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黄梦瑜：春暖花开

在阳台上蹲坐，温煦的阳光像猫般慵懒地走近院落。这个世界的呼吸开始均匀悠长起来，像是做着甜甜的梦。

喜欢这时节的性格，像是文火慢熬的一味汤，加进红枣、枸杞等当作佐料，把繁花锦幛、涓涓细流的春意都给熬了进去。热气笼罩，这暖色雾后的轮阔，是伴着厚实钢琴旋律的慈眉的母亲。

是这样的春日。

我眯着眼，趴在这片温暖的春光下，满心欢喜地打着呵欠。春天就这样来了——毫无声响，舒舒服服地来了，将人们那冻了一冬的心啊，放在火上细细地熬着。冰暖成了水溢进身子，人都像是被猫调皮地抓了，呵呵地笑起来。

熬着熬着，一抱冬日的孤清被融化了；疏松的雪也被熬细，放出它珍藏了一个冬天的温暖阳光和爽朗笑声。汤汁渐渐地浓郁起来，心中的黑暗与坚硬也渐渐地被炖煮烂，于是每个角落都鲜嫩柔软起来。看着沿路愈现翠色的风景，闻着春日溢着清新的气息，耳边飘进阳光下温柔的喃喃，记起谁反复唠叨的话和无奈笑的表情。

是母亲的样子，狭小的厨房里将水煮沸，然后洗净食材，切成片状，放入砂锅，先后的顺序都极有讲究。一开始的微沸就如新开的迎春，鹅黄的瓣昭示着温暖的开始。香气肆意的时候，才知道春天是真正地来了。

我像是一朵花开着。一朵春天的花开，是因为母亲的精心烹饪。她手上的汤勺搅拌，就催着我快快地开放了。她闻见香气，如孩子般开心地笑了；冷水冻红的手也终于暖至温柔的肉色。她感谢太阳，赐予了这样繁盛美艳的春日绽放。却不自知，自己便是那枚太阳。

她将人生阅历，一路走来的悲喜以及哽在喉咙里的千万句叮咛包裹在阳光里，让你自己去品读。是春日的风，是春日的流水，是汤中的酸甜苦辣。

路旁下课的孩子们穿着校服，系着红领巾，蹦跳踏上回家的路。他们或许因为考了好分数而开心，又或许欺盼着回到家打开电视看最爱的动画。稚气未脱的脸就好像是勺软绵的糖，给这锅温润的汤汁多添了一份甜蜜的回味。

小区小道旁的老人搬出躺椅，懒洋洋地打着盹，嘴角翘起一丝惬意的笑。身旁的小猫小狗撒娇般蹭着老人干瘦的脚踝。他们在想什么呢，也许是想起了自己在外的儿子，又可能开始怀恋起和老伴的往事，以及年少轻狂。曾经的血与痛，在如今化作瞬间的一记懒腰，一朵呵欠。是几点久经沉淀的陈醋，勾勒从青涩至成熟的心情。

我眯着眼看着他们，趴在这片春光下，缓缓沉进梦乡。脑海里，孩子们仍在路上快活地奔跑着，老人们仍坐在摇椅上缓缓摇曳。时光以迅猛的速度滑翔过我恬静的鼻息，轻巧地跳过孩子们上下颠簸的书包，小心翼翼地迈过老人微闭的眼睑。它画出了一条金色的路，通向下午6点缓缓沉坠的落日，通向那金光灿烂的未来。

手中紧握母亲给的灿烂春日，带着盛放的鲜花走上金色的路。我闻见春日的味道和汤的香气，脸上的笑，更加深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