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皇甫泳边跑边从夯土台阶上捡起一个手电筒,一路小跑冲进墓室。他从堵在墓门内的青铜器里钻进去,围着整个墓室转了一圈,根本没有发现汤晓岑的踪迹。
中岛市子也跑了进来,她追上正像没头苍蝇似的四处奔走的皇甫泳问:“找到了吗?”
皇甫泳摇着头,随即又发起怒来。
“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些日本人把她带走了!”
“不可能!”中岛市子说,“我记得从坂木真夫进来之后,就没有见过汤小姐——莫非这古墓里有什么密道?”
皇甫泳点点头,他又在古墓里仔仔细细转了一圈,包括那个放盘文甲的祭案都看了一遍,汤晓岑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依旧是毫无踪迹。
中岛似乎还对那块被打碎的盘文甲念念不忘,她在徐子康死的地方徘徊良久,用手电照着地上的青铜器仔细鉴看着。
皇甫泳失望至极地坐在祭案旁边,中岛朝他走过来,似乎是想安慰他,但她随即站在祭案下面,一动不动地望着石头棺床上那口巨大的棺材。
“怎么了?”皇甫泳也打着手电朝棺材看去,他这才发现那口一直被忽视的棺材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漏出来一道缝隙。
中岛市子也走了过来,她用手电筒照着那条缝隙,用手指指,示意上面没有灰尘,是刚刚被动过的。
“你怀疑这是晓岑动的?”皇甫泳指着那黑乎乎的厚厚木棺问。
中岛没说话,她走上前用力一推,只见椁盖滑动起来。皇甫泳惊讶地上前也用手扶了扶,发现那椁盖的木头已经糟透,根本已经没有多少分量。
椁盖就这样被轻飘飘的推开,里面又出现一口小一些的木棺。木棺盖子也已经被打开一半,里面黑洞洞的冷气逼人。棺盖上面依稀有朱砂画着的夔纹,还歪七扭八放着三块生满绿锈的铜牌。皇甫泳爬上外椁,伸手够到三块铜牌。他看看铜牌,发现字迹都已经漫漶,其中两块细长的周边装饰着云雷之纹,中间字体较大,另一块则是方形,上面的铸着的字迹较小。他自知看不懂这些远古文字,便拿下来递给中岛。
“上甲微、盘庚——这应该是神主牌,”中岛看着两块长形铜牌念着说,她又拿起那块小的牌子,皱着眉头说,“这字太小,好多都已经锈蚀掉了,不过你看——”
中岛指着铜牌,铜牌上的字有明显被刚刚抠磨过的痕迹。
“……亚辛废……庚立……帝辛作冢……乃干天咎,河伯弗右……庚作……焚沬与殷……余宫……微……与胥余封……”
中岛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皇甫泳看她气息沉重,问道:“说的什么意思?”
“能辨认出来的字太少了。”
皇甫泳摇摇头,他走过去想推开中棺看看里面的东西,正好手电筒的光扫到棺里一件亮闪闪的东西,那东西显得十分眼熟,他忽然想起,那正是汤晓岑用来簪头发的钗子。他急忙一把推开棺盖,迈进一只脚去捡那银钗。
“这里面是空的啊……”中岛也用手电筒照向棺内,发现里面竟然干干净净,不但没有尸骸,连陪葬的东西也没有。
中岛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轰隆一声,打开一半的木棺忽然往下一陷,皇甫泳一只脚还放在棺里,他顿时觉得脚下一空,只觉得下面一股阴凉的冷风忽地从地下冒上来。他身子一凛,急忙用双手扒住外椁的壁槽。这时就看见那具木棺喀啦啦晃动了几下,然后嗖的一声往下面掉了下去,又一个漆黑的深渊豁然出现在他脚下。他整个身子悬空晃动起来,只能靠双手紧紧扒住外椁才死死撑住。
皇甫泳扒住的外椁木质已经腐朽,已经很难支撑他的体重。皇甫泳只觉得手下的木头也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似乎马上就要碎裂,他刚冒出这个念头,右手就猛地一松,手底下的木头已经被掰了下来,只剩下左手抓住椁壁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及时伸过来抓住他的右手,使劲往上面拽着。那只手白净柔软,皇甫泳知道是中岛冲过来救自己,他紧紧揪住中岛的手,左手用力撑着椁壁朝上面努动着身体。
“别慌!”中岛对他嚷道。
她嘴里喊着别慌,但皇甫泳看到她脸色通红,眸子里满是惊慌的表情。就在刹那之间,他左手的椁壁也嘎嘣一声断裂开来,皇甫泳只觉得身子倏地摇转半圈,他整个人彻底悬空,脚下深渊里冷气逼人,他听到下面水声潺潺,转瞬之间他与世界的联系似乎就剩下同中岛紧紧相握的那一只手。
“泳君,撑住啊!”中岛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皇甫泳觉得有像雨滴一样的东西落在自己脸上,不用说,那肯定是中岛的泪水。
“下头,怎么有水,不会是黄泉吧?”皇甫泳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是九死一生,他怕中岛伤感,对她开玩笑似的说。
“駄目!(日语:不行!)”中岛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她扔掉手电筒,把另一只手也递了下去,大声说,“抓住!”
皇甫泳用力抬起左手去够中岛的右手,墓室里一片黑暗,他只能伸出手在空中摸索着。但因为身体悬空,只要一动就不停旋动,两人的指尖几次碰在一起又被惯性晃开。
“算了!我救过你,你也救过我……”皇甫泳觉得自己的右手也慢慢往下面滑着,由于两个人都扔掉了手电筒,所以他看不到中岛的表情,他只觉得攥着的那只手紧紧抓住自己,似乎娇小的中岛已经把全身的力气都凝结在那五根手指上面。他喘口气,接着说:“我们就到此为止,不要再互相搭救下去了。”
“不行!”中岛大声喊着。
皇甫泳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还有句话想要问你。”
“问你父亲死的事吗?”中岛似乎感觉到了。
“对。是不是你杀的?”
“我不会告诉你的,除非你活着。”
“你就忍心让我死不瞑目?”皇甫泳还在开着玩笑。
“你瞑不瞑目我不管,反正你不能死!”中岛咬着牙说,她忽然憋足全力,使劲大吼一声日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