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后篇
第六章
颂兮肴在妆容镜的对照下，精心捯饬，反复品鉴半个小时后，方慢悠悠收好。
最后，小猪图案的嫩粉口罩一戴，心满意足地踏着步伐，到访需要十分钟腿脚的一间餐馆。
“允、曦。”韩阙不太自信地轻轻喊出。
“韩阙。”颂兮肴放下皮挎包，款款落座。
“这家餐馆好别致啊。”她环顾八方，餐馆装潢的很有童真。
“这是一家福利机构旗下的，所赚来的钱，都会用于保育院的孤儿身上。”
“是这样啊！抱歉，我原本以为是个为了标新立异的网红餐厅呢。”颂兮肴歉意地点头致意。
“说来，我最开始做短视频博主，对了，我是抖音上的一名创作者。”
“偶然刷到过。”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巨大反应给惊到了。
“是的，我小时候因为家庭的变故，被亲戚送到了保育院，那时候，日子真辛苦。”韩阙在回忆的同时，哪怕再艰苦，他的唇角依然带笑。
“抱歉，让你回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没关系的，我经常来这吃饭，虽然，餐馆的味道比不了酒店大厨，因为，餐厅的管理完全是交给志愿者人员的，这样可以锐减成本，同时保证每一分餐的价格。”他在说的时候，或许联想到了什么，忙道：“不用担心卫生情况。”
“有捐款的爱心箱么？”颂兮肴开始翻皮包。
“其实就餐等于爱心的。”韩阙提示说。
颂兮肴眼角微眯，因为她在微笑，“我的家庭情况也没多美满，爸妈离婚，现在刚把弟弟接来身边生活。”
“哦。”韩阙认真打量眼前这个爱笑的女孩，不知为什么有一种特别的熟悉，那种感觉很让他在意？
“喝什么？当然，这里只有白开水和冲了蜂蜜的温开水。”
“先把爱心献了。”颂兮肴没有理会菜单，而是眼睛发亮的锁定在餐馆柜台下的小木箱。
“别走开哦？”她俏皮地眨眨眼，而后，径直走过他的身边。
“你现在应该在事业发展的高峰期吧。”颂兮肴嗦口面，嚼口蒜。
韩阙擦擦嘴：“算是吧，刚被本市最大的经纪公司签下。”
“哦！”
————
两人走在黄昏时分的街道，此刻路边的灯刚好点亮，稀疏拉长的背影拖曳在脚后。
“韩阙，感觉重新认识了你。”
他微微诧异，他并不认为他们有过很多的交集，但是他仍然微笑颔首：“允曦，你也很好啊。”
“你真那么觉得么？是因为我叫盛允曦，而不是什么别的？”
韩阙有点懵，他不理解颂兮肴话从何处起，这让他更加感觉颂兮肴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
喵——
他正要印证并发问，步道边的树篱丛里发出阵阵虚弱的猫叫。
当他把目光聚焦在她身上，颂兮肴已经蹲下身子，眼睛注意到了树篱里面，两只瘦骨嶙峋的小奶猫。
“允曦，怎么了？”
“有两只小猫，应该是哪只流浪猫的崽。”她抬头望向他。“但看样子，母猫可能遭遇不测，或抛弃它们了。”
“需要送到流浪猫收容所么？”韩阙问。
“嗯。”
韩阙脱下外套，把两只猫崽子卷好，颂兮肴从便利店出来，两人坐上打的辆车——
“现在城市里的流浪猫狗越来越多了。”她说。
“有的是被遗弃，而有的是发情期到了。”
颂兮肴非常认同他的话，毕竟动物不像人，能随便控制自己的【星域】和【兴趣爱好】。
