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何方高人敢犯王城？起阵！
牧归云后来又听了不少颍都城中的各种轶事。
比如说楚王第六子誉恒君在东市街瞧上了一个卖花女子，有心要将其带回府中做一妾侍。
不料那女子抬手掷花，万千花雨散开，竟是当场将誉恒君给做了一个花人！
何谓花人？
便是人做花池，花在人的头上、脸上、身上四处生长。
也不致命，只是花儿生长需要养分，因此会不停吸取人体能量。
誉恒君于是不得不敞开肚腹，毫不停歇地吞吃各种食物。但凡吃得慢些，据说就会筋骨刺痛，虚软无力。再不吃，说不定这人就要被吸干了。
这桩奇事将牧归云和孙屠户都给听愣了，孙屠户稀奇道：“这、这人身上长花……不能像那田里栽种花树一般，将那花儿拔了、剪了、裁了么？”
旁人说：“剪了又长，剪了还长得更快，可是剪不得哟！”
“拔掉就更不成了，一拔一个血窟窿，全拔了这人就不要活啦。”
“啧啧啧，还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啊……”
“嗐，也不一定是人，说不得是哪位妖仙呢？”
“总之，听说自打变成花人，誉恒君便躲在府上，已有许久不肯出门咯！唉，想想都替他难受。”
孙屠户听人们议论得起劲，忙压低声音问麻青：“兄长，这誉恒君乃是楚王公子，怎地……大家都不需避讳的么？”
麻青呵一声笑说：“咱们颍都人，不避权贵的。更何况王宫都张榜了，全国寻觅高人救治誉恒君呢，又怎么可能禁止百姓议论此事？”
颍都人，不避权贵！
牧归云与孙屠户都听到了这个重点，两人一时间都有震撼之感。
两人都是县城小民出身，自小所见所知都是民不与官斗。
便是孙屠户，你瞧他杀猪宰羊一身煞气，便以为他是个粗鲁人、暴脾气，其实根本不是！
孙屠户一手屠刀一手案板，见着披了官皮的人来到自己摊位前，也要点头哈腰、乐乐呵呵地送油送肉，拱手讨对方一个笑脸。
升斗小民，就没有不被官字欺压的经历。
牧归云在造纸坊，也知道坊主四时三节都要往县衙送礼，上下打点，谨言慎行。
四方城的小老百姓，别说是公然讨论那些衙内们的笑话了，便是私底下传流言，也得小心些，万万不能叫人当面抓住把柄。
小小县城尚且如此，可谁知颍都竟然完全是另一幅风貌。
莫非这就是楚王治下的大城风范？
颍都，真有这般好？
牧归云与孙屠户目光对视，一时间两人都对前方那座城池生出了无限向往与期待。
只见颍都城墙高达百尺，幽青的墙砖微带着风雨斑驳的痕迹，每一条砖纹都似乎是凝聚了时光的厚重。
人在城外，仰首去看城墙，不必太过接近，便自有一种堂皇浩大之感扑面而来。
城墙太高了，城墙下的人视线受阻，根本无从透过这城墙去畅想里面的那座城究竟是何等模样。
不知其貌，却又无限遐想。
孙屠户喃喃道：“真不愧是颍都，是我从未见过的风景。”
麻青矜持含笑，揣手不语。
城墙下队伍很长，牧归云等人起先排在至少两里地外。
等渐渐接近城墙了，忽然听闻一阵宛若号角般的呜呜声传来。
紧接着，便是一道道沉重而又快速的踏步声，再过片刻，忽觉大地震动，有人惊呼：“是圣象骑！圣象骑猎妖归来！”
牧归云转头向震动传来的方向看去，入目便是好一群庞然大物。
那些巨物前后列队，一个个身高至少三丈，长鼻阔腿，脊背雄厚，奔行时简直不像是人间之物。
然而便是如此巨物，它们又个个头戴金丝笼，身披织锦垫，皮革缰绳从它们的口鼻间穿过，有衣袍飘飘的年轻道人盘坐在它们头顶，提缰挥鞭，控制着它们或前或后，或左或右。
庞然巨兽，亦不过是他人手中提缰之物。
一头头宰杀干净的妖兽被放置在这些巨兽背上，偶有鲜血滴落，带起浓厚的血煞气，惹得城门边上列队入城的百姓们发出阵阵惊呼。
巨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风中都似乎是飘来了紧张气息。
这些巨物由远及近，带着飒飒风声从城门前长长的列队边卷过，不过须臾就到了颍都正大门口。
然后，巨物们片刻不停，只听一阵呜呜声连绵盘旋，这威风凛凛的圣象骑已是穿过了高阔的城门，入得城中，呼啸远去。
他们与普通百姓自然不同，入城既不需要查验，也不可能交什么入城费。
走的更是正大门，直入直出，特权专许。
直到圣象骑完全不见了影踪，城门边才又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噫吁声。
“圣象骑，这就是圣象骑啊！”
“此生若是能入圣象骑，便是去给圣象洗刷园子，铲屎梳毛，我也愿意啊。”
议论到此，忽然响起一阵哄笑。
“哈哈哈……”
“你想得倒是美，圣象金肥，可有的是人收，且还轮不到你呢！”
麻青解释：“圣象骑，那是道院弟子中，乙等精锐那一批会有的去处，也是极为了不起的。”
他表情微妙，孙屠户又吸气说：“这圣象骑如此了不起也只是乙等精锐的去处，那若是甲等……”
麻青却只是微笑着不说话。
因为前面的长队已经走过城门，该轮到他们入城了。
麻青从怀中掏出一块身份牌，守城的兵丁仔仔细细查验过，便挥手放他离去。
兵丁们态度平和，既不像牧归云曾经见过的官差们那般趾高气昂、颐指气使，也没有谄媚俯低，正常得不可思议。
轮到孙屠户的时候，牧归云上前一步，取出剑东阳赠送的剑符，双手递上前道：“上差明察，我二人受潇湘剑派一位仙长托付，前去道院送信，还请上差通融。”
牧归云与孙屠户既没有路引也没有身份令牌，他们实际上是流民。
其实牧归云也不知道这剑符能不能让他顺利入城，但总归是试一试再说。
不料剑符刚一递出，忽然便有一阵无形气浪四散荡开。
一股凛冽剑意冲天而起，浩荡萧肃，直入青冥。
城门内，才刚刚走出几步远的麻青险些惊呆了，他慌忙回头去看牧归云与孙屠户。
剑意如有形质，搅动天上风云变色。
城门上，一身银铠的守城大将豁然睁开双眼，高呼：“是何方高人胆敢犯我王城？起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