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王腾
没有其他复杂伴奏，玻璃里只有吉他声伴着少年的声音，甚至连上一首歌里熟练的转音都没有，只是平白的歌唱，搭配着他的嗓音，却让人感觉再添加任何技巧都是画蛇添足。
“公车上我睡过了车站
一路上我望着霓虹的BJ
我的理想把我丢在这个拥挤的人潮
车窗外已经是一片白雪茫茫
在王腾义无反顾地搭乘火车北上时，背包里背满了CD，那时他认为什么都锤不了他，十多年后，理想是什么，王腾早就忘记，记忆里的帝都满是霓虹，人来人往，蹲在王府井大街上啃包子的他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和他无关，只想和录音室的头搞好点关系，到时候让自己多录几遍。
“奇怪，周明什么时候去过帝都了？”彭坦对歌词认识不深，只觉得歌词奇怪。
“也许说的事其他人的故事吧。”坐在调音台前的王腾解释道，没有回头，彭坦也就没发现他红了的眼眶。
说实话，对于《夜空》这首歌，王腾只觉得写地很好，却不懂为什么酒吧里有些人会听着听着哭出来，直到今天听到周明唱出这首名叫《理想》的歌，心弦突然被触动了，不知觉就红了眼眶。
又一个四季在轮回
而我一无所获的坐在街头
只有理想在支撑着那些麻木的血肉
那年他一个人奔跑在年轻的帝都，发的歌发一首亏一首，直到最后公司差点把他丢出门，自己赖着脸求着一个大佬，才在留公司里，电台主播，儿童节目主持人，那段时间他什么都做过，只为留在帝都，最后靠着自学过的录音知识，转型做了制作人，公司一些新人的制作人。在那些日子里，只有周而复始的失望，被人骂成狗只是常事。
现在想想都不知道那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可能就像这首歌歌词说的，只有理想在支撑着那些麻木的血肉。
理想今年你几岁
你总是诱惑着年轻的朋友
你总是谢了又开给我惊喜
又让我沉入失望的生活里”
“曲写的简单了点，但这词写的不错。”达达几人点评着这首歌，他们更喜欢躁一些的，摇滚一点的曲子，这首歌对他们吸引力不大。
“周明是想转型民谣吗？”达达几人疑惑，摇滚转民谣倒是不少见，民谣转摇滚才是少见，毕竟搞摇滚至少得会按个和弦，不少玩民谣的连和弦都不会按呢。
“哪有这样，只是想玩点不一样的吧。”
旁边的阿西回答道，反正周明也是一个人弹唱，他们弹完就出来了，没有在里面打扰周明，
阿西对周明还是很了解，他绝不是一个玩玩摇滚就随便放弃的人。
听到阿西这么说，达达几人都送了一口气，音乐圈的鄙视链还是存在的，达达几人说着不在意，其实还是有点，至少能玩摇滚，就绝不会去玩民谣。
几人在后面讨论着，没发现门口多了个人，也没发现调音台前的王腾已经很久没出声。
灰色的录音室里周明看到的只有王腾低下的头，久久没有抬起。
周明知道，这首歌可能初听没有什么感觉，可当你曾经或者现在为了一个理想奋斗过，经历过山顶低谷，才能了解这首歌的意义。
一段结束，间奏响起，录音室里只有吉他。
在这一段里，周明的嗓子沙哑，像是对现实的控诉之后，哽着脖子在控诉，理想今年你几岁？这是在问理想吗？王腾默然，这是在问自己的内心，你心里的理想存在了几年，是什么时候丢失的啊。
不能问啊，一问都是煎熬，但王腾还是问了自己，你是什么时候想起离开的。
王腾到现在还记得，那是一个落雪的下午，他制作完一首歌，歌手是个新人小伙子，单曲碟终于上市，他在公司里等待着销售数据，
等来的是歌曲退市的消息，销售太差，碟都被退了回来，一个月的制作，只得到这个消息。
好在他被打击多了，失败就失败吧，他安慰自己，晚上和朋友去吃饭，钱包又被偷了，身份证什么的都丢了，第二天去派出所补办，又得知自己不是帝都人，只能去原籍补办。
那天就像歌里说的那样，是个下雪的冬天，他坐在公交车上，回出租屋上，看着外面的街景，人人穿着厚厚，低头走自己的路，他的心里忽然想通了，人人都有自己的路，反正不是人人都能实现理想。
不如归去。
“又一个年代在变换
我已不是无悔的那个青年
青春被时光抛弃
已是当父亲的年纪
理想永远都年轻
你让我倔强地反抗着命运
你让我变得苍白
却依然天真的相信花儿会再次的盛开
王腾在遇到周明之前是三十六岁，过了好几年的悠闲日子，倒是有好几个媒婆想给他介绍老婆，可惜一直没成功，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平时就一个爱好，喜欢去酒吧喝酒，看一看年轻人在那里奔忙，然后哈哈大笑，连吉他他都戒了。
阳光之中到处可见奔忙的人们
被拥挤着被一晃而飞的光阴忽略过”
原本他以为生活会这样一直持续下去，直到那天，周明的歌声一瞬间就抓住了他的耳朵，莫名地，心里那点触动好像有回来了。
王腾终于抬起头来，玻璃对面是周明在那里一个人弹着吉他，唱着歌，清澈的声音中带着一点沙哑。
和他在帝都公交车上透过玻璃窗看到的情景如此的相似，只是这次玻璃外的人看到了他，并向他伸出了手。
周明唱完了，可能只有一直在王腾对面的他，注意到了王腾的红了的眼眶。
他知道这首歌会触动一些人，只是没想到王腾的反应这么大。
于是周明伸手指着他的眼睛，笑了笑，没有出声。
好，你一个中年男人竟然听歌还会红了眼，真不敢相信，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被周明搞怪一指，王腾也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伸出手，顿时也被自己笑出声来。
不知道为什么，王腾总觉得这次不会被时光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