城里的流浪猫收容所在城里的一片城中村中，因为城中村里的路比较狭窄，所以出租车便停在了原地。
喵——
喵——
两人走进院子的时候，一位年长的大妈正在往一个个大铁盆里倒猫粮。
颂兮肴在看见的同时，下意识扯了扯他的衣袖，眼睛好像在说：你放心么？
————
“感觉流浪猫收容所的猫咪，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保育院呢？”
韩阙揣着兜，神情颇为慨然地说。
“两只猫一公一母，不知道谁是哥哥，谁是姐姐？”颂兮肴说。
两人怀里各抱着一只猫崽，猫咪都是黑白纹理的狸花猫。
“以后你的视频里又多了位常客。”她打趣说。
韩阙眼神晦暗的瞥了她一眼：“我总觉得我们认识。”
“我们本来就认识啊。”
韩阙在思考的时候，已经落后她两步。
“快跟上啊。”颂兮肴辍步，回头喊。
“你说的能行么？”韩阙把话题扯到另一边。
她眼神坚毅：“肯定能行，把爱心餐馆改成猫咖，很有前景，如果在加上你视频的带热，我坚信，你有了更大的资本和底气，去完成你设想中更大的想望。”
“承你吉言啦。”韩阙举着猫爪爪，逗了逗。
————
“姐，你在傻笑什么？”
“做你的作业吧。”颂兮肴窝在沙发椅里，边撸撸肚量上躺卧的【咪咪】，边刷着视频。
————
“【虾条】洗澡啦。”韩阙拿着喷头，逐渐逼近步步紧退的猫咪。
喵呜——
————
“兮肴，真是没想到，突然有一天，你居然想养猫了？”徐楠栀把冲好的奶粉，用奶瓶喂给【咪咪】。“改天，我把我家养的猫带来，成天待在宠物店的笼子里，肯定很闷吧。”
叮咚！
【上善若水】：@浅塘，介意把咪咪送来一起拍个视频么？
她迟疑片刻，快速手打：我不用出镜了吧？
韩阙吸了口奶茶：可以打码。
【浅塘】：那声音呢？
他微微一笑：你这么不想出名啊？
【浅塘】：不自信呗。
“呵呵——”
“你在傻笑什么？”
“吃你饭，程哥，我在聊天呢。”
韩阙继续打字：哪有？你声音那么甜，肯定是个甜妹啦？
【浅塘】：你真这么觉得？
颂兮肴嘴唇微微勾起。
【上善若水】：难道不是么？
【浅塘】：因为所以，科学道理。
“放心，我会把你藏起来的，不让别人肖想。”这一次，韩阙破天荒的发了个语音。
在颂兮肴听来，气氛是如此的和恰。
第七话
按照电子地图的路线规划，颂兮肴骑着辆共享单车，匆匆十几分钟的时间，抵达预定地点。
抬头仰望，一栋高耸大气的写字楼，她一袭过漆长裙，臂弯里搂着【咪咪】。
“您好，请问韩阙在么？”
喵——
“是盛小姐吧。”
“嗯！我叫盛允曦。”
“韩阙在拍摄杂志封面，你先在茶水间等一等吧，那里有饮料和糕点。”
“好的，请您带路。”
在一位小姐姐的引领下，颂兮肴揣着猫仔，并安抚着它，莲步走去。
“咪咪，喝杯热牛奶么？”
喵——
她把一罐温热的牛奶灌进奶瓶，而后，温柔地把奶嘴喂到它嘴里，由它吮吸。
“允曦。”
“韩阙？”颂兮肴忙抬头，视线随之望去，他一身时尚衣装，抱着【虾条】走来。
“我上班的公司气派吧？”他像个邀宠的小孩子，话语间，充满了骄傲。
她把奶瓶放下，微笑点头：“也不辜负你殚精竭虑的规划。”
韩阙微微怔下，他不难听出其间有其他语义，但，并不在意。
“视频怎么拍？你不是两个人的小作坊了吧？”颂兮肴有意无意的话，令他一时惊奇，他只以为是颂兮肴曾经了解过初期创业的自己。
“我现在呢？有了自己专属的团队，拍摄人员的技巧呢？自然直入青云。”
韩阙把【虾条】放在大腿上，跟她相对而坐。
