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过南安静夜生明火
知道马良这次行程的人并不多，费观算一个。
而他也不是通过正常途径知道的。
成都城一个偏僻的侧门处，马良正带着他指定的一小撮“商队”准备朝南去，一抬头竟看见费观急匆匆地赶来。
“呼，呼。”
费观见马良看见了他，便知道自己赶上了。
明明是他胯下的马刚刚跑得几近力竭，坐在上面的费观倒是气喘吁吁。
这幅景色看得马良不由得嘴角上扬了一丝。
“宾伯兄这么急急忙忙，可是有要紧事？”
“我有事要问你，你且先留步的。”
费观连忙拉住马良的手。
“我刚刚去拜访李严，席间他小儿李丰说漏了嘴，我才知道你要去永昌之事。这是为何？”
“宾伯兄何必明知故问？”
“我就是知道，所以我才问！这不是摆明了就是刘琰和李严给你下的套吗？你何必要接这个招？”
“我为何不接？只要是为国有利的，我来者不拒。”
马良眯起眼睛微笑。
“你真是死脑筋。”
费观来之前，也知道自己劝不住他，所以特意在怀中备了封信。
刚刚在马上疾行，出的汗水沾信笺。他吓得连忙打开看，看到里面的内容并无大碍后便松了一口气，将它塞到马良手中。
“我自知劝不住你。这其中是我托李严向益州郡豪族雍闿去的一封信。若你在永昌有什么不顺利，或许能帮你一把。”
马良看到这个信笺，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
“那我就先谢过宾伯和李尚书了。”
“路上多加小心。”
费观知道他此行惊动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匆匆嘱咐两句之后，便迅速告别离开。
一行车队慢慢悠悠地朝南驶去。
“你说，他给我这个信笺是什么意思？”
路途漫漫，马良向一旁的人提起。
“回侍中，不知道。”
“子均，你猜猜丞相为什么会点名把你调来？”
“回侍中，这个我也不知道。”
王平回答的相当诚实。
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武将，甚至大字都不识几个，莫名其妙地就被诸葛亮点名从军营中调走，来给侍中马良当副手。
要不是他真的和马良不太熟，绝对会被人怀疑是什么裙带关系。
“原因你且蒙在鼓里，只是既然来了，便要尽职尽责才是。”
“属下不敢怠慢。”
马良很满意他的反应。
诸葛亮把王平调来，一来是他之前在议论前往牂牁支援杨仪的事情上有提到过王平的名字，从诸葛亮的视角看马良有意提拔这个人；
二来是王平是蜀地本地人，从小在这里长大，对地理还算了解。
三来是王平在蜀军上下并无什么名望，适合参加这种比较隐秘的事情。
更何况知道的越少，暴露的就越少。
“说回那信笺。我们此行，目的地是永昌，其中必然路过越巂郡。那里的蛮夷首领名为高定，和雍闿有些交情。
费观的意思是，让我们路过越巂的时候遇到困难，或许可以看在这两层关系的面子上，让他通融通融。”
“这个人……我倒是听说过。”
“说说看。”
“此人重利轻义，不算是什么值得交好的对象。”
“那你觉得如果我们到了越巂把信交给他，会是什么结果？”
“恐怕是人财两空。”
“不错！”
马良赞许地点点头。
“此信，我们此行绝不能将它交给任何人。”
“那为何不就地销毁？我看费将军急匆匆的，像是不知其中缘由，只是怕被李尚书所用。”
“不可。此信另有他用，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二人又闲聊几句，天色便暗沉下来。
“侍中，此去向南夜间多蚊虫，若是趁夜赶路恐怕事倍功半。”
王平听着林中的窸窸窣窣声直发愁，便斗起胆子向马良建议。
马良在心中约莫地盘算着行程：
他们现在刚刚到南安，距离越巂还有一段距离。
而再往后的山路又难走，坎坎坷坷，恐怕用时要是现在的两倍。
如此一来想行到越巂，恐怕还得再过上近一个星期。
那么……
时间也就够了。
“那就听你的。就近找个休息的地方便是。”
得了马良的指令，王平便招呼整个队伍安顿下来。
安顿好马匹，王平便为马良端来饭食。
是提前准备好的干粮。
“怎么不生火做饭？”
马良疑惑。
“侍中，此地虽距离城镇不远，但也还算是野外。若是生火招来什么山林野兽也还好，可要是火光把埋伏在附近的土匪给招来了，我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马良听罢轻笑：
“怕什么，生便是。”
“不可，不可！侍中有所不知，这埋伏在周围的土匪们都是颇有耐心之流。敌在暗，我在明，即便我们应付得来，若是他们每次只派小股力量骚扰，然后趁我们疲惫再偷袭，我们承受不住的。”
“你想的相当周全。只是我们此行不遭遇些麻烦，恐怕日后便要经历更大的麻烦。”
“您是要主动去招惹周围的土匪？”
王平吃惊地从马良的嘴里得出这么一个抽象的结论。
马良笑而不答：
“你只管让他们生火便是。”
“……是。”
即便心中有再多疑惑，王平也不敢对马良提出什么异议，毕竟地位在这摆着呢。
不过为保安全，他还是留了一手，在生火的同时，暗中放出了几个人去周围放哨。一有异常，马上汇报。
准备完全，他才敢提心吊胆地监督后面的士兵们做饭。
“侍中。”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王平给马良端来一碗热汤。
“你吃了吗？”
“给您送完这就去了。”
马良低头瞟了一眼汤碗。
丞相给发的粮饷还是相当有实力的嘛。
他突然露出的奇怪笑容把王平吓了一跳，险些没把汤碗端好。
“侍中？”
“你先端去喝了吧。我这会儿不饿。”
要说马良这人也忒是奇怪，非要生火做饭的是他，做好了不吃的也是他。
合着生火是为了看烟花来了。
“侍中还是喝些吧，夜间凉，暖暖身子也好。”
听到这里，马良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严肃地推开碗：
“子均，我且要与你约法三章。”
“您吩咐。”
“第一，此行前去凶险异常，不是万不得已我们尽量不要暴露身份。你称呼我直作朋友便是，不要再以官论称了。”
“是。”
王平望着马良那天底下近乎独一份的眉毛，心想这马侍中似乎还有点幽默细胞在身上呢。
“其余两条呢？”
“剩下的等我想到再说。”
“……”
王平已经被马良有点气笑了。
要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以后都是这个德行，他得被逼疯成什么样他都不敢想。
不过好在，马上就会有事情来打断他的思绪：
“报！”
王平向下压了压手，示意哨卫小声：
“说。”
“南边的山坡上有动静，正在朝我们这边缓慢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