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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弘农杨氏
刘珩微微一笑,先是指了指老虎眼睛上的箭痕,又看向其脑袋上的孔洞:
“这是云长的手笔?”
关羽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旁边的袁劭则一脸兴奋地向刘珩解释:“少君,你都不知道寨主当时有多勇猛,先是一箭射中大虫眼睛,然后在其扑来时,镇定自若一矛插入其口中,直接洞穿了脑袋!”
语气激动难以自持,俨然一副小迷弟的模样。
“云长神勇,当真罕见。”
武力还在其次,主要是正面对抗猛虎的勇气,实在让刘珩赞叹不已。
无须讳言,他大概率没这种勇气。当然,他也不会下场跟猛虎搏斗,乱箭射死更稳妥。
关羽下意识抚摸起逐渐变长的胡须,脸上露出自得之色,口中却还在谦虚:“身上有甲,手中有兵器,其实没那么可怕。”
他走上前,蹲在老虎旁边,如数家珍地解释道:
“老虎全身上下都是好东西,等会儿我就让人把它拆了。虎皮还算完整,兄长带回家孝敬长辈吧。虎骨和虎鞭,嘿嘿,我有个家传的法子,可以用它们泡酒。”
说到这里,二十岁、尚且年轻的关羽,冲着刘珩挤眉弄眼,“到时候多分兄长几坛,保证兄长龙精虎猛、雄风大振!”
“去你的。”刘珩笑骂一声,“不喝你的酒,为兄也照样龙精虎猛!”
“哈哈哈哈~”
关羽放声大笑,姿态豪迈,像是变了个人。
逃亡之后,他最担心的就是父母家人,如今知晓他们安然无恙,心中郁结尽去,更加期待正大光明返回家乡的时刻。
......
时间一天过去,高顺以及其他一些流民,都已经安顿下来,慢慢习惯了蚩尤里的生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里聚内一片祥和。
三月中旬,忽然有人手持刘陶手书,来到里聚拜访,打乱了刘珩平静生活。
来人是河东郡新上任的盐官令,名叫杨毅。
刘珩不敢怠慢,不仅因为对方的官位、手中书信,还因为对方的姓氏。
杨毅出身弘农杨氏,这是此时大汉朝除了汝南袁氏之外,另一个顶级豪门。
弘农杨氏的先祖,名叫杨喜。
这个名字,听说过的人可能不多,但他干过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项羽乌江自刎后,他抢到了前者尸身的一个肢体。
杨喜也因此被封为赤泉侯,爵位传了三代。
虽然后来子孙犯罪,被剥夺爵位,但他这一族终究传了下去。
弘农杨氏在本朝真正发迹,始于安帝时官至太尉的杨震。后者有个称号,叫“关西孔子”,由此可见其当时的崇高地位。
安帝末年,杨震自言蒙受国恩、身居高位却无法禁绝奸臣,于是饮鸩自杀。
他这一死不要紧,直接把弘农杨氏推到了本朝顶级世家的位置,随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儿子杨秉、孙子杨赐均官至太尉,后者更是曾在华光殿侍讲,教授当今天子《尚书》一经。
而杨赐的儿子杨彪,未来也会任职太尉。
四世太尉,含金量直接拉满。
来到蚩尤里的杨毅,辈分上算杨彪的族弟,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正值一个男人精力最为旺盛的阶段,嗓门洪亮,目光炯炯有神。
“文瑜,突然登门拜访,莫要见怪啊。”
“哪里哪里,杨君不要怪寒舍招待不周就好。”
二人寒暄几句,便踏入坞院正堂。
杨毅将刘陶的手书递给刘珩,笑道:“为了让刘公写这封信,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口舌啊!”
刘珩接过信,忽然想起刘陶那句‘不会帮他结交人脉、加官进爵’言犹在耳,不由轻轻一笑。
信中文字,的确是刘陶的笔迹,更重要的是上面还盖着他的印信。
汉家最重印信,一个官员除了辞职或者死亡之外,其余时间绝不会让印信离身。
换言之,一旦文书上有了正式的印信标志,那基本代表了此人的真实想法,几乎不可能作假。
信件的内容比较简单,先是介绍了杨毅的身份、学识,让刘珩多多请教,然后大概讲了一下刘陶自己和杨毅的渊源,字里行间,用词十分慎重。
末尾,又交代刘珩老老实实研习他留下的注释版典籍,不要在其他事情上花太多心思。
刘珩品了品,总觉得自家这位老师意有所指。
但不管怎样,他能写这封信,就说明杨毅至少不是敌人。
如此想来,刘珩对待杨毅的态度,相比之前更亲近了几分,询问起他和老师刘陶相遇时的状况。
与刘珩拉近关系,正是杨毅费心得到刘陶手书的目的。见刘珩言语中的生疏消散不少,杨毅笑容更甚。
二人扯东扯西聊了半天,气氛愈加融洽。
杨毅见时机不错,便慢慢把话题引到了盐官令这个官职上。
“说起来,我能来河东担任盐官令一职,还多亏了刘公。”
“哦?”刘珩适时表现出惊讶,“这是为何?”
“刘公与廷尉左监郭君,在安邑城处理了一大批贪官污吏,前任盐官令便是其中之一。有了空缺,我才能寻到机会。”
杨毅笑道,忽然话锋一转,“可上任之后我才意识到,这个位子当真不好坐啊!”
刘珩心中一动,隐约感觉此人即将暴露出此行的真实意图,心中不由警醒了几分。
“杨君此言何意?”
“文瑜可知,朝廷为何要在河东设立盐官?”
“自然是因为盐湖啊。”刘珩理所当然回答道。
上古时期,便有“盐湖囊括九分天下盐”的说法,谁占领它就意味着谁能掌握天下命脉。所以,无论是尧都平阳、舜都蒲坂、禹都安邑,其都城都离盐池不远。
“的确如此,那文瑜可知盐官令的职责么?”
“盐令掌收盐税。”刘珩想了想,又补充道:“盐池毗邻京都雒阳,怕是也有为皇室供给上品精盐的职责?”
“是啊,征收盐税、供给皇家,问题也就出在这儿。”杨毅叹了口气,故作苦恼,“文瑜可知,去年盐池总归产出了多少石盐么?”
“小子不知。”
刘珩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