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朱枣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下的桥，因为那宣纸上的名字始终让我放心不下，所以我一直记挂着。
“很神奇吧，不论来了多少次，报了多少名字，这本子上看见的始终都是自己的名字。”张鹿芩说道。
“确实很奇怪，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呢？我明明从来就没有到过这里。”我回头看了一眼桥头，整个石拱桥连带着桥头的黑影和书桌全都隐没在了浓雾之中。
白墙黑瓦，青石板的路面，朱红色的门窗，如果不是那散不去的浓雾以及照不亮的路灯，说这里是徽城老街也有人信。
桥下并不是想象中的一片空地，而是一间又一间古朴的商铺，这些店铺都开着门，每一间都有一块招牌，招牌上用朱红色的毛笔写着某某的名字，因为四周环绕着厚重的雾气，能够看见的地方很少，所以只能一间一间的去寻找写有自己名字的店铺，顺便也可以看看这里都卖些什么。
张鹿芩拉着我的手一边浏览着商铺商品，一边快速地往前走，直到我们闻到了一股甘甜的味道，她才放慢了脚步。
“朱枣，食之身轻如燕，半斤换月泉水一滴。”这家商铺前挂着一个这样的告示，半掩着的竹篓里盛放着堆成小坡一样的枣，这些枣粒饱满而且红艳，闻起来有一股甘甜的味道，但看起来却和市面上红枣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哪里来的俊俏小哥，换些枣给你媳妇补补身子吧。”我还没走到那写着“朱余馨”的店铺，就被店里的黑影叫住了。
“老板娘，这不是我媳妇。”我说道。
“不是你媳妇，你手牵得这么紧？生怕丢了啊？”老板娘说道。
“真不是。”我看了一眼张鹿芩，因为浓雾的影响，我眼中的张鹿芩同样是一团黑影，看不出神情。
“如果不是的话，才更要努力了，换我半斤枣子，送给小姑娘，这事不就成了吗？”老板娘继续说道。
“还有这样的好事？可是我也没有月泉水啊。”我闻着竹篓中香甜的气味，口水止不住了流下来，真想弄坏几个尝尝。却觉得左手被拽了一下，是张鹿芩在拉我。
“怎么了？”我转过头看向张鹿芩。
“走吧，你买不起的，我们去别处看看。”张鹿芩说道。
“别着急走嘛，我还没开价，你怎么知道买不起？”老板娘说道。
“那这些朱枣怎么卖？”我问道。
“小伙子，没有月泉水也可以用心头血来换，一滴换一颗，就是有点痛。”老板娘说着取了一颗朱枣放在手掌上，顿时枣香四溢，我更是忍不住想要夺过来尝上一口。
“心头血？不会是心脏里的血液吧？”我直勾勾地看着老板娘手中的朱枣说道。
“送给心上人的东西，当然得用心头血来换喽，有不是要你的命，过一段时间不就恢复了吗？依我看，你也就这点东西拿得出手了。”老板娘继续说道。
“我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听了老板娘的话，我竟然被她说动了，要知道送给别人的礼物，唯有用身体换来的是最不值钱的，也是最显诚意的。
“我可没说我要吃，如果只是因为好吃就换来吃，那你多少颗心脏都不够用。”张鹿芩好像有些生气了。
“小姑娘，这不是大姐替你考验眼前人吗？连这点东西都不肯付出的，你觉得他会诚心待你好？”老板娘说着已经把朱枣放到了张鹿芩的手上。
“我不要，我可不是这样的人，我看不上你。”这显然是张鹿芩对我说的，她已经准备将朱枣扔进竹篓里，可是一甩手，这朱枣竟然像长在她手上一样，怎么也拿不下来。
“你使诈。”张鹿芩冰冷地叫道，随后我便感觉到一股强烈地力道从张鹿芩的手上传来，张鹿芩不会准备动手吧？在这种地方动手？
“那我不管，反正我的枣你是接过去了，不换也得换，你就是把李判叫来，也是我有理。”老板娘慢斯低里的说道。
“取我的心头血。”张鹿芩语气越发冰冷，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那可不行，我们讲个公道，这东西是小伙子和我买的，怎么可以用你的呢？是吧，小伙子。”老板娘又把压力交到了我的身上。
“我和你换，怎么取？”到了这个地步，没有理由让张鹿芩来挨这一刀，毕竟本来就是我犯的错误。
“张嘴……”我听见张鹿芩这一句没说完的话，就觉得嘴巴被谁掐住了，随后舌尖上传来一阵刺痛。
“舌尖血就是心头血，就这一滴，爱要不要。”我只来得及听到这一句话，却是因为张鹿芩松开了我的手，没来由的心中一疼。
“罢了，这个便宜就让你占去了吧。”老板娘摇了摇头隐在了浓雾深处，店铺的大门也缓缓地关闭了，甚至竹篓里的朱枣也在一瞬间消失了，空荡荡地店铺只留下“售罄”两个大字，眼前的变化让我有些不理解，明明还有那么多朱枣，为什么老板娘不继续贩卖了呢？
“李松根，还在不在？”浓雾中传来了张鹿芩飘渺的声音，明明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我却找不到她在哪了。
“我左手边的是你吗？”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伸出手去拉旁边的黑影，入手的却是一阵冰凉，那感觉并不像活物的手，僵硬而又枯槁没有半点生气，明明只是一瞬间，明明我都能够听见张鹿芩的声音，但是我却找不到她了。
“散了，就聚不起来了。等出了‘夜市’我们去凤来观碰头，各自保重。”张鹿芩的声音越来越远，我怅然若失。
“抱歉，认错人了。”我对着被我抓着的黑影说道。
“……”这黑影并没有说话，而是有些木讷地向着远处走去。
来的时候是三个人，谁能想到这就又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毕竟需要卖的眼蚕幼虫在李松鹤那里，我对这个夜市简直一无所知，早知道应该提前问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