“尝尝这个？”
他起身把一碟糕点从餐柜上端来她的跟前，并坐下说：“我在孤儿院的时候，非常馋的一道糕点。”
“老婆饼？”
“嗯。”韩阙摸头呵呵笑了笑：“小时候，还真以为老婆饼里有老婆呢？”
她掂起一块，揪开半边口罩，小口咬下，“我知道一家味道更好的糕点房。改天，带你去。”
布景精致的摄影棚里，韩阙穿着阳光，和两只猫咪亲密互动。
其间，颂兮肴端的是个看客，没有插手，她并不想出镜，生怕有人认出。
“他已经不需要我了呢？”她自嘲一笑，眼底闪过几分落寞。
“你是布偶店里的姐姐，对么？”
颂兮肴在走出高楼大厦，一位扎着花苞头，衬衣热裤的女孩在她身后，大声喊道。
颂兮肴轻声住下，回首抬望：“你是？”
“我是韩哥的助理，同时也是你的粉丝。”
“我的粉丝？”颂兮肴有些诧异。
“我特别喜欢姐姐在韩哥视频里的出场，相信你就是韩哥的女朋友吧？”女孩表现的过度热情。
“不是的。”颂兮肴摇摇头，“我跟他只是普通的朋友，对啦，希望你别到处宣扬，尤其不要让韩阙知道。我怕——”
“我懂得，怕我是私生饭呗，毕竟，我已经偷偷摸摸溜到了韩哥助理的位置。”
她轻轻一笑，“拜拜，丫头。”颂兮肴抱紧【咪咪】，转身——
“盛姐姐，我叫豆姜，欢迎下次再来哦！”女孩挥舞着手，心里开心极了。
————
“颂小姐？”
“韩阙？”晚霞烧红的落地窗边，排列着一台台书架，颂兮肴略有惊慌地望向对方。
糟糕！把口罩提早摘下来了。
“一个人？”他问。
“你呢？”
“我在等朋友。”他说。
“要不一起坐坐。”韩阙主动邀请。
“好的。”其实她心里后悔极了。
图书馆的角落，散落着数张桌子，桌上有台灯，提供白开水。
叮咚——
“咦？”他讶异地抬头。
颂兮肴看着手机，心里有点慌促，“我弟弟给我发来的。”
“哦！”
她不禁悔恨，可以解释什么呀？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上善若水】：允曦，我到了，你呢？
她打上几个字，并选择延迟发送，然后把手机静音：我在忙，抱歉啊，今天陪不了你了。
大概五分钟后，韩阙收到，然后他笑着说：“颂小姐，我朋友来不了了。”
然后，韩阙抽身站起，这时候，颂兮肴下意识客气道：“不继续坐坐么？”
再之后，在他疑惑的眼神中，她难堪的直抠脚趾。
“好吧。”韩阙顺势坐下。
两人一句话不说，默默相处着，期间，韩阙发了好几条讯息，颂兮肴则装作一直在玩手机，抽空回应。
“好了，我该走了，再见。”韩阙说。
颂兮肴在图书馆待了五六分钟后，才迟迟起身下楼。
她并没有直接称车，因为距离下一个班前，还有十几分钟，之后，她逛了逛糕点房，买了点老婆饼。
不知为什么，当韩阙把老婆饼推荐给自己吃的时候，当然，老婆饼这种糕点，她平时不是不吃，只是她更钟爱，牛角包和泡芙。
“允曦？哦，不，颂小姐。”
在她身旁，韩阙不知何时出现，此刻，她正戴着口罩，一次性口罩。
“你很像我一个朋友，但又有点不一样的感觉在里面。”他逐渐靠近。
然后眼神锐利，问：“你家住在这班车路线规划的附近么？”
“嗯，在明德小区。”
这地方其实是她闺蜜家的地址，她不敢随意应付。
“哦，老婆饼？”他的目光恰好注意到。
颂兮肴微微失措：“你要吃么？”
“不了。”
她眼角的余光不易察觉地轻轻瞥了他好几眼，但又不敢说什么。
————
“再见！我该下车了。”颂兮肴说。
————
