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观想法
宰了那只猪妖,褪去孙恩的皮肉,宋祈年的心情称不上美妙。
这李县令这般为难自己,若事事都如此,他这段时间就别想着脏官学考的事情了,干脆寻个地方躲起来为好。
看来这修缮心庙神龛一事还需先放放了。
至于李县令住在心庙内能不能让脏主回归心庙这件事,宋祈年根本就没有担心过。
此事的关键不在此处,而是要以姥母权柄强行将其迎回。
关键在于宋祈年。
他不愿意,这件事就成不了。
而眼下,他最重要的事情是脏官学考。
在此之前,如何进入这新教谕的院中,还需要白鲤郡主的配合。
一念及此,
他转身去了举人街不远处临时租下的那所院子。
推开院门。
一道黑影破空而来。
“宋祈年你身上发生了什么,这几日不见,你去了何处?”
黑猫落在宋祈年肩头,举着爪子竟然想将宋祈年的嘴巴扒拉开。
闻闻他到底吃了什么东西。
这般有劲,折腾的它一夜未睡。
宋祈年看向院内,
不论是院墙还是屋檐上,到处都是猫爪子抓过的痕迹。
而白鲤郡主,身上看着也不怎么清白。
毛发炸的和鸡窝一般凌乱。
肉眼可见的,这黑猫的气息居然壮了一截,像是吃了什么补品一般。
宋祈年讶异的看着黑猫,道:“白鲤郡主,你吃仙丹了?”
黑猫照着宋祈年脑袋就是一个后蹬,被宋祈年躲开。
没好气道:“你可是忘了,你与我气机相连,你修为增高,我也会连带着获益。”
它跳上院内石头桌子,道:“吃什么了?”
宋祈年心头一动,道:“这么说,如今是你欠我的了?”
黑猫闻言,顿时警惕道:“你想干嘛?”
宋祈年嘿嘿一笑,看向举人街,那里是新教谕的住处。
进了屋,宋祈年松了口气。
这几日,他的心神耗损的厉害,如今他只想好好睡一觉,休息一番。
宋祈年待在家中,一觉睡到了已经黄昏的时刻。
他缓缓醒来,舒了一大口气。
穿戴齐全,将手边的剔骨刀重新插回腰间,走出房门,发现白鲤郡主不在院中。
而桌上却多出了一个木盒。
一旁用杯盏压着一张纸,宋祈年拿过杯盏,拿起纸张看去。
纸张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一段话。
“桌上的东西是那位新教谕遣人送来的,上面写的东西对你大有用处,好生利用。”
宋祈年看向那木盒。
其上隐约有股精怪的气息,心念一动,他抱起木盒。
眉头一皱,这木盒上隐隐传出血腥味。
打开木盒的瞬间,宋祈年心神一震,瞳孔中露出悚然之色。
一颗头颅,而这头颅他好似在哪里见过,忽然他身子一颤,长出了一口气,缓缓道:
“孙家老爷!”
这居然是孙家老爷的头颅,再看向盒子。
还有东西,这盒子下方有夹层。
打开夹层,里面是一张尚有墨香的纸,还有一张发黄的图录。
他先看向纸张上写的内容。
顿时明了。
这新教谕竟然早就盯着孙家了,这次借着此事,居然将孙家连根拔起了。
一个七品家族就这么没了。
不!
宋祈年忽然一愣。
他有剥皮充神术,完全可以将这七品家族收入囊中。
他瞳孔一缩。
莫非这才是新来的教谕真正想给自己的东西。
一个七品脏官家族数十年来的积累。
对了,那图录又是什么。
宋祈年拿起那张泛黄的图录,图录上刻画着百鬼宴。
一拿起图录,宋祈年就感觉不太对劲。
将图录赶忙放在桌上。
这难道是,他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这股诡谲的气机。
伴随有幻境而生,让他身临其境。
这居然是观想图!
