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狮子口
“不……不用……你把医药费……给我就行……只要你给够……就算没治好……我也不怪你……”王青玄再次吐出一口血,“艰难”地开口。
“好,我答应你!”
陆瑾握住王青玄满是血迹的手,心中充满了自责与懊悔。
“需……需一千万……”王青玄说完就“咽气”了。
此时,迈着小短腿一路小跑的陆玲珑,终于姗姗来迟,恰好见证了这一幕。
她一个小女孩哪见过这种阵仗?
见到王青玄悲惨的“死状”,小姑娘顿时被吓得哇哇大哭。
“大哥哥,你不要死呀!”尽管很害怕,陆玲珑依旧为王青玄的“死”感到伤心,打心底里希望王青玄能活过来。
虽是在无意之间,她的哭声却也为王青玄送上了助攻。
此时,感受到王青玄心跳的停止,陆瑾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活了这么大岁数,竟然为了图一时之快而失手杀人……
他感到无比的懊悔,甚至产生了自杀谢罪的念头——唯有如此,他才能对得起死者、才能保住陆家的声誉。
在异人界,他陆瑾曾被人冠以“一生无暇”的盛名。
外人怎么评价,他管不了。
但他自己清楚,自己这个“一生无暇”,并不是真无瑕。
不过,他扪心自问,自己虽然算不上是道德圣人,却也绝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心中还是有正义感的。
于是,在经过一番煎熬的心理斗争后,陆瑾最终还是决定直面自己的错误,做出了自杀谢罪的决定。
“我陆瑾今日失手杀人,有罪于逝者,愧对列祖列宗,也对不起小玲珑……今日自裁谢罪,还请天师做个见证!”说着,陆瑾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等等。”老天师又一次拉住了陆瑾。
而在这时……
“咳咳……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说着,王青玄就是一个“鲤鱼打挺”,现场为众人表演“仰卧起坐”的医学奇迹。
“大哥哥,你活了!”陆玲珑喜极而泣。
“你……”陆瑾的脑子一时间没有回过弯来,短暂地宕机了一下。
却见短短几个呼吸间,王青玄身体上的伤势就全部愈合了,新生的皮肤光洁如新,仿佛之前的受伤只是一场幻觉。
陆瑾这才意识到被骗了,脸色瞬间黑了下去。
他看了看老天师,又看了看王青玄,气极而笑,“好好好,你们合伙来骗我是吧!?”
“我可没有骗你。”老天师强忍笑意,反问道:“我有说过他死了吗?”
陆瑾语塞,转而看向王青玄。
“您看我干啥,我也没骗您啊!”王青玄嘿嘿一笑,理直气壮道,“刚刚我确实死了呀,被您活活打死的,魂魄都飘到鬼门关了,您猜怎么着?阎王爷说我阳寿未尽,强行帮我还魂了!”
“真的吗,大哥哥好厉害!”陆玲珑眼里满是小星星。
“真个屁!”陆瑾没好气地对着陆玲珑的脑袋敲了一个爆栗,数落道:“连这么明显的谎话都识不破,你这几年的书是白读了!”
陆玲珑吃痛,捂着脑袋流眼泪,“太爷爷欺负人!明明您也被骗了的,难不成您这一辈子也白活了吗?”
谎言并不可怕,真相才是快刀。
童言无忌,却在无意间正中靶心。
陆玲珑这一句话造成了致命般的杀伤力,噎得陆瑾半天都没吭声。
都说人老成精,他陆瑾这么大岁数了,还是被小年轻给骗过去……按照这个逻辑,可不就是白活了吗?
“等等……”
陆瑾忽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不是我无能,而是这小子太狡猾!呼吸停止,瞳孔放大,心脏停跳……再加上感受不到炁的活动,这跟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被骗了正常,不被骗才是不正常的。”一番复盘,陆瑾找到了被骗的原因。
于是,在回会客厅的路上,陆瑾问道:“小子,你方才是怎么做到的?装死都装得如此逼真,不得不说你还真是个人才!”
王青玄并未解释,而是微笑着伸出手掌。
“什么意思?”陆瑾一脸困惑。
“一千万。”王青玄说着,冲陆瑾眨了眨眼。
“不是,你还真要啊!”陆瑾扶额,只感到一阵无奈。
“放眼整个异人界,谁不知道您老言而有信?您答应过的事,总不至于反悔吧!”王青玄摊手,“再说您家大业大,也不差这三瓜两枣吧?”
“少给我戴高帽。”陆瑾摇头,“不给就是不给。”
“那我这天师府的石狮子,你赔不赔?”老天师突然发起追问,语气严肃。
“瞧你那小心眼!赔,当然赔,不就是一个石狮子吗?你报个数,我让人给你转账!”
陆瑾瞥了老天师一眼,心道今天莫不是触犯了财神,怎么一个两个都想着让我破财?
“不就是?”老天师呵呵一笑,也学着王青玄的样子伸出手,“需一千万。”
“我要告你们敲诈勒索!什么龙虎山圣地,我看你们是诈骗匪窝还差不多!”陆瑾此刻只感觉,胸口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此刻又在蹭蹭往外冒。
“嘿,这可就是您的不对了。您再看看那是啥?”王青玄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破碎的石狮子,“俗话说,一饮一啄,皆是前定,您要是不沾染因果,何来的麻烦缠身?”
“石狮子……狮子大开口……”被王青玄点破,陆瑾终于悟了。
还真就是他自己坏了自己的风水气局,以至于今天必须要破财免灾。
他又回想起了老天师之前的话:
“就算你陆家家大业大,我这山门也是要颜面的,被你打成一地废墟,像什么样子!”
“不就是?”
……
再看向王青玄时,陆瑾顿觉这年轻人道行颇深,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此子年岁尚浅,在命功上,或许还需时间的积淀,但在性功一途,绝对是走在了自己的前面。将小玲珑交给他,也许是个正确的选择……”
陆瑾想到此处,心中已是有了决断。
不过在此之前,还要先向天师赔罪才是。
“破坏龙虎山山门,是陆瑾的过错,此后绝不再犯。这一千万,便作为此番的修缮费用。”说着,陆瑾向着老天师跪下,诚恳地磕头赔罪。
“一千万就免了,你如实照赔即可。”
“您不是……”陆瑾不解。
老天师扶起陆瑾,摇了摇头:
“若是我收了你这笔钱,岂不是在代龙虎山收受贿赂?
一旦开了此头,日后再有人损毁龙虎山的山门,我是不是还要如同今日这般,让对方交一笔钱,应付了事呢?
长此以往,师门圣地的颜面何存?
老陆,青玄之所以难为你,是因为你有过失在先,不诚心悔过在后啊!”
陆瑾点点头,“陆瑾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