韩阙乘车一直坐到租住的小区站牌，一路上，他脑海里不知在酝酿着什么。
咚咚——
“允哲，你姐姐呢？”在盛允哲打开房门，韩阙忙不迭问。
盛允哲说：“在跑步啊。”
“在哪跑？”
盛允哲奇怪地看着他：“就在健身房的跑步机上。”
“哪个健身房？”
“咱们小区附近的那个。”
“好，我知道了。”
————
健身房跑步机上，一位戴着粉红口罩的女孩，在匀速矫健地慢跑。
“还好不是她。”韩阙把不远的场景尽收眼底，松了口气。
然后静悄悄的离开。
直到七八分钟后，齐琅慢慢走来，并递出一瓶水。
颂兮肴暂停并下了跑步机，接过，撕下口罩，小抿几口。“还好，他没发现端倪。”
“兮肴，你直接把事实告诉他不好么？干嘛，那么累？”
她摇摇头，回道：“齐琅，有些事情没那么简单。”
“简直被你打败了。”齐琅无言以对地说，“希望你别把自己勒的太紧——”
她拍拍颂兮肴的肩，握着车钥匙径直走开了。
第八话
喵——
“允曦，来，一同拍个照。”在把爱心餐馆改修成猫咖的时尚门前，韩阙招手。
颂兮肴面戴嫩粉口罩，格子衫配休闲长裤，抱着【咪咪】，并肩靠在韩阙身旁，望向镜头，并捏指，比了个小心心。
咔嚓，伴随一阵闪光，一张张相片就刻录在了相机的内存卡上。
“谢谢。”韩阙一路小跑，趴在摄影师相机的屏幕上，小嘴笑个没完。
“我去发传单。”颂兮肴臂弯搂着一摞的彩色宣传单。
“我陪你吧。”韩阙从楼上跑下来，下半身套着臃肿的玩偶装。
她打眼扫了几下，微微蹙眉，韩阙忙问：“怎么了么？”
“没什么？”颂兮肴说，跟在他后面走，心里在想：这不是鬼屋那次留下来的么？
满大街，颂兮肴左跑跑，右转转，满头香汗，好在，传单已经减少大半。
“允曦，坐下来歇歇吧？”韩阙坐在门前，示意：“我把所需的视频素材都拍好了，等会经团队剪辑，就能立马发布。”
“那太好啦。”她蹲坐在上一个台阶上，跟他上下相望。
“盛小姐，韩阙，吃午饭了？”
“哦！”
“好！”
两人相继起身，迈入店中，而后，数不清的小猫，踏着猫步，朝两人围聚。
此时，惊扰了店内的其他客人：“颜值好高的一对啊。”
即使她犹半遮面，但，出尘的气质是瞒不了人的，况且，颂兮肴确确实实是个浑然天成的大美女。
“咪咪，虾条。”趴在他人身上的两只猫崽子，在惊闻她熟悉的声音后，纷纷钻出他人的膝下，扒拉着颂兮肴的裤脚。
“小姐姐，介意拍个照么？”一位身材欣长，相貌阳光帅气的大男生捧着手机走来。
颂兮肴刚欲答应，韩阙突然把身子横插挡住，说：“我们是一起的。”
男生略微失望了下，但，话都打满了，于是，只能按耐着同意下来：“好吧。”
“韩阙，咱俩还是别同框了？”
颂兮肴拒绝的话，让他很不解：“为什么？”
“因为？”她目光暗淡：因为我怕别人认出来呀。
“没关系，小姐姐，我不拍就是了。”男生眼见气氛不对，很聪明的闪人。
“我更希望咱俩单独拍。”她从牙齿缝里羞赧的挤出这几个字。
韩阙愣了下，然后抿唇一笑：“我也是！不愿意分享这份殊荣。”
“韩阙？”
“允曦？”
“好油腻啊！”
“啊？”
韩阙惊得张大嘴巴，他细细咀嚼自己的话，不应该蛮酷的么？
是不是男生耍帅、或装深沉，都是女孩子眼中的油腻男啊？
“在店里撸撸猫，读本书，真的好惬意啊？”颂兮肴半坐在毛毯上，周身蹭满了小猫。
韩阙点头表示同意：“允曦，你有什么梦想么？”
颂兮肴怔了下，托腮仔细想了想：“在三十五岁前财富自由，然后找座山林，开一家青年客栈，过养老的生活。”
“你的好不现实啊。”他吐槽说。
