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好戏就要开场了

时间往前回滚。

在距日九和咸鱼不到5英里的哈姆雷特小镇中，某个暂时还不是镇长的镇长正盯着迪斯马若有所思。

趁着雷纳德随机二选一，挑了一个晕过去的幸运儿，并熟练地对对方的脸部使出连续普通拳的功夫，狂魔哥环抱起少女（她简直轻的离谱），靠近了刚刚缓过来的迪斯马。

“别过来，我很。。。很好。”

迪斯马略显慌乱地拭去嘴角残留的污物，伸出一只手止住了狂魔哥的靠近，倔强地想要和自己的雇主保持距离。

但仅仅是瞥到了狂魔哥手中的少女，雇佣兵的喉头便又是一阵涌动。

他快速地别过去头，开始大口地喘气。

“不，你看起来糟透了，”狂魔哥近乎冷酷地指出了问题所在，“你是能和怪物搏斗时，甚至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老练雇佣兵，绝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呕吐——有别的，我需要知道的原因。

这点对接下来的计划很重要。”

面对狂魔哥的质疑，雇佣兵陷入了沉默。

一时间，小巷内只有雷纳德的拳头反复击打面部发出的沉闷钝响。

“这和你没有关系。”半晌后，迪斯马将红色的围巾拉起。

在小心地遮住下半张脸后，他吃力地起身，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不是，你这雇佣兵的嘴是用铁做的还是金子做的，怎么这么硬啊？

狂魔哥纳闷.jpg

但巧的是，他最擅长对付嘴硬。

“是应激性心理创伤吧。”狂魔哥一句话，便把雇佣兵定在了原地。

不等迪斯马出声反驳，狂魔哥便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所谓应激性心理创伤，指的是个体在经历了极度痛苦的事件后，心理和情感上受到的持久性负面影响。而在目睹了类似的事件后，这类创伤一般进一步加重，而患者则表现出恍惚、反胃等症状——比如你这种。”

听完了狂魔哥的解释，迪斯马陷入沉默。

他好像听懂了，但又好像没有听懂。

“而且，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的‘创伤’就是。。。”

狂魔哥晃了晃在怀中的少女。

迪斯马这次并没有反驳，身体却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家伙醒了。”

就在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雷纳德拖着血肉模糊的混混，走到了两人的身边。

“大人，大人饶命啊！”因为恐惧而全身剧烈颤抖，混混一边吐出血沫，一边口齿不清地为自己辩解。

狂魔哥深深地看了迪斯马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抱着少女半蹲下来，和混混的视线保持平齐，露出了堪称和蔼的微笑，“告诉我为什么。”

“呃，我以为您知道的？”混混一愣，在仔细地打量了一眼狂魔哥的服饰后，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就差尖叫了，“不对，你们根本不是镇长的人，你是谁！”

“我是你爹，说！”狂魔哥拍了拍手，雷纳德沙包大的拳头便顺势举高。

“我说，我说！”

混混的双腿抖若筛糠，用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语速飞快地讲述着事情的原委。

暴行的起因，源自于名为“安娜”的少女的父亲，被人称为“汉斯”的农场主。

作为小镇最大的农场主，汉斯农庄里的收成，可谓是决定着小镇历年的温饱——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可以称得上是小镇中，最被尊敬的几人之一。

但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然后呢，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狂魔哥示意混混继续。

“骗局，一场卑鄙的骗局！”混混吐出一口血沫，眼中充满怨毒，“某天，汉斯召集了小镇的居民，告诉我们只要对他的农田进行投资，他便能让我们的投资收益翻上两番！

而只要能拉熟人入伙，还会获得额外的提成！

您知道的，面对这样丰厚的回报，没有人能拒绝他的提议，所以。。。”

一般来说，我们现代人更喜欢称这种玩意叫“庞氏骗局”。

看着混混不甘的表情，狂魔哥内心腹诽。

没想到在维多利亚时代，都能遇到这种噶韭菜般的诈骗方式——他是不是该赞叹人类的历史果然是个圆呢？

“那农场主呢？”

“谁知道那个杂。。。”混混刚想骂上几句，在看到了一旁虎视眈眈的雷纳德后，吓得缩了缩脖子，“呃，他失踪了。”

“你的意思是，他就这样失踪了，甚至没有带走自己的亲女儿？”

