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星汉歌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9章 悍妾

第二天一早,吕伯便在家里咽了气。

吕媪和吕燕儿失声痛哭,悲痛欲绝。一夜没合眼、胡思乱想了一整晚的吕雀儿却没有哭,而是开口道:“娘,您今天托人跟县令说一声,我愿意给他做妾。”

吕媪哭道:“那狗官现在是咱们家的仇人,你爹爹刚被他害了,你弟弟还在地牢里关着,休要再说这话快。”

吕雀儿叹口气:“正是因为我弟弟还在牢里关着,我才要同意这事。你若不去,我就自己去说。”

吕媪只是不肯,吕雀儿发狠道:“那你就先不用办我爹的后事,等我弟弟被人抬回来了一起办吧。”

吕媪左右为难,拗不过女儿,便只好找到书吏把事情说定。

下午,书吏便带着两个媒婆、一顶轿子到了吕家门口。媒婆看见门口的白布有些不悦:“这红白相冲,哪有到死人家里提亲的?”

书吏听见这话,便叫轿夫把那块白布揭了扔到一边,随后带着众人走进门来。

把大红的包袱放下,取出十两银子交给吕媪,又取出相关文书来一一签订,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吕雀儿从律法上来说便已经是县令第五房妾了。

随后,书吏便催吕雀儿上轿。

吕媪哭道:“大人,孝大于天。等我家儿子出来把他们爹送走了,再把我女儿送去不迟。”

书吏冷笑:“你倒会耍嘴,你们得了人和钱跑了怎么办?什么时候你女儿送去了,你儿子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只是你们要快些,你家那小子不一定扛几天。”

吕雀儿拦住母亲:“娘,我这就去吧。”随后把母亲拉到一旁低声说:“等我弟弟出来了,你们就借着埋葬我父亲的名义出城,从此再也不要回来。千万切记!千万切记!”

随后跟妹妹吕燕儿抱着哭了一场,给父亲磕了三个头、上了一炷香,便把麻布丧服脱了换上大红的衣服,上了轿子去了。

晃晃悠悠,没有锣鼓,没有鞭炮,吕雀儿就这么踏上了她幻想了无数回的出嫁场景。四个轿夫,一顶轿子,跟官妓上门是一个规格,吕雀儿就这么被抬着走过县城里的大小道路,最后在县衙北边的小门进了县令的官邸。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对你来说一件无比重要的人生大事,在旁人眼中甚至不值得抬头看一眼。

到了县令的府邸,在一个面无表情的嬷嬷引领下,吕雀儿被安排在一间厢房里,休息片刻便被一个嬷嬷领着到各房里去请安。

县令的正妻今年已五十多岁,多年失宠让她恨极了这些妾室。教训一番后,吕雀儿被带到一个又一个屋子内,去拜见先她而来的四个妾。

在这个小小的院落内,死气沉沉而又暗流涌动。就像一块快要干涸的小水洼中困着的几条鱼,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彼此争斗上,全然不顾即使取得了这场竞争的胜利,赢得的也不过是一块正在快速干涸的小小的水洼。

到点吃饭,到点请安,就这样过了好几天,县令也没有到吕雀儿的房间里来。县令的一个妾郑重其事地告诉她这都是另一个妾在搞鬼,如果不奋起反击,吕雀儿将失去先机,永不能在这场争宠大赛中取得胜利。

甚至在剧烈的心理斗争后,这个急于找到盟友的妾还无私地告诉吕雀儿,要想取得最终的胜利顶重要的是要有个儿子。

吕雀儿只感觉好笑,她才没有心思干这些无聊的事情。她来到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找个机会,一刀把这狗官给杀掉。

机会在几天后才到来。

这天下午,一个小厮跑来给吕雀儿送了一套男装,让吕雀儿换好男装等着。晚上到了饭店,嬷嬷并没有把晚饭送到房间里来,而是告诉吕雀儿今晚她要和县令吃饭。

被嬷嬷带去县令的会客厅,县令和几个官绅已经喝到微醺。他们每人身边坐着一个年轻官妓,正殷勤地服侍他们。

吕雀儿一出现,整个桌子的眼光就集中到她的身上。

一个官绅细细打量一番后借着酒劲称赞道:“妙!妙!”

县令笑问:“秒在何处?”

官绅起身站在吕雀儿身边道:“这女子神色温柔恰是少女,样貌俊俏却像个少年,两种美色集于一身,岂不妙哉?”

县令听到这里哈哈大笑。这县令好女色也好男色,常感慨于两者不可兼得。吕雀儿英气有余而柔美不足,在普通人看来样貌只能算中等,在县令看来却正中下怀。

另一个道:“这身衣服最是合适,若是穿女装就不是这个味道了,县令大人给这小妾穿的这身男装真正是化腐朽为神奇。”

第三个一脸猥琐地举酒问县令:“敢问县令大人,不知今晚是走前门还是后门啊?”

几个官绅和官妓闻言,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随后,县令招招手,叫吕雀儿坐在旁边。这时,吕雀儿早已经咬碎银牙,恨不能捅这县令几刀。但吕雀儿打定主意忍一忍,到房间后再说。

但这县令只怕死晚了,又开口道:“这么一个没经人事的良家女,只花了我十两银子,比官妓还划算些。”

几个官绅纷纷附和,称赞县令好眼光,好像在称赞县令低价买了一口好牲口一样。

吕雀儿几乎忍耐不住时,一个喝多的官绅又添了一把火:“听说,这新人的父亲今天刚死。俗语说最俏一身白,明天让她把孝服穿起来就更有一番风味了。”

几个闻言又是哈哈大笑。吕雀儿再忍耐不住,从腰间把事先藏好的剪刀拔出来,朝着县令的脖子上便狠狠刺去,一股鲜血就喷涌而出。

县令大惊失色,慌忙阻挡间摔倒在地。吕雀儿便骑在县令身上,朝着脑袋和胸口乱刺一起。周围几个被吓得呆坐原地,半天后才反应过来把吕雀儿拉开。慌乱见油灯也倒在桌子上,火借油势,整张桌子很快烧起来。混乱之中,有的哭有的叫,还有的围在县令周围忙着捂住伤口。因为冬天衣服厚,剪刀也不趁手,所以吕雀儿刺的那十几下真正刺到肉的也不过三两下。

混乱之中,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起来抓吕雀儿。趁着夜色和混乱,已做好准备就死的吕雀儿竟然毫无阻拦地逃出官邸,朝着自己家跑去。

寂静的夜里,吕雀儿一口气跑到家门口,房门紧闭、房屋里黑暗一片。吕雀儿有些伤悲,但更多的是释然:看来一家子听了自己的话离开了这里。

自己捅了县令,这县城不宜久留,吕雀儿准备赶紧出城。

但到了北门就看到城门已关,城门口还多了好些个官兵,顿时不知所措。

这时,一双大手捂住吕雀儿的嘴,将她拖进旁边的暗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