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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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对峙澶州

石锺看到跟前的是这青年,不禁杂乱无章的思绪平复了不少,这几天在赶来澶州的路上,已然问过他的名字了,当时就是一惊,进而喜出望外。

石锺又一次看着那青年满怀欣赏的脱口叫道:“是高怀德啊!哈哈哈,好!有你在,朕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呀?”

高怀德这一年也就刚满十八,这几日来,皇帝似乎常常见到自己都格外的兴奋,还记得当时奉父亲的军命,从归德军节度使的治所宋州,一路风尘的赶到汴京。

天子御驾亲征,他要代表高氏扈从着皇帝到澶州去。

可见到这位陛下之后,高怀德虽觉得他的神情甚为英武,但等听到自己报了姓名之后,皇帝竟是高兴的连连大叫了好几遍自己的名字!

真是奇哉怪也,他也是第一次面君啊!

开始扈从以来的几日,皇帝对自己却是忽冷忽热!一日之中,午前还是极尽热络的招呼,午后便能突然又转为异常冷淡,天子的这种喜怒无常,让高怀德觉得极为难受。

他性情率直,几次心头火起,都差点想直接说,要皇帝不必如此喜怒无常的提防自己,但终是都强行忍耐了下来!

这时却见皇帝竟又来这一套?这少年气盛的将军,忍不住勃然大怒!

“陛下如对臣父子满怀猜忌,便不必如此勉为其难的强做出一副这般神色!

如今大敌当前,若是陛下不放心臣家,臣现在便可领兵过河去冲杀一阵!也好过承受陛下的喜怒无常!”

石锺心头一震,暗想果然是五代乱世啊,说话这么直接吗?

当下只得强装严肃道:“倒不是朕心存猜忌,你们高家多年来的所作所为,在这乱世之中真是弥足珍贵!朕宁愿相信河东的刘知远会趁乱造反,也不会猜忌你父子二人!

契丹虏主耶律德光的大纛就在河对岸的南乐城,朕和那厮是前后脚到的黄河两岸,若是能趁他立足未稳,咱们这边派兵奇袭虏贼,应能稍得先机。

省的等虏贼排兵得当之后攻城,咱们被动守城,届时成败就只能操之敌手了!”

高怀德听了皇帝如此说,毕竟少年心性,当然跃跃欲试的道:“虏贼陈兵十万在北岸沿线渐渐聚拢,臣父统兵也正在河北游动牵制虏贼聚集的速度!

臣这次带来扈从陛下的数十人,都是归德军中第一流的将官,臣可以和他们在禁军中挑选两千精锐骑兵,趁夜色分散着游过黄河!

到河对岸悄悄汇合,南乐不过是一座小城,况且契丹虏贼向来喜好在野外扎营,若是虏主耶律德光真的就在南乐。

臣率骑兵突然杀出,就算不能生擒此贼,也能教他如丧家之犬般的狼狈北逃!

契丹这中路军虽是拥众十万,但也算是孤军深入!虏兵左近,家父必已率归德军游离袭扰,随时可以断其归路。

符彦卿和石公霸两位将军看到这情势也必会领兵策动牵制在虏主东西两侧,臣只要奇袭造成敌营大乱,便可三面合击!”高怀德说的手舞足蹈,振奋异常。

石锺颇为不安的接口道:“你这筹划虽不错,但缺乏统一四方的部署啊,毕竟对岸有不下十万的虏贼兵力。

你率孤军奇袭般的插进去容易,但能顺利制造出足以让令尊和符、石二人都能及时发觉的敌营混乱吗?况且对岸茫茫之地,真的能一举找到耶律德光的本阵大营吗?”

“陛下,虏贼虽然确有十万大军,但这十万人现在明显还没尽数集结到澶州北城之下,而且已在中原腹地,臣奇袭之前,陛下可遣快马传檄河北诸军,节节袭扰虏贼!

让它首尾不能相顾,聚合速度大减,便算是河北诸军阳奉阴违的多,戮力王命的少,但臣父接到陛下旨意必会从命!

忠心大晋的军队还是有不少的,只要这十万虏贼是散开的情势,首尾不能相顾,臣便有七成把握!

耶律德光自以为中原皇帝是他所立,必然狂妄至极,他定会跟随前锋深入到黄河北岸,对面那个大纛,臣看绝不是摆样子的,就像陛下此刻不也是真的身在澶州城上吗!”

高怀德说起话来全是肯定、必然之类的言辞,石锺自思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自信于自己判断的少年了,不禁被他带动的情绪兴奋起来。

“那现在是深冬,便算你能淌过河去,马怎么游过去?不会冻死吗?”

“正因为是深冬,奇袭才更能成功,先不说虏贼意料不到,首先重要的是这冬天大河流的缓了,没那么湍急,反而好过。

咱们人只要咬牙撑一口气,又是只带精锐,游过去不在话下,至于战马,咱们大晋与割据银、夏二州的定难军节度使李彝殷向来交好。

他党项人控扼的黄河上游河曲之地的战马,以耐寒持久闻名天下!禁军之中难道挑不出两千匹河曲马吗?

加之两岸边沿坚冰甚厚,真正需要泅渡的不过一丈宽而已,陛下,奇袭完全可行!”高怀德紧握的右拳用力在澶州的城墙上一砸,笃定的说道。

石锺不由得默然沉思,他此刻心中所想的全是《宋史·高怀德传》上清清楚楚的那八个字的评语,说眼前这少年「纵横驰骋,众皆披靡」!

实在是所向无敌的一员猛将!按理说他想做什么,自己只需要听之任之就行了。但自己身边怎能离的了这样一个勇武的保障?

要是石崇贵掌控这副身子的时候,他恐怕也是很能打的,但轮到自己,孤身一人在这凶险之地,好不容易才有个能完全信任的人。

更何况,渡河奇袭,风险之大完全可以想象,自己魂穿过来,说不定历史已经出现了变动,要是小高这一去,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这耶律德光毕竟是辽太宗啊!契丹开国到现在也才只有二十八年,他绝不是易与之辈,若是奇袭不成,拿不住他,他再发疯般的渡河攻城,那可就是自己首当其冲啦!

真到了那时候,高怀德不在自己身边,其他无名之辈,谁是能打的,哪有时间现去了解呀?

但石锺眼见高怀德跃跃欲试,自信满满的神情,比起这几天跟在自己身边的感觉完全不同,眼中都有光了。

好罢!那既然这小高能青史留名,倒想看看他能有多么的「所向披靡」!

“那朕,在这澶州城中,等候你报捷的好消息罢,霍去病当年也是孤军深入漠北,擒杀匈奴王孙贵胄无数。

今日虽是虏贼攻入中原,但你若能一举生擒耶律德光,那千秋万代,你小子就能和霍去病并称两人啦!将来人们说起来,都是「霍高」如何如何~”

“虏贼欺人太甚!臣没脸和霍去病相提并论,但教能擒杀耶律德光,也为中原出这一口恶气!将来臣必定为陛下直捣黄龙,踏平临潢,除恶务尽!”

高怀德虽没穿甲胄,但仍是单膝跪地,行了军礼道,说着石锺一把拽起了小高,二人和身后一众随从转身走下城楼。

每次契丹南下,澶州都是首当其冲,是以虽然城高墙厚,但城里却无甚繁华,只是一座屯兵的军城。

石锺任由高怀德自去挑选禁军精锐和河曲战马,他自己则是进了驻跸的澶州刺史公廨,直奔后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