他神色变幻,和孙家老爷的头颅一起送来,这观想图录属于谁家,
不用想也知道。
孙家的观想图录。
一时间,这张泛黄的图录就变得烫手了起来,有此观想图录才是真正的迈入了仙家的门内。
先前宋祈年苦于没有脏官传承。
修不得脏官玄法,只能逞气血身躯之凶悍。
而今有了这孙家的观想图录,才算得上是求长生,不再是门外汉了。
只是。
宋祈年欣喜之余又对这新教谕多出了一份忌惮。
看着桌上的观想图录,他还是未能抵御得住其的诱惑。
咬咬牙,将泛黄的图录又拿了起来。
他眼前恍惚。
顿时出现在了魔窟,恶鬼自地下不断爬出,扑向宋祈年身躯,让他体内生出了一缕特殊的气机。
宋祈年心神一震,
面露惊喜,感受着体内流转的气机。
“脏气!”
观想图录,通鬼神之玄法,可让观想之人生出脏气,凝结脏官敕法令牌。
霎时,
整个屋内,阴气蒸腾,短短几个呼吸间,已经自图录中爬出了七八只恶鬼。
这些恶鬼扑在宋祈年身上不断撕咬,却伤不了宋祈年分毫。
忍耐住恶鬼的啃咬,体内便会不断生出脏气。
这脏气斡旋造化,堪称脏官法脉。
恶鬼啃咬,宋祈年宛如梦魇,想起来也起不来。
直到观想图录神光一闪,恶鬼从宋祈年身上被生生扯了下来。
化作黑气钻进了图录中。
宋祈年依旧沉浸在观想图录的神妙中不可自拔。
骤然获得观想法门,这对宋祈年来说,实在是意外之喜。
这新教谕对于他来说不可谓不及时。
有此法,宋祈年才能参加考学,习正统脏官仙法,走正统脏官门径。
不然终浮于皮表,不得要处。
有了此法,这新教谕对于他来说,吸引力已经少了大半。
只是,
这观想图录终究是这位新教谕送给他的,这该行的事还是躲不掉。
而且,新教谕对于八百里老母山的脏官学子来说可不止是观想法门这一点吸引力而已。
无论是学考内容还是考学科目,眼下均未定下来,透漏出哪怕丝毫口风。
但大多数人也有所推测。
习得观想法,
之后便可以获得仙朝敕封,得以受香火,建庙宇受用之。
所以这考学科目极有可能便含着观想以及建庙的内容。
琢磨到这一点,宋祈年面色无奈。
看来这新教谕是有恃无恐,他早就预料到了自己即便得了这观想图录。
也不会对其不上心。
他的心神回归。
将压脏神唤了出来,将这泛黄的观想图录吞进了腹中。
这观想图录也不是可以随意安放的。
唯有以压脏神镇压,才可让其不泄气机,保持有观想法门的神妙。
一念及此,
他苦笑一声。
上无师傅,下无同道挚友,成道之基,他这一路走来,当真懵懂无知。
若非自家老爷子说与自己的三瓜两枣。
这脏官一道,道阻且难!
就只说眼下,无人与他细说这观想图录的禁忌与神妙之处。
一切都需要他自己去慢慢体会。
费神费力不说,说不得一个不小心就会踩一个大坑,
这观想能生脏气简单尚且不说,想要观想出神,
可就不是一日之功了。
正想着,
就听得一声猫叫。
自是白鲤郡主来了,宋祈年眼睛一亮,这白鲤郡主见多识广。
虽走得不是脏官门径。
但于观想法一道无碍,世间观想法门众多,无有以一家之长便可通晓其中玄妙的。
大多数修道之人都会寻来各种观想法门。
彼此印证,取长补短。
料想这白鲤郡主的观想法门也定为不凡,
他自是不会去想着白鲤郡主的观想法门,从她那里知晓一些其中玄奥便可。
黑猫落在窗口。
居高临下,瞅了眼宋祈年,道:“可是那新来的教谕给你的观想图录?”
见宋祈年疑惑,它解释道:“观想法门重在养神,脏气只是其次,最为重要的是从中观想出神。”
宋祈年面带疑惑,道:“如何才知自己观想出了神?”
白鲤郡主舔了舔爪子,道:“此事不定,据我所知,有人持笔作画,忽然灵光一闪,就可以画中人为媒,养出自己的神来。”
“以画养神?”
