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躲猫猫

我见你时，狗尾巴草。

我酣睡在草堆里，隐约感觉不大舒服，于是翻了个身，那个感觉就消失了，可没过一会就又出现了，于是我慵懒地把眼皮往上抬了一抬，发现是有人手拿着一株狗尾巴草在刺挠我的鼻子。

我很想开口大骂，可我不会言语，只有呲牙发出低吼，我想你应该会理解这是我的警告，可你并没有当作一回事。

看来必须得给你一点教训了，我如是想到。

于是我亮出了爪子往你手上抓去，你还想反应，可惜低估了我的速度，我的爪子在你皮肤上抓出了几条血痕，你才肯悻悻走开。

我以为你会吃一堑、长一智，不再来打扰我睡觉，可你又走来了，手里还握着一根棍子，说：臭猫！

我惊了，浑身毛发炸起，警惕地瞧着你的举动，而你貌似只是装装样子吓我，迟迟没有将棍子挥来。

于是我夹着嗓子冲你“猫猫”，你应该能听懂我的讨好吧，我如是想到。

这之后，我不管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睡觉，你都很找出我并将我捉弄醒，我也不会再向第一次见面那样再对你动手动脚，我应该是适应了你的存在，在你离开之后，没人来打搅我睡觉了反而有点不习惯了。

你外婆总跟人说我是只懒猫，因为我既不捉老鼠，也不爱活动，只要没见着我的身影，就必然是躲在了某处睡觉去了。

你外婆也总跟我说起你，讲你小时候的故事，我都尖起耳朵听着，或许是你外婆见我喜欢听，就说了很多很多，又或许是你外婆缺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而我填补了。

你外婆在想你呢，我也在想你呢。

你还会不会再来呢？我如是想到。

我趴在树杈上睡去，而后慌乱地打开了眼睛，是你！我很惊喜，躲猫猫游戏又是你赢了。

有时我也挺奇怪的，为什么你总能找得到我。

这时你外婆见你同我嬉戏，说：雨迟，来吃饭了。

你只会以为你外婆是在喊你一人，我却是知道是在喊我们两个，这是我与你外婆之间不能说的秘密。

你外婆指着我，说：看，这懒猫跟人一样，你买的那些猫粮它都不吃，我们人吃什么，它就吃什么。

你见我吃饺子，说：天啦！这家伙成精了。

我才不管你们说什么，我只顾吃着碗里的，要是没够，我就叫唤，你自然听不懂我的叫唤，但你外婆能听懂。

你外婆笑着对你说：这懒猫懒是懒，可是很有灵性，上次去菜地忘了锅里还煮着东西，是它喊来人将火给关了。

你却说：外婆，狗更有灵性，为什么不养只狗呢？

听到这里，我有点失落了。

你开始说起了一个故事：去年我跟朋友一起在大长街玩，钱包被人拿了都不知道，是有只流浪狗咬住了那个小偷，那小偷可能以为那只狗是我养的，拿刀就要朝我砍来，我当时人都吓傻了，是那只流浪狗拖住了那个小偷我才没有受到伤害，后来路人将那小偷制服了并叫来了警察，我见那只流浪狗的脖子一直在流血，就送去了宠物医院，可是，可是它被安乐死了。

说完，你的情绪很是低落。

你外婆说：那只狗狗是来报恩的。

听到这里，我也认同你外婆的说法，虽然我与狗不是同一物种，但都有一颗感恩的心。

你似乎平复下了心情，说：外婆，我想养一只狗了。

你外婆看了看我，本来这次你回来，你外婆是想你将我带走的，我看了看你，失落地走开了。

我知道我走不进你心里了，而你的心里会一直被那只流浪狗所占据着，即便你打算养一只狗，那狗也走不进你的心里。

我跑在杂草里捉弄着麻雀，我说：多少人连条狗都不如啊。

之后你又离开了这里，躲猫猫这个属于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游戏也永远离开了这里，当我再见到你时，你头上挂着一条白布，我比你们所有人都要更早知道，因为你外婆去世前只有我陪在身边。

我慵懒地瞧着前来祭奠的人，关于他们我一无所知，我只知道你。

有人将我从棺材底下驱赶走，而后我又跑了回来，你也在怨我在这个时候捣乱，你说：臭猫！亏外婆养了你这么久。

你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是我和你外婆之间不能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