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雪矛氏族
熊头制成的皮帽下，是张苍老的脸孔，五官如磨损的坚石，棱角分明，却布满断痕和疮坑。
荆诚从他眸子里读出了经历无数战斗的沧桑。
身后的手下们更如同老鼠见了猫，低垂着头直哆嗦，大气都不敢出。
“年轻的闯入者，有何贵干？”
字正腔圆的通用语从对方嘴里清晰吐出。
“尊敬的长者，我是山那边的领主，怀着敬仰之心，前来拜访伟大的雪矛氏族。”
荆诚微微躬了一下腰，又转向地上陈列的铁器。
“这是我带来的一点点见面礼，期盼能与雪矛氏族缔结持久的友谊。”
“小子，不要对我行篱笆栏里的礼节，我们氏族的战士自会打磨好骨刃，不必再拿钢铁装点矛头。”
熊头帽的老者眼神不善。
......一个见过世面但又保守到极点的老顽固。
荆诚心中评价。
所谓篱笆栏，是自由境对王国居民的嘲讽，认为他们是被国王圈养在围栏内的羸弱奴隶。
对这些生活在极地，和残酷环境与凶恶野兽共存的野人而言，战斗才值得尊敬，什么种地、炼铁、魔法统统是邪门歪道。
“等等。”
眼看老者带着雪矛卫士转身要走，给他闭门羹吃，荆诚急忙喊停。
“我没有生活在篱笆栏里。跟你们一样，我也住在北境，在寒冷的最高峰上，那里的气候可比你们这儿更恶劣。”
“哦？”
老者回过头，瞧着荆诚手指的方向，眯起眼睛。
“不错，那儿是有一座高峰，倘若你真能够在那里生存下来，勇气倒是值得赞许。”
“我不会欺骗尊敬的人。”
在下的确没说谎，只是省略了定期开传送门去镇里采购的细节......
“您若不相信，可以问问他们。我想，他们是不敢在您面前撒谎的。”
“当然。”
老者轻蔑地瞥了眼三个浑身颤抖的弃民后代，回望荆诚，语气稍微平和了点。
“既然是同为居住在北地的氏族，我准许你进入雪矛的地盘，也允许你交易一些必需品。”
死鸭子嘴硬。
荆诚暗暗松了口气，这伙野人还是挺看重求生本领的，总算是过关了。
“那么，能带我参观一下你们的领地吗？”
“......随我来吧。”
老者并未对他蹬鼻子上脸的态度反感，只拄着长矛，转头走进领地。
“不过，他们不许进来，这是氏族的规矩。”
荆诚回头环顾属下，几个家伙脸上既挂着本能的恐惧，也有淡淡的被羞辱的愤怒，但无人敢开口。
于是他驻足不动。
“虽然他们是雪矛的弃民，却也是我的属下，我希望我的属下能陪同在我左右。”
“......”
老者沉默了十来秒，接着继续迈步。
“下不为例。”
呵呵，劳资下次还敢。
优秀的领主永远站在属下民众的一方，外交场合该强硬时就得强硬，没人能靠一味忍让来赢得尊重和忠诚。
【身份进度已推进20%】
荆诚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没错吧，连系统都认可我。
得到了准入许可，三个野人也感激涕零，屁颠屁颠跟上他。
“咔咕！”
守门的雪矛卫士仍把长矛一架，想要阻挡他们，并不情愿地望向老者。
“嘎咕，嘎咕啦咕......”
“没关系。”
老者挥手命他们放行。
“这不是挑衅，没必要扎死这小子。不知咋回事，我瞧他挺顺眼的。”
“......”