宋祈年惊诧。
白鲤郡主点头,道:“然也,养神一道,不看具体做了什么,只看个人心境。”
她话语一顿,笑道:“说不得你今日左脚先迈出大门,就可以此养成神来。”
看宋祈年不信,白鲤郡主补充道:“当然了,观想越久,积淀越深,这种事情才会有可能发生,不然一切都是云中阁楼。”
“可望而不可及!”
宋祈年忽然看向白鲤郡主,莫非郡主就是在养神,
将自己养成了这般模样?
看着宋祈年的眼神,黑猫瞳孔收缩了起来。
“找死!”
......
举人街。
大老远的,就能看到举人街中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多数人都提着木制小笼。
小笼中,蹲着养眼的狸奴。
顺着街道,一少年凑了上来,好奇道:
“你这猫,咋卖啊?”
被少年问的一愣,那人扭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年,少年穿的干干净净,目的自然不用多说。
心头了然,道:“我这猫可是川城的稀罕品种,身上只有黑白二色,端的是神异。”
“川城?”
宋祈年一愣,想了想这所谓的川城在什么地方,
忽的,他一愣,道:“镇外五十里处的小山坳?”
那人被宋祈年说中,正要再说什么就看到少年已经转身离去。
宋祈年拍了拍肩膀头子,小声道:“白鲤郡主,若我能进这新教谕的学堂,你也是从中获利的事情。”
宋祈年身上浮出黑气,化作黑猫蹲在宋祈年的肩头,打趣道:
“依我看,那只黑白二色的狸奴就挺不错嘛。”
宋祈年摇头,道:
“你不会看不出那是染了色的白猫?再寻常不过。”
正说着,宋祈年就看到有一人向自己走来。
穿着绸缎布料做的衣物,但却是下人打扮,来人在宋祈年身边站定。
弯腰作了一揖。
恭声道:“宋公子,我家老爷有请。”
宋祈年心有推测,这人虽是下人,但身上却有股书生气。
而且......
血气强盛而又内敛,绝对是二境之上的脏官。
新教谕的人?
他脸上不动声色,嘴上问道:“你家老爷是何人?”
那人起身,道:“我家老爷是新来的教谕,想来,公子应该是感兴趣的。”
“教谕老爷。”宋祈年重复了一句,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道:“既是教谕老爷,烦请前面带路。”
将黑猫从肩上抱了下来,抱在怀中,宋祈年跟了上去。
一路上,倒是吸引了好一波羡慕嫉妒的目光。
此人从新教谕府中走出,自然被暗中的有心人窥伺到了。
有人携狸奴走了过来。
面色红润,表明了来意。
“学生王文,听玉如小姐喜狸奴,正巧,家中的白玉狮子正好生了窝小狸奴,
想给这小白玉狮子寻个好人家嫁出去。”
“既如此,你也跟上来吧。”
王文见状,脸上露出笑意,看了眼宋祈年,点了点头。
再往前走,三人便走的更加轻松了,自有人给三人清道,屏退了闲杂人等。
宋祈年暗自点头。
看来这王文是个有实力的世家大族子弟,看这退去的人中,
可也有些八品,甚至七品脏官家族的奴仆。
这新教谕的宅院不大,只是个三进的院子,但内里大有讲究。
宋祈年进来后便看到了不少人坐于亭台中,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进来的二人。
带二人进来的那下人,此时回过头来,道:“二位在此处稍等,万不可闹出大的动静,我家教谕此时在休憩。”
宋祈年心头哼了一声。
看了眼四周,心道这新来的教谕什么毛病,真是好大的架子。
不过也只能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那抱着白玉狮子的王文见状,竟然也跟了过来,眼睛直勾勾盯着宋祈年怀中的黑猫。
嘴里啧啧称奇。
再看了眼自己怀中的白玉狮子,丧气着脸,道:“看来今日这头筹是要被你拔了。”
“此话何意?”
宋祈年看了眼王文怀中的白玉狮子,通体白毛,没有一丝杂色。
宛若玉石雕出来的一样。
“你这白玉狮子可是绝品,为何这般说话?”
王文点了点头,倒也不否认,道:“这白玉狮子自然难寻,只是兄台这黑猫......”
他话语一顿,笑眯眯的看着宋祈年,道:“可是压脏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