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父亲，他取走了什么？
比起两人第一次的交谈，维达和帕西这次的交谈中，少了些对帝国局势和生产发展的讨论，反倒是那些帕西并不了解的往事传闻成为了主旋律。
维达告诉帕西，帕西的母亲尼娅兰是库珀家的长女，也是当初最有希望继承老父亲亚当圣骑士名号的天才。
如果不是尼娅兰和家族的矛盾过重，亚当恐怕只会招赘为婿，绝对不会以联姻的方式笼络帝国曾经的第一元帅，也就是帕西的父亲多尼·乔拉尔。
听维达讲到这里的时候，帕西咬了咬嘴唇才憋住了心里的惊愕，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他对于父亲多尼的印象，全部都停留在七八岁之前。
那时候他只认为父亲就是个普通的荣誉贵族，连公侯伯子男的贵族序列都够不上。
结果现在和舅舅一对账，赫然发觉他父亲多尼，当初竟然是利力压公亚当的帝国第一元帅！
不过这样也合理了……不然声势煊赫的库珀家族，怎么会让母亲和父亲联姻呢？
唯一的疑点在于，怎么等到帕西出生的时候，维达口中战无不胜的多尼大元帅，就沦落成了名不见经传的荣誉贵族了。
这其中的落差，不光帕西想不明白，就连维达本人也解释不清。
他一直以为帕西对自己的身世是很清楚的，所以说话间动不动就用那种“你懂的吧”的眼神暗示，搞的帕西无比郁闷。
他懂个屁啊！
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就是因为维达专注于和外甥联络感情，反倒轻轻放下了一开始他在意的，关于帕西身上超凡力量的事情。
对外人严苛无比，对自己人通融无度。
维达身上这种根深蒂固的，来自于世家大族的毛病，如今也变相关照了一直很担心魔女事情露馅的帕西，让帕西本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他和伊莱还有尤利安不远千里，来到格拉姆斯这个地方开荒，就是为了避开像维达这样“何不食肉糜”的贵族，专注经营一块能让普通人安居乐业的领地。
结果一来二去的，帕西反倒成了维达这位大领主“公权私用”的第一受益人……
“长姐的家事你比我清楚，我也就不多说了。”
维达面对帕西这个后起之秀的时候，总是会想起自己的长姐，想起长姐就会反过来感觉帕西越看越顺眼。
这个循环反复好几遍之后，他自己都意识到说了太多家事了，咳嗽两声结束了这个话题。
如果说世家大族的“视野盲区”，是不了解人间的民生疾苦和真实情况的话，那么他们的优点就是没有物质上的忧患意识。
维达和帕西聊高兴了，上嘴唇和下嘴唇一碰，又说到了之前第一次会面时提过的话题：
“你不愿意离开格拉姆斯，这不是问题。”
“我完全可以调人过来帮你，你也完全可以遥领官职。”
维达说的很快，根本没有留给帕西反应的时间，就自己做出了决定。
他先是册封伊蒙为“格拉姆斯总督”，在程序上将帕西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开拓领主”擢拔为帝国实权封疆大吏。
然后维达又提到帕西当初对自己提出的那些条件，统统翻好几个番之余，还增加了很多诸如“银匠”、“卫兵名额”和“通商豁免权”之类的便利，完全就是放手帕西，让外甥建立“新法尔科姆”的架势。
这些都还只能算是半个“空头支票”，维达在最后着重指了指他刚才交给帕西的那串吊坠。
维达告诉帕西那是曾经尼娅兰的遗物，也是库珀家珍藏的宝物！
这次算是作为维达对帕西救援的答谢，也算是物归原主的偿还。
在雷克西亚的文化习俗中，当家庭中有人死去，每一位直系亲属都可以拿走死者身边的一件物品，作为自己对死者长久思念的依凭。
维达交给帕西的这枚吊坠，就是之前他从长姐身上留下的念想。
现在见到帕西蓬勃成长，维达激动之余，也有了种说不上来的使命感，让他毅然把这枚珍贵的宝物送给了帕西。
“这枚吊坠，就相当于正神留在人间的信物，可以大大减少你在神职者修行过程中的时间，还可以在危难时候起到庇护的作用。”
“我当初没有一丝力气的时候，还可以勉强颂唱祷言，和伊萨克搏杀，就全靠这枚吊坠撑着。”
维达解释的很认真，显然是真心希望长姐的遗物，以后能帮到他的好外甥。
只不过对于帕西来说，今天收获维达连番的大礼，都比不过他了解到的那些关于父母身上神秘的往事。
他很想直接问维达关于父亲的事情，解开心里的疑惑。但是又觉得自己那样做的话，或许就让维达怀疑到些不好的方面了。
直到现在，帕西才见缝插针的找了个机会，拐弯抹角的打听——
他盯着手中的吊坠，然后抬头看向维达：
“维达舅舅，这是您从母亲身边留下的遗物，那……”
“那我父亲呢？”
帕西脑海里那个脸上总挂着愁苦，每天为了几枚铜币和人争吵的父亲形象，在快速的冰消雪融。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让帕西迫切想要了解，笼盖在神秘暗影下的帝国前第一元帅。
“我父亲，他取走了什么？”
……
帕西终究还是被维达带偏了话题。
俩人关于辨别敌我立场的讨论，变成了亲人之间对账的絮语。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维达说的很多，帕西更多是在聆听，但是当帕西问出这一句话，一直有很多话和好外甥说的维达却愣住了。
他只是张着嘴，但是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维达并不知道这只是帕西的试探，只觉得又一桩难以启齿的秘闻，把他逼到了进退维谷的墙角。
他感觉自己视线一片模糊，面前的场景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四年前的那个雨夜。
在滂沱大雨之下的木棺前，那个自己视为偶像的，被雨水淋湿浇透的帝国第一元帅，头回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他跪在泥泞的地上，掰开棺材，语气坚定无比：
“你们还不能把尼娅兰下葬！”
“我要带走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