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笼中鸟
意识从蜂巢深处抽离，回归肉身。
纵使猎隼KD-22能赋予人极致的敏捷，那一瞬间的落差，那种精神被肉体束缚的感觉，还是带给苏行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许多黑客都视肉体为累赘了。”
苏行在脑机中说道，缓缓睁开眼睛。
银色潜入舱的舱盖无声向上滑开，露出外面昏暗的灯光，随着他逐渐适应，灯光也随之变得明亮。
“汝不可信奉肉身，唯有数据永生。”墨璃念出第一条“十诫”，语带笑意，“将保险箱搬到右边那台潜入舱边，连接起来，我要试着用蜂巢的算力暴力破解。”
“OK。”
说话间，苏行已从潜入舱中坐起，冰冷的蓝色凝胶如同有生命般，自他身上褪去，顺着舱体边缘流淌，汇入舱内，只余下淡淡的湿润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清香。
此时虽有肉身束缚，但由于猎隼KD-22的特性，他只是刚刚生出离开潜入舱的念头，人就已经迈步而出。
动作轻盈而流畅，甚至比之前还要协调一些，像是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
苏行左手轻轻握拳，感受着那行云流水一般的“零延迟”体验，估计是和脑袋里的“Nganga”重新变为沉寂的密匙有关。
他抱起置物柜边上的保险箱，放在墨璃所在的潜入舱旁，取下黑色防水袋，扯出舱体外接的数据线，插入保险箱顶端的接口。
保险箱上的屏幕立刻亮起警告的黄光，但转瞬便即消隐，其上字符开始跳动。
——一级，83％，-20°。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通过墨璃的中转，文森特的声音忽然在苏行脑机中响起，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担忧，“这个保险箱好像……很危险，我们最好不要打开它。”
“你看多了那些幻象，对什么都觉得危险。”墨璃语气随意，“而且说实话，我不太相信什么东西都与潘多拉之盒有关，世界可是很大的，怎么会围着一个东西转。”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管保险箱里是什么，我们总要面对。”苏行在脑机里平静道，“文森特，你先试着感应潘多拉之盒吧，埃德加不是说第一把钥匙就藏在蜂巢里吗？”
文森特沉默了片刻，“好，我试试，解开一些防护吧。”
墨璃立刻解开了之前布置的许多安全措施，现在神谕落败，本也不再需要这些。
文森特莫名感觉草原上的空气都变得更清新了一分，闭上双眼，将意识沉入蜂巢的公网服务器，尝试感应潘多拉之盒的存在。
苏行则站在保险箱旁边，静静看着屏幕上跃动的字符。
“第一层，基于指纹识别的动态加密，破解。”
“第二层，虹膜扫描的迷宫式加密，破解。”
“第三层，声纹识别的多重加密，破解。”
“第四层，脑波识别的量子纠缠加密，穷举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里静得只能听见潜入舱运行的轻微嗡鸣声。
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
“该死，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宝贝，密码层层嵌套，比我预想中还要复杂。”墨璃的声音再次响起，带上了一丝烦躁，“你也将脑机接入进去，我试试一起调整我们两个的脑波，看看交叉作用能不能碰到相似性。”
苏行从善如流，在潜入舱上又拔出一根数据线，插入自己耳后接口。
刹那，数据流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在苏行的视界中飞速流淌，形成一道道绚丽的光幕。
各种各样的代码、算法，如同跳跃的音符般，在数据洪流中交织，苏行能清晰感受到墨璃意识的快速运转，更能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变得恍惚，大脑开始迅速升温。
索性这一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苏行就听到墨璃失望地叹息一声。
“还是不行。”
“不仅因为算力不够，最重要的是，我果然检测到了极其精妙的自毁程序。剩下的几个连锁验证，一旦开始破解就无法停止，但只要破解到一定程度，它就会直接引爆。”
“想要打开它，只能找到保险箱的真正拥有者，唯有他才拥有权限。”
“我将刚刚破解出的数据全部提取了出来，反向汇聚了一个人物模型，包括他的指纹、虹膜、声纹和部分脑机数据。”
“我会通过这些做个检测程序，只要你之后接触的人符合其中某些数据，程序就会提示你。”
“当然，你要是能将程序接入奥克伍德大厦的系统，乃至是克洛诺斯公司的系统，那就更好了。”
墨璃停止了破解。
苏行晃了晃头，将额头贴在潜入舱冰冷的金属外壁上降温，问道：“你上次不是获得了奥克伍德大厦的权限吗？”
“克洛诺斯直接重置了系统，我在赛博空间偷偷跑过去看过了，那里的防火墙比之前至少厚两倍。”墨璃说。
“那还真是伤脑筋，谁知道本杰明是在替谁保管东西。”苏行轻轻揉着太阳穴，忽然想到什么，“你之前说过，拉杰什帮本杰明做过几次销赃的私活，这方面能调查一下吗？”
“你认为这个保险箱，也是本杰明不知从哪里搞到手的赃物？”墨璃语气诧异，在数据库中检索了片刻便道，“根据我获得的拉杰什的数据分析，他找的就是他们社区的中间人，阿米特·库玛。”
墨璃将一个人物全息影像投影到苏行视界中。
那人身材瘦削，皮肤黝黑，留着黑色短发和一撮浓密的八字胡，穿着暗黄色的宽松衬衫和长裤，脖子上戴着一串粗大的念珠。
“之后去找他看看，我现在对保险箱里的东西可是十足好奇。”苏行拔下连接脑机的数据线，“文森特怎么样了？”
“比之前要平静许多，我怀疑他已经睡着了。”墨璃将文森特的身影也投影出来。
文森特正盘坐在虚拟的草地上，面容平和，但那过于惨白的脸色和浓重的黑眼圈，让他看起来像一个随时可能消失的幽灵。
忽地，他猛然睁开眼睛，脱口而出：
“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