颂兮肴摇摇头：“人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我一出生不是别人的起点，那我奋斗奋斗都不足以够得上别人的起点么？”
“生活是杯酒，而我们是酒鬼，酒鬼总爱说胡话。”
“我认真的。”她表现的非常严肃。
韩阙抬抬眼皮，撑住半身的两只手，随着身体的前倾而离地：“但，俗话说得好，酒后吐真言嘛。”
“为生活干杯。”颂兮肴递出竖起的大拇哥。
韩阙夫唱妇随地跟上，两人右手的大拇哥相互对碰，然后阵阵放声大笑。
“允曦，认识你真好。”
她蛮高兴地看着他青涩中带着赧红的双颊：“同上！”
————
叮咚——
【上善若水】：需要我送你上班么？
在刷牙间，抽空看了眼手机的她，神情戒备。
【浅塘】：不必了，你比我更需要睡眠。
叮咚——
【上善若水】：没事的啦，反正我工作时间比较自由。重点是，刚买的车，想练练手。
颂兮肴眉头紧蹙：好吧。
颂兮肴穿戴整齐，带上口罩，匆匆下楼。
“允曦。”一辆五菱宏光面包车摇下车窗，韩阙探出头来。
她加快脚步，一把扯开副驾车门，疾言厉色：“开车。”
“你很急么？”韩阙微微受惊地看着她。
颂兮肴说：“不然该迟到了。”
当然这里指的是，转站后，所花费的时间。
车子启动，很稳，盛允曦好奇问：“你怎么想着买这类车型啊？你刚被大公司签下，保底的工资不会太少吧？”
韩阙点点头：“钱都给更需要的人了。”
“保育院？”
“嗯！有个小孩生病了，亟需钱，我手里正好有点闲钱。”
“钱不够了，跟我说，我这些年在银行也混成VIP了。”
韩阙嬉皮笑脸地瞥来她一眼：“你是想包养我么？”
叫他深表意外的是，她竟然点头，说：“不可以么？”
闻言，韩阙心里竟有点小雀跃，专心开着车，不再多言。
————
“兮肴，你居然迟到了？”
“抱歉啊，徐姐，路上遇见点事情。”颂兮肴深感歉意，微微躬身，说。
“没关系，以后多来几次，就习惯了，不用大惊小怪，我不就经常晚点来么？”徐楠栀表现的极为镇定，甚至认为是一个好的开端。
“您是老板呗。”她小声吐槽。
“徐姐，咱们店里不是有很多淘汰的布偶款式么？”
“怎么了，你帮我找了个大主顾？”徐楠栀剪子修剪花草，说。
“不是，我想用我未来的年终奖金买下来。”
“哦？为什么？”徐楠栀倒是很意外了，她侧眸静静等待下文。
颂兮肴解释：“我是想捐给咱们城里的保育院。”
“好事情啊，不过，”她话锋一转：“我出资不就是了，一点没人理又占地方的布偶，立马清仓，我求之不得呢。”
“谢谢你的理解，你真是太好了，徐姐。”颂兮肴立时张开双臂，要给她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不必了。”徐楠栀立马拒绝，说：“你帮我看看这盆兰花我修理的行不行，我总觉得差点意思。”
“好嘞！”
————
第九话
“韩阙。”
颂兮肴抱着个大大的布偶熊，在医院走廊小跑走来，韩阙刚一推开病房门，探出半个身子，迎面，他的胸前，和她搂抱的棕熊布偶，轻轻一撞。
“见到我有那么开心么？”韩阙取笑道。
颂兮肴藏在口罩下的半张脸泛起一抹羞红：“今天不是约定好来看望小朋友的么？”
“嗯！”他让开半边身子：“请进。美丽的公主殿下。”
“你干嘛呢？”
“灌一壶热水。”韩阙把空了的暖壶抬在跟前。
“嗯，那我进去了。”
“稍后见。”他说。
