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喜欢你，很久很久
我们彼此出现在对方的生活里，或是命中注定，爱情也是，友情也是。
高中三年，成绩烂到无法直视，考大学自然无望。
考不上就不想继续学，不想继续学成绩就更烂，哲学里这叫我在学习，我没有在学习。
林木森是我们四人中成绩还算看得过的那个，喜欢看书，小说偏多。
书看多了，人就会不一样，喜欢装逼。
但，林木森的确满腹书生气息，说话文绉绉，做事慢吞吞，高二结束，我加上慕华和顾西三人，一致确定只有林木森能完成我们上大学的愿望。
事与愿违，这家伙迷上了一款叫作英雄联盟的网游，从此高三一年一发不可收拾。
最为可恨的，是林木森这损货带着我们一起入坑，用他的话就是：
“你们把上大学的梦都交给我了，陪我玩玩儿游戏怎么了？”
嗯！真他妈的有道理。
从此，高三一年，我们四人一发不可收拾。
同样一发不可收拾的，还有时间。
很多年后的一天，我有感而发地想，时间从未快一秒，也从未慢一分，我们就是失去了很多似的，但我们本什么都未拥有。
时间，它到底个什么！
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人类本应恐慌，但时间没有让我们恐慌，至少在高三的那年，我们在课堂上睡觉，在课间的走廊上追逐，在网络里暧昧、在游戏里厮杀，不知道时间在哪里。
直到有一天，时间悄然在我们的额头上刻下了浅浅的皱纹，我们才猛然惊觉，原来时间竟如此可怕。
川北的十二月，寒风如刀。
那个疯狂厮杀的夜，网吧外面的世界被一场初雪染成了银色。
四人将脑袋紧紧地缩进衣领里面，迈着步子像在流浪。
清晨六点下着雪，天蒙蒙亮，看不清太阳初升的模样，阳光穿过同样银色的雾气落在地上，泛着刺骨的冷意。
校门前是一段缓缓地上坡路，白雾笼罩，视线透不过五米。
“快点，混着走读生进去，被抓住又是一份检讨，你写啊！”
我回头，林木森已经在五米之外的雾里，朦朦胧胧的看不清。
“喂！”
我提高了些声响，林木森依旧站在原地，我上前靠近。
“干什么？还回不回了？”
我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过去，透过层层的雾，一个姑娘快步走过，因为冷，隐约可以模糊地看到姑娘将脖子紧紧地缩着，脑袋也埋进衣领里，快步像在流浪。
“路北，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你大爷，再不走去教导处一见钟情吧。”
那天的课，林木森像是落了魂。
后来林木森给我讲，那天就只是看了一眼，那个姑娘就刻在了他的心上，就好像属于那个姑娘的种子一直深埋心底，只是一直未曾发芽生长，而那场初雪让那颗爱情的种子破土、生根、最后在他心里野蛮生长。
“顾西，就是她。”
林木森站在火箭班后门口，伸手指了指教室角落里一个背对着他们的姑娘。
“加油！”
话落离开，留下顾西暗自打气。
顾西返回教室，丢给林木森一张纸条，上面是姑娘的电话和QQ号码。
从那以后，上课睡觉的少了林木森，课间走廊追逐的少了林木森，网络暧昧的少了林木森，游戏厮杀的少了林木森。
从那以后，林木森发了疯地学习，时间从他的身上穿过，留下的是渐渐提高的分数线。
从那以后，我们三依旧上课睡觉，课间依旧在走廊追逐，依旧在网络上暧昧，依旧在游戏里厮杀。
这丫的，带我们深陷泥潭，自己却全身而退。
林木森一直没有表白，那张顾西带回来的纸条被他珍藏，直到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
毕业聚餐仿佛一场既定的仪式，无论成绩如何，不再重要。
有些有关系的关系该怎么继续维持下去，才是最有关系的！
为了给林木森打气，我、慕华和顾西陪着她去火箭班聚餐的地方，比起其他的班级，火箭班吃饭的地方只有安静的低语。
那姑娘坐在远远地一个角落，林木森那时候已经喝多，泛着醉意。
在老师和一众同学的注视下，我们三人陪着林木森，缓步越过所有人，最后站在那姑娘的身前。
姑娘脸上的红一下到了耳根。
“柳未央，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很久，现在，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我叫林……”
告白的话还未说完，这孙子醉倒在我怀里。
“这孙子！！！”
奇怪的是没人笑出声，我余光所及，尽是散发着像是在对林木森说牛逼之类的眼神。
“不好意思，我带他先走一步。”
我们三人架起林木森，逃离现场，一出饭店，雪花纷纷扬扬。
“等等！”
这是柳未央的声音，我从未想过她会跟着出来，只是柳未央话落后，背后饭店里响起一阵疯狂的鼓掌的声音。
毕业！真好！
温度下降得快，林木森或许是被冻醒了，反正就是醒了，然后就是一顿狂吐。
“林木森，我答应你。”
毕业！真他妈好！
林木森彻底酒醒，听到柳未央的话轮番抱着我们三人炫耀。
“她答应了，答应了。”
“我有女朋友，我有女朋友了。”
表白成功，不去抱姑娘，抱着我们三个男人。
抱着就算了，嘴里说的话像是一把刀，毫无顾忌刺着我们三个单身狗。
带着柳未央，四人行变成五人，找了个地方继续喝。
那个毕业的夜晚，林木森表白成功，柳未央坐在林木森的身旁，眼神从未挪开。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混着毕业生的嬉笑，一点都不悲伤。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神透过窗户，躲过飘落的雪花，直至夜空。
最后林木森真的喝醉了，我与柳未央两人左右两边夹着林木森的肩膀，走着走着林木森抬起头，用酒精洗刷过后的眼神死死盯着我。
“你为什么总是喜欢黑色？”
林木森突然这样问我。
“黑色安静啊。”
我回答。
“安静个屁，人世间所有的苟且都藏在黑暗中，路北，你就是贱。”
话落林木森泄了最后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刚刚表白成功的柳未央，温柔一笑后吐在了对方怀里。
很多年后我问柳未央，那一晚是不是很后悔答应他。
柳未央回答她不后悔，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午后，她就已经爱上林木森了。
爱上一个人，谁先爱上谁，谁的心里又能真正清楚和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