助更多，但至少不让其曝尸荒野。
他准备守在此地，等事态平息再去寻找赵灵雨，之后另作打算。
倏忽，天际一道炫丽的红芒向山门方向飞驰。
下一刻，凄厉的惨嚎声、喊杀声、咆哮声在张重光和薛晴斜上方山顶传来。
“卧倒。”张重光轻呼一声，薛晴有样学样，伏在山腰上。
“啊——”
不时有不知敌我的修仙者从山顶坠落，砸向谷底。
惨嚎声由远及近，又迅速变得微弱，直至消失。
张重光和薛晴趴在半山腰等了一息又一息，斜上方的喊杀声终于停歇了。
薛晴转向张重光，面颊上沾满泥土，压低声音，“师兄，咱俩安全了吗。”
同样灰头土脸的张重光侧过头，低声回应：“再等等。”
“等什么呐？”一道突兀的女声在两人身后骤然响起。
张重光和薛晴闻声不约而同僵住，一齐扭头，蓦然看到一袭红衣的女冠悬停半空，脚踏深红色剑芒。
红衣女冠手持犹在淌着暗红血液的利剑，剑尖将两人脑袋隔开。
薛晴下意识吞咽一口口水，求助般瞄向张重光。
张重光心思急转，揣测灵力澎湃的红衣女冠身份。
目力所及的是一件大红云纹道袍，未搜寻到任何能够辨别身份的信息。
“我俩路过？”张重光瞟见红衣女冠等得略显不耐烦，出声搪塞。
剑尖向张重光移近一分。
“我俩上山采药。”
薛晴说罢，剑尖又移向她白皙的玉颈一分，她不禁深吸一口气，紧咬嘴唇。
张重光心思不定，眼前女冠究竟是谁？是敌是友？
狭长的剑尖深红光华骤放，张重光当即感到一股难以抵御的威压袭来，汗毛根根竖起。
赌一把？
张重光右手悄然摸向环首刀刀柄，旋即停住动作。
他朗声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灵虚山外门弟子张重光！”
红衣女冠手中的利剑依然横亘在张重光与薛晴脖颈之间。
“邪修，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张重光爬起身，身姿挺拔，眼神睥睨，下颌微微扬起，全然一副引颈就戮、大义凛然的模样。
“灵虚山外门弟子薛晴。”
薛晴也站起身，拂了拂衣裳沾的尘土，“我要面西北而死，我的家在那个方向。”说罢她垂眸不语。
红衣女冠再次出言质问，“有何凭证？”
张重光心思急转，取出怀中的外门弟子令牌，掷向红衣女冠。
令牌接近红衣女冠身前半尺时悬停不动，她灵力外放，深红护身光罩显现而出。
护身光罩凝结为实质，且灵力澎湃不息，果然是位人仙境大德。
红衣女冠扫视一眼令牌，轻轻挥手，令牌又回到张重光手中。
红衣女冠仍在盘问，“你俩入灵虚山多久了？”
“七日。”
张重光作揖行礼，“敢问可是冲盈仙长？”
人仙境大德又不是大白菜，如果是灵雨师姐的师父冲盈仙长，那一切就好办了。
如果不是，张重光主动亮明灵虚山弟子身份，抬出冲盈仙长，对方或忌惮，或是看在灵虚山的威名上，也不好为难他们。
冲盈颇为意外地紧盯张重光，却不答话，随口问询：“你俩见到雨灵了吗？”
“未见到灵雨师姐。”张重光拱手回禀，内心更加确认了红衣女冠身份。
“与我回山门。”冲盈不等两人应声，手中利剑瞬息化作一缕红茫飘至身前。
她又一挥袖，张重光和薛晴腾空而起。
三人立在一尺宽，一丈长的利剑之上，朝灵虚山山门疾行。
下一秒，一道幽绿的剑气轰击在三人此前所在的位置，山石崩裂，碎石四溅。
身后幽绿的剑芒追击着三人，冲盈冷哼一声，不作纠缠。
数道幽绿剑芒斩来，皆被冲盈的红茫护罩挡下。
张重光心下稍安，望向方才传来喊杀声的山顶，只见原本葱葱郁郁的山峦，此时如同长满鸡冠花一般，血红一片。
灵虚山山门周边，断壁残垣，尸横遍野，一缕缕灵气向外逸散。
守山大阵虽被攻破，但像是被人以灵力艰难维持着。
身后的追兵抵达山门外，却再也不敢上前哪怕一步，山门宛若雷池。
张重光跃下软剑，紧跟在冲盈身后，“冲盈仙长，他们在忌惮什么？”
冲盈风轻云淡道：“没什么，来了三名地仙境贼子，当场殒命两人，一人拖着半条命逃离罢了。”
话虽然轻飘飘的，但闻听此言，张重光不由得脚步一滞，薛晴才跃下软剑，险些没站稳。
除却海外三仙山，诸夏明面上没有一位地仙境修仙者。
张重光隐约察觉出冲盈语声中的不甘与落寞。
想必灵虚山同样元气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