“你们好。”颂兮肴抱着大熊，走进病房，在单人间病房靠窗的那边，一个光着脑袋的小男孩正在阅读一本童话。旁边，几位阿姨候在他身边专注倾听。
“是盛小姐吧，猫咖的事情我们早有耳闻。”一位烫着卷发的阿姨开口。
“你们好，我叫颂，不盛允曦。”
“你好，我跟其余几位阿姨是保育院的工作人员。见到你很高兴。”
“谢谢。”颂兮肴把大布偶放在床边的椅子上，她轻声问：“留留小朋友你好。”
“这只熊娃娃是姐姐送给我的么？”床上的他，问。
“是的呢。”
“能抱给我么？”留留张放下书籍，并开臂膀，“我从未有过这么大的布偶娃娃。而且，还是新的。”
留留把布偶熊在颂兮肴手中抱过，眼睛里充满了喜爱：“等我病好一些，我要跟保育院里其他好朋友一起玩。”
“他们也会有的，姐姐不是爱偏心的人，只是独独偏爱留留小朋友。”她微笑着，摸了摸他瘪瘦的脸颊。
“姐姐是因为我得病了，才哄我开心的么？”
言此，男孩抬头看向颂兮肴。
颂兮肴摇摇头：“没有的啦，是因为你的坚强，姐姐见到你，总会忍不住一阵感慨，因为不是所有人在明知自己命有所短，而乐观面对的。”
————
“尝尝医院食堂的料理。”韩阙把大鸡腿夹到颂兮肴餐盘里，说。
颂兮肴戴着口罩，如上次在爱心餐馆的时候一样，把口罩微微扽起一点，把筷子夹住的食物往嘴巴里送。
“这家医院诊治的都是像留留那样的病患儿童么？”
“嗯！”韩阙点头，“在保育院，那种没有父母亲人的家园，其中罹患疾病的小孩，不在少数，因此，本市的福利机构资源真的很紧张。”
————
颂兮肴斜挎肩包，跟韩阙走在通往保育院的林荫大道上，她说：“说实话，我第一次如今直观的了解那群残缺的天使。”
“不要担心，会有希望的，上帝把人安排到人间，命运的中途改变不了人生的终点，有人心心念念，伴途亦然归途。”
“但愿，天从人愿。”她眼含期许地说。
————
“南栀布偶？”
韩阙看着货箱车上搬下来的装布偶娃娃的纸箱，神情莫名。
“允曦，你认识颂小姐么？”
“颂小姐？”颂兮肴心头一紧，苦笑摇头：“我是在朋友的牵线下，认识徐姐的。至于，颂小姐？我跟她不熟嗳。”
“哦！”他若有所思，微微颔首。
“姐姐好。”
“韩哥哥好。”
“韩阙。”一位坐在轮椅上，银发慈祥的阿婆，被人推来，喊道。
“院长奶奶。”韩阙大步向前，微笑地看着对方。
“你好，我叫——额，盛允曦。”
“盛姑娘好。”阿婆拉住她的手，说。
“一共八十五只布偶，若是没有差错，烦请您签个字。”货运小哥把单子跟笔递出，说。
“韩阙，清点的数目，对么？”颂兮肴望向他。
“ok。”
“好的，谢谢。”她迅速把名字签上，在韩阙靠近前，把他推走。
“来，小朋友们，来挑选自己喜欢的布偶，记住一点，不要争抢哦。”颂兮肴把箱子打开，为院子里排好队的孩子们，分发布偶。
“孩子们，遇见帮助我们的人要说声什么啊？”
“谢谢。”在院长阿婆的提醒下，全体孩子都异口同声地齐声喊道。
韩阙跟在盛允曦身旁，瞥见她满目的笑容，不自禁，嘴角轻扬。
————
“韩阙，再见。”
“再见。”
两人在楼道分开，各自开门，走进各自的房间。
“姐，周五要开家长会。你得去一趟。”
“好，几点，姐姐好请半天事假。”
颂兮肴把肩包挂在衣架，撸起袖子，直奔厨房。
“对了，是不是这月月考的成绩出来了？”
在厨房洗菜池，搓洗萝卜的她，提高音量喊道。
窝在客厅打游戏的盛允哲，表情略有惨淡：“可能与预期的有点出入，但，老师的批评，大可不必在意。”
“再考不理想，杨姨只能把你从我这接回老家了。”
