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这就是政治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
宋江回到县衙，先后脚出现的还有朱雷二人。
三人一同来见时文彬复命，将雷庄和东溪村治旱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时文彬顿时大悦：“本官一早醒来就听到窗头喜鹊在叫，便知今日定有好事发生。”
他先是称赞了三人一番，又派出衙役前往两处地点核实，回头好整理详细资料上交，在衙役回来之前，便率先从县库中取出灵石，奖给三人。
虽然雷横在其中出力最少，但宋江做主三人平分，也就是各得20枚下品灵石。
算上昨晚晁盖赠送的，一下子得到70枚灵石，雷横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当下就决定，以后多跟着宋江混，保管吃不了亏。
宋江这时朝时文彬请命：“大老爷，雷庄、东溪村治旱事毕，接下来去往何处，还请大老爷吩咐。”
“不急不急。”时文彬心情相当不错，连连摆手：“尔等多日来连续奔波，实在太辛苦了，不如好好休息两天，再做定论也不迟。”
宋江认为不妥：“大老爷，我三人皮糙肉厚，不过是城里城外跑了两趟，不打紧的，又不是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女子，哪来那么多娇气，还请大老爷下令。”
时文彬却还是推脱：“不急。既然不想休息，那就在县衙听差吧，话说这些天为了治旱，县衙里本来就堆积了一堆杂事，也是时候处理起来。”
“大老爷，琐事不打紧，倒是治旱救田，可不等人。”
见宋江态度相当坚决，时文彬终于隐晦提醒：“宋江，你还是不懂政治啊。先下去休息吧，治旱之事，本官自有定论。”
不懂政治？
宋江此时非常糊涂，好好的治旱，跟政治扯上什么关系了？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或是时文彬误会了什么，便认真辩解起来：“大老爷，小人只是以为，眼看都到了秋收，这麦子不等人，当下若不全力以赴，小人只怕到时分身乏术，来不及面面俱到。”
“不能面面俱到，就不要面面俱到呗。”
“什么？恕小人糊涂，大老爷这番话何意？这样一来，歉收的话，来年怕是会饿死不少人吧？”
“不会不会，顶多就一小部分，区区几个刁民，无伤大雅。”
此刻，宋江已经不是糊涂了，而是如遭雷击般懵逼。
从时文彬口中，貌似饿死人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大老爷！您……”
“行了！”时文彬被宋江不断纠缠，此时心情渐渐变得不那么美妙，阴着脸斥责起来：“宋江啊宋江，本官跟你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先这样吧，速速退下去，本官还要忙着上表。”
一旁朱雷二人见好事隐隐要变坏事，连忙拉着宋江离开。
从后衙出来的时候，宋江还是觉得很荒诞，抱怨道：“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啊？之前不是因为治旱无功，被济州府批评的吗？怎么大老爷这会倒不放在心上了？”
“哥哥息怒。不用治旱还不好吗？谁愿意没日没夜在田里受热，跟泥腿子似的。”
“就是就是。哥哥宽心，等放了衙，弟弟请你喝酒吃肉。”
目送宋江三人身影消失在眼帘，时文彬这才吐出口浊气：“宋江啊宋江，说你不懂政治，偏要逞能。”
这些天，宋江的确做了很多事情，让他这个郓城父母官大大长脸，在上头心中也是备受好评。
可时文彬是混迹官场的老油条了，越是这种时候，他越能“深谋远虑”。
他很清楚，人在官场，既要做出政绩，又不能事事太出色。
眼下最艰难的局面已经度过，郓城不会成为济州府日催夜催的糟糕样板，反而是其他县城成了济州府批判的坏榜样。
可问题是，你以为其他县城就没有专精水系擅长呼风唤雨的炼气士？
怎么说也是十万人口的县城，水系又不是三条腿的蛤蟆，五行之一本来就相当常见，没有几十个，找出来几个总是有的。
那么，为什么那些县城治旱还是非常糟糕？
还不是炼气士高高在上，不肯出全力牺牲自身。
在这样的背景下，郓城如果做得太优秀，很容易变成别人嫉妒的对象。
简单来说，就算要拔尖，也必须有个度。
退一大步来看，现在宋江就是一张好牌，但时文彬不想把好牌用尽，需要省着点，让上头知道下面的不容易，再在关键时刻拿出成绩，这样更凸显自己的办事能力。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这是官场的生存法则之一，要做就做在点子上，尤其不能让领导觉得下面人做什么事情都很轻松，那样体现不出价值。
正因为此，时文彬嘲笑宋江不懂政治。
什么死人？那些刁民死就死呗。
只要济州府和朝廷看到他时文彬做出实实在在的业绩，而且是在其他县城做不到的基础上，那他时文彬做的一切，就更显弥足珍贵了。
再一个，宋江现在名气越来越大，也必须好好打压一番。
别以为宋江自己懂得让出功劳，时文彬就不会猜忌。
还有一点，宋江隐隐成了时文彬手中待价而沽的香饽饽，除了对上头安排的任务有所交代，郓城但凡缺水的地方，都要与时文彬走走关系，没有好处的话，时文彬可以在后续治旱过程中，对某些区域延后，这也是他拿捏整座郓城的小手段。
当天傍晚，宋江在放衙之前，想要找到时文彬再次请命，却被下人拦在书房外，告知大老爷不方便见客。
宋江有些灰心，他还是更想获得批示，并尽快出去下雨。
如果偷偷我行我素，没经过时文彬的同意和安排，到头来可能在县衙不好继续生存。
可惜，在后院等了好久，尽管书房里一直有灯火透出，时文彬最后还是没有见他。
宋江想不明白，为什么时文彬的态度发生巨大变化，这和先前因为全城缺雨，急得火烧眉毛，见到人就骂的县太爷，简直判若两人。
过了一日，宋江来到县衙，第一时间去求见时文彬。
对方依旧避而不见。
无奈，宋江只能干回本职，处理县衙积压的文书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