狂魔哥思索了下，一语道出了问题的关键。

“谁知道呢，或许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该死的诈骗犯！”混混一愣，本能地反驳道。

狂魔哥细细地打量了混混一眼，淡淡地说道，“但看你的装束，不像是能住在镇子中心区域的人。”

“您。。。您没说错，我住在镇西的棚屋区。”

被狂魔哥一语道破后，混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窘迫，低声给出了自己的地址，在小镇的边缘。

“也就是贫民窟那块了——奇怪，那你又是怎么有闲钱，去给农场主投资的呢？”狂魔哥佯装好奇地反问。

“这，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混混额头渗出一丝冷汗，本能地想要大声抗议，但雷纳德仅用一拳就让他牙齿崩碎，“冷静”了下来。

“呃，呜听说了这坚实后，久向镇长借了点小钱，承诺年底缴清。”他捂着肿起来的腮帮，口齿不清地说道。

“多少钱？”

“1镑。”

“利息多少？”

“所得的一半。”

狂魔哥一下子听笑了，“所以你借了那个冒牌货的高利贷，去赌农场主可能的回报，结果赌输了后，就将怒火发泄到他的家人身上？”

两个半斤八两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人，如果您是我的话，您也会这样做的！”混混还想争辩，但狂魔哥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最后一个问题——那个冒牌货住在哪儿？”

在从混混的口中得到了该有的情报后，狂魔哥对着雷纳德做了个手势。

于是下一秒，刚醒没多久的混混就再次昏了过去。

但愿他这次能醒来。

“你觉得这个镇子如何？”狂魔哥转头询问雷纳德。

“。。。糟透了。”沉默了一会后，雇佣兵决定实话实说，“残暴的冒牌镇长，跋扈的护卫，还有这种欺软怕硬的混混赌狗——这个小镇从上到下都没救了。”

“不，它还有救，”狂魔哥摇了摇头，出乎意料地否定了雷纳德的话，“你知道吗，我甚至能理解这个赌狗的想法，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对这位少女释放自己的恶意——但就连他这份恶意，也有最为直接的源头。”

雷纳德沉默。

或许狂魔哥说的对——如果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晚疫病，将土豆全数毁坏的话，自己想必此刻仍是名享受天伦之乐的农夫，而不会选择抛妻弃子，并前往那个绞肉机般的地狱。

同样，一名普通的镇民在生存的压力下，或许也仅剩下“赌一把”这种该死的可能。

“没错，就是那位‘镇长’。

他给予私兵过大的权利；他创立高压的政策，让人不得不铤而走险；他筑起高墙，将小镇隔绝在外，变成了自己私人的游乐场。

而既然他逼迫着人不能成为人，那就由我来将这个该死的、由他制定的规则连同他一并打破，让所有人能有尊严地站在阳光下——用属于我的方式，无论用何种手段。”

狂魔哥高举右手握拳，半张侧脸在跳动的火把下忽明忽暗——但他的神色却异常坚定。

甚至可以说，冷酷。

如同钢铁铸就之人。

恍惚间，雷纳德记起了自己前往战场的初衷，也是同样促使着他离开军队，成为一名流浪雇佣兵的原因。

他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剑。

上帝永远不会在这座小镇洒下自己的光辉，但眼前的家伙。。。

或许会。

会吗？

就在雷纳德出神沉思时，少女的呼吸已然变得平稳。

“所以，你怎么说？”狂魔哥对着他歪了歪头。

雷纳德有些迟疑，但等他再度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惊觉自己已然向着狂魔哥靠近了一步，就像是受到了某种莫名力量的作用一样。

已经不言而喻了。

“那么，欢迎入伙。”

狂魔哥张开双手，脸上露出一丝狂意，“来吧，就让我们给这座死寂的小镇点上一把火。”

而在经过迪斯马时，他有意无意地对着后者说了一句，“如果不能正视创伤的话，又怎么能在这个该死的世界寻得救赎呢？”

迪斯马一怔，再度抬头时，站在他面前的已经换成了雷纳德。

“我想看看他会怎么做，”雇佣兵直言，“你呢？”

迪斯马快速地瞥了一眼被狂魔哥抱着的少女，强忍着胃部再次泛起的呕吐感，低下了头。

两个疯子。

抱着这样的想法，迪斯马用力地将围巾扯高，却不自觉地追了上去。

疯子配疯子。。。

怪合适的。

毕竟，他或许早就在地狱的最深处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