“姐，拜托了，我可不想重新回到爸妈的五指山下。”
“那你就该争气点。”颂兮肴端出切成丝，拌了香油酱油醋的白萝卜，眼睛严肃地盯着自己的弟弟。
“姐，放心，下次肯定能有所进步。”他立马打上包票。
“把手机放下，篮球暂时没收，下个月全心全意地把心思放在书本上。”把碗放在饭桌上，她一本正经地说。
“好，知道啦，老姐。”他放下手机，走向洗手池。
————
“大晚上的，又看手机熬夜。”晚上十点左右，出卧室门，喝水的她，瞥见隔壁房间门缝的光亮，眉头一皱。
而后，她把安在自己衣橱柜上的wifi，给拔了。
之后，便是一阵敲门：“姐，家里断网了。”
“我知道，早点睡，以后每天上网控制在一个小时以内。”
她抱着杯子，吹着热气，说。
“姐，你太残暴了。”
“滚犊子，滚回床上给我睡觉去，再不听话，干脆给你断网得了。”
“我抗议。”
“抗议无效。”
————
“所以这就是你跟你姐之间的矛盾？”韩阙喝着啤酒，对在自己家上网的盛允哲，问。
“嗯！我姐太坏了，学习不好，又不全是我的错。”
“难道怪得了别人？”韩阙很是不解。
“韩哥，以后我住你这了。”
“看来我也得学会控制上网时间了。”
“韩哥，你背刺我。”
“唉唉唉，抢什么，这是酒。”
盛允哲伸手夺着酒罐，韩阙竭力制止。
“呸，跟马尿一个味，苦死了。”
“呵呵——”韩阙笑着看着灌了一口酒，又马上喷出的他，实在笑了。
“好孩子，不碰酒精，记住，别惹你姐生气了，快回去吧。”
“韩哥，你是不是看上她了？”盛允哲突然变得严肃。
韩阙目光飘忽，装傻充愣：“谁？谁呀？”
“我姐呀！”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瞎打听，快回去吧，你姐该下班了。”韩阙开始撵人。
————
第十话
“现在时代的发展太快了，我都有点跟不上脚步，实体经营加互联网红利，才是现下最时髦的商业模式。”徐楠栀瞅着电脑上自家拼多多商铺的后台，托腮言语。
“徐姐，下午我得请半日假，我弟弟所在的班级，要开家长会。”颂兮肴在鞋柜那，替换掉拖鞋，换上板鞋。
“好的，我知道了。”
“那明天见。”
“明天见。”
颂兮肴掐着时间，在下午两点半的时候，准时来到实验小学。
“允曦，哦，不，颂小姐。”
在颂兮肴前脚跨进校门，身旁一侧，传出韩阙那极富磁性的音质。
“韩，韩阙先生。”
“颂小姐是来开家长会的？”
“嗯！给我，给我朋友家的孩子。”她唇齿不清，含糊道。
“哦。”
“你呢？”颂兮肴问。
“程哥家的闺女在校读一年级，他临时有事，走不开。”
“所以你来了？”
“嗯。”韩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闲着也是闲着嘛。”
“一起吧。”在说的同时，他阔步上前，“对了，你朋友家的孩子多大了？”
“嗯，小学六年级。”
“正好，我一朋友的弟弟跟他在同年级呢，按时间来讲，她肯定提早或晚来一步。”韩阙似有意似无意地谈起。
颂兮肴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身形都不自觉地落后半步：“韩阙，你先走，我附近上个厕所。”
女厕。
“齐琅，能拜托你一个事么？”
“怎么了？你很着急呢？”电话那头，齐琅的眉宇都忍不住紧蹙。
“是这样的，你帮我弟弟开个家长会好不好？”厕所窗前，低声打着电话她心脏跳的飞快。