荆诚忽然有点心有余悸。
或许，成功不光是靠自己外交家扮演出色，那个初始声望友善的天赋搞不好才是关键啊。
随着老者和几名雪矛卫士步入盆地内，荆诚发现这个以战为名的氏族，其实也有着足够生活气息。
比如有屠宰场，有木石仓库，有畜养冰牦牛的牛圈和草料堆，甚至有一块涂满了象形符号的巨大石板，旁边似有大人在教孩童“认字”。
想一想也是，几百人的群落如果只懂打打杀杀，那根本无从管理，更别说繁衍了。
“我叫做哈鲁卡。”
老者瞧荆诚仔细查看周围，突然缓缓开口。
“是雪矛氏族的族长，负责领导这几百族人，在我们故老相传的领土生存下去。”
“我叫所罗门。”
荆诚回之以礼报出自己名字，停顿一下，也加了段介绍。
“我是旧帝国的有地者，但出于某些原因，我选择来到北自由境拓荒，建立属于自己的家园。”
这番话非常接近真话。
在他没有解锁【领主】职业之前，他起的ID就叫所罗门，但解锁后自动添加了一个姓氏：佩因雷斯。
从系统资料得知，该姓氏曾是数百年前旧维兰帝国的一个古老家族，哪怕如今的几大王国也必须承认他的贵族地位。
但相反，由于出身太过古老，佩因雷斯昔日的领土早没影了，只能靠那面极其坑比的旗帜行使“征地权”，再度重建家族。
荆诚推测其他领主玩家都有类似背景，是一种符合游戏性也融入这个奇幻世界的设定。
“哼，你还算坦诚，我早嗅出你身上那股篱笆味儿了。”
老迈的雪矛族长哈鲁卡嗤之以鼻。
“你不用担心，你既已决意在自由境扎根，我们可以和你当邻居。你有好东西，不妨拿来交换......我们比较缺草药和亚麻，铁器的话，偶尔也派得上用场。”
个老比登，跟你刚才的口径咋不一致呢？
荆诚差点笑出声，却听哈鲁卡叹息。
“唉，没办法，如今合格的战士越来越少了，需要照料的伤员和妇孺却与日俱增，比起传统，生存更重要。”
“是么？”
荆诚若有所思注目哈鲁卡。
瞬间，在对方头顶蹦了一个信息框。
【姓名：哈鲁卡】
【年龄：？？？】
【角色等级：？？？】
【职业：战士】
【简介：雪矛氏族的现任族长】
这个世界并非真正的游戏，只是被作为玩家们的试炼场，所以即便NPC角色栏也残缺不全，需要玩家主动接触对方后，掌握更多信息方能完善。
只有领主玩家招募到属下的领民才拥有详尽信息。
但他和雪矛氏族的声望达到了友善，可以看到每位族人的职业。
恰如哈鲁卡所言，整个氏族的【战士】数量的确不多，包括哈鲁卡在内不到10%，其余人职业一栏皆为空白。
这和野人1号讲述的，通不过战士试炼的族人没资格留在氏族事实相悖。
他索性将心中的疑惑抛出来。
“哈鲁卡族长，依我所见，这里能称为战士的雪矛族人，大概只有十分之一。据我所知，未通过战士试炼的人都会被放逐，难道这个传统改变了吗？”
“你的眼光很敏锐。”
哈鲁卡语气流露出欣赏，接着摇了摇头。
“但你从弃民那儿知道的不准确。通过战士试炼，不意味着就是一名合格的战士，只是具备成长的资格。不经历一次次生死搏斗，又何能从死亡中领悟战斗的真谛？”
“这样啊。”
荆诚有些感慨。
玩家们点击按钮即可摇身一变的职业，在原住民的参照系里，或许是普通人终其一生摸不到的门槛。
同样，简单一个天赋，就能让他的属下获得职业词缀，直升成为原本需要无数鲜血浇灌方可诞生的真正战士。
为此他必须在雪矛氏族的声望达到“尊敬”。
根据身份系统对声望的描述：
友善——你获准进入该势力范围，势力居民不会攻击你，你可以和本地商人进行普通交易。
尊敬——势力居民已将你视为他们的一份子，乐意与你分享他们独有的特产或知识。
“该提正事了。”
荆诚深吸一口气，神情郑重面向哈鲁卡。
“老族长，作为外来者，我有办法获取你们认可，学习雪矛的战士之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