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首杀
这场大雪已经下了两天，并未有减小的趋势。
路面的积雪没过膝盖，不过，叶烽的双脚就像两柄破冰锤，不受积雪阻碍，他咬牙朝着关口疾行。
四点时的路灯大部分是熄灭的，只在重要的路口留有一盏亮着。
叶烽走的是小路，前方几乎全暗。
他的眼里含有金光，这是暗能量孕育的结果，能看清黑暗下的道路。
脑海中掠过一系列画面。
先烈长廊上密密麻麻的面容，相框里簇拥着他的父母，生产区内披星戴月的枯竭者，还有用尽最后力量逗女儿欢笑的卫浩。
如此种种，叶烽忍无可忍，今天就要找岳山算个清楚。
风声猎猎，将他的发丝扬起，雪花落在发间，映照出斑斑点点的光芒。
在黑暗中，他仿佛是一支热烈的火炬。
他很快来到关口，穿上防护服，打开隔离门，从容地走进野外。
其实他的血肉已被暗能量蕴养，防护服是多余的，这么做也是谨慎起见。
第一分队的巡逻路线比较深入野外，叶烽想要寻一处完美的伏击地点，他一头扎进黑渊，消失不见。
关口内，冰雪纷飞，远方的雪幕中走来一道倩影。
“老师，他会回来的，对吗？”
姜虹的脸上有些担忧，问道。
姜虹的身旁，凭空出现一道魅影，伴有风雪冰霜之声，魅影隐于黑袍之下，仅露出两片冰唇。
魅影先前已深入冰原，探测那不寻常的鼓动，今日却被姜虹呼唤回来，令她意外的是，原因恰是那天她看到的怪胎少年。
“他已抵临第一道壁障，对付杂鱼，绰绰有余。”
姜虹的脸色这才安定下来。
魅影叹道：
“他的体质特殊，最后那道壁障对他来说犹如天渊，你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姜虹的眼神不为所动，道：
“这个世界太过漆黑，而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光。对于光来说，天渊又算得了什么呢。”
魅影默然，她终于理解，学生时代产生的情节，又怎会讲求现实、遵循逻辑？
叶烽并未意识到这边的情况，他只管前行。
温度随着深入野外而急速下降，很快到了零下六十度左右，这个温度下，普通人短时间内便会被冻出不可逆的损伤。
叶烽将防护服脱掉，感受了下气温，并不寒冷，甚至有些燥热。
于是将防护服埋好，做下记号，换上夜行衣，遮住面容，继续赶路。
前方一群夜鹿在啃食夜草，它们齐齐看过来，似乎对这个两只脚的人类很感兴趣。叶烽放轻脚步，从旁经过，没有惊扰它们。
很快，叶烽进入到一片密林。林中积雪没过胸部，他抽出开山刀，一路劈斩。
开路的同时，惊出一些松鼠和山鸡，它们的巢穴筑在积雪之下，以躲避食肉的异兽。
“倒是不错的口粮，回来时再带走几只。”叶烽心里计划着。
或许是被开路的动静所吸引，密林中显现出多双腥红的眼睛，有的悬挂于树上，有的匍匐于雪中。
这些眼睛的视线汇聚于叶烽身上，同时传来各式各样的嚎叫，像是在互相商量如何分食。
叶烽仔细观察，他看到了冰原狼，雪山豹，魔鬼雕，食人隼等。
他将开山刀从雪地中抽出，突然跃起，连续蹬在几颗树干上完成变向，一瞬间便飞临冰原狼上空。
刀光一闪，噗的一声，刀锋从脖子处抹过，主动脉被切断，狼血飚出。
这只冰原狼是极大个体，足有四百多斤，一个月之前叶烽或许不是对手，但是现在，杀它并不费力。
冰原狼的尸体倒地，血腥味传遍密林，众多饥渴的异兽皆是赶来进餐。
叶烽转身，在雪地中开路，继续前行。
他走出密林，来到一个山包上。这个山包是附近的最高点，可以看到极东尽头的微光城。
俯身望去，山谷里有一间小房，这种小房被称为温室，是供巡逻者落脚歇息的地方。
而这一间温室，正处于第一分队的巡逻路线上。
山包上有一些巨石和玄冰，适合隐藏。
叶烽决定，就是这里了。他小心翼翼地将身后的脚印埋平，然后在一块巨石后面蹲下。
他取出流星弓，搭上箭矢，做好了打猎的准备。
雪簌簌地下着，将山包上的物体掩盖，人从山谷中经过时，察觉不到已投进了罗网。
十分钟后，远方终于出现人影，为首的岳山身高近两米，手持一柄长枪，紧随其后的是身形干瘦的副手高嵘。
叶烽的箭矢随着他们移动，不过并未射出。他想先剪除掉其余的小虾米，以免惊扰到他们，产生漏网之鱼。
岳山和高嵘先后进入温室，温室内灯光亮起，窗帘上人影晃动。
约莫三分钟后，另外三名巡逻者自远方出现，他们勾肩搭背，一边走一边侃天侃地。
“真是晦气，要不是那天凭空被冰原狼叼走两颗暗晶，今天能多赚不少。”
“是啊，两颗暗晶的报酬，够咱哥去天上人间逍遥半年了。”
“暗晶对于寻常人来说毫无用处，不知道微光城那位用来做什么。”
“或许只是用来点缀门庭呢，富贵人家的玩法，咱们想象不来，反正，只要给咱们报酬就行了。”
“嘿，昨天我从卫浩家经过，那傻子还在逗他女儿玩，哈哈。”
“将死之人，死前享受下天伦之乐而已！”
“那叶烽倒是在基地里练了好久的搏杀。”
“毛头小子，花拳绣腿罢了！”
叶烽的肉体生命力已抵临界限，感知全方位提升，虽然前方有风雪遮挡，他却将三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怒火勃然跳动，眼中金光大盛，将流星弓拉至满月。
咻！
流星箭出，未等箭至，叶烽已抽出下一支箭矢，上弦，拉满，射出。
一瞬间，三支箭矢接连发射，箭矢尾部的气流形成漩涡，将雪絮席卷而起。
走在最后的那名巡逻者惊恐地看到，前面的两人接连像是破麻袋一般倒飞出去。
他正欲呼喊，却看到眼前有黑芒瞬身，胸前的护甲轰然粉碎。巨大的惯性将他的身体带飞，钉在后方的玄冰上。
玄冰之上，三人被钉于此，尚有一息留存，他们想呼救，肺部却冒出血泡，嗓子发不出声。
箭来的方向，雪幕里走出一个有些瘦削的少年身影，三人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巨大的震撼让他们的伤口更加撕裂，血液喷射如柱，很快便没了动静。
即使相隔百米，叶烽还是能感觉到人的生机在他手中消散。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情绪起伏明显，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不过，他很快调整好心态，确认温室中的人影并未惊觉后，他换到一个距离更近的巨石后面，再次搭起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