韩阙就站在楼下，似乎在等着自己。
“好。”
在得到理想的回答，颂兮肴方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颂小姐。”
“韩先生。”
两人各怀鬼胎地相视一笑。
“我送送你么？”在楼梯口，韩阙继续上楼，并望着她，说。
“不，不必了。”颂兮肴忙推拒，一时间不敢动弹。
“好的，那下次见。”
“下次见。”她自他身影在转角消失三十秒后，才敢继续上楼。
“抱歉了，弟弟。”颂兮肴在上楼的间隙，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然后从侧门下了楼。
“齐琅姐，我姐呢？”在家长会开始前，盛允哲看着坐在自己位置上的齐琅，说。
“她临时有事，晚来会。”
“哦。”盛允哲没有丝毫疑问，至少，这算是个不错的消息。
————
“那不是颂兮肴的闺蜜么？他家孩子也在这个班？”
韩阙偷偷上楼，矗立在窗前。
“唉，韩阙。”她从拐角女厕走出。
“颂，不，允曦。”韩阙望着跟前粉红口罩的女孩，略有讶异。
“你怎么来啦？”
“没，没什么？一会见。”韩阙摇头。
————
“韩阙，你在等什么人么？”
“我一朋友。”在匆匆的人流中，韩阙站在楼门口，扫视着周围的人群。
“颂小姐，你有没有，对啦，你的包里？”他的眼睛恰好注意到她鼓囊囊的挎包。
“嗳，兮肴，把包还给我吧。”齐琅在人群中探出身子，并索要。
“给。”
“我送你回家。”
“好呀。”颂兮肴答应下来，并主动让对方揽住自己的臂弯。
而后，她笑着对韩阙道：“下次见，韩先生。”
“拜拜。”他挥挥手，目视着二人渐远，脑海里不由荡起她那纯粹的笑容。
“应该并不是我想的太多吧？”他望着西沉的阳光，呢喃开口。
————
“根本，单子根本接不完。”颂兮肴蹲守在电脑桌前，几近失常。
“工作量是繁重了，说明，我们的网店运营步入正轨了。”徐楠栀品着咖啡，神魂荡飏地说道。
“辛苦了，我的小福将。”她把咖啡杯放下：“兮肴，这月奖金翻倍。”
“徐姐，我们是不是该多找几家手工坊合作了呀？以我们现有的手工匠人，根本不足以完成日后的出货任务。”颂兮肴放开键盘，沉声说道。
“对啦，形象代言人的事情，我谈好了。”徐楠栀扯开话题，而谈起了另外件事。
她略有兴致，忙问：“是呀？”
“韩阙！这也是他对我的承诺。”
“韩阙？”颂兮肴品味着这个名字，唇角难以自持地抿开。“他呀？”
————
“把这只大布偶狗搬到这边。”
在店内临时搭建的小型摄影棚，场务人员在导演的指挥下，做着各种布置。
“兮、肴。”
“韩、阙。”
两人并坐在橱窗桌前，挖着冰激凌，在纷纷扰扰的房间内独守一片安宁。
“你现在已经是个大网红了？”
“其实这期间多谢你了？”
“为什么？”颂兮肴面露不解。
“因为——”
“兮肴，这件布偶开线了，你补一下。”
“好的，徐姐。”她把勺子放下，拍拍他的肩：“一会再聊。”
然后，便起身忙活了。
韩阙回顾着她的背影，脑海里回忆着曾经的点点滴滴，喟然说：“对不起，兮肴。但，谢谢你。”
“咱俩算是几搭啦，你视频没少蹭我镜头。”颂兮肴附在他耳边，说。
“你看了？”他突然变得严肃。
令她一时难以适应，然后弱弱说：“不可以么？”
“评论区里？”
“我不介意。”
韩阙的眼眸不知在藏着些什么，他说：“虽然很不情愿，但，我不傻。”
“不傻？我说错话了么？”颂兮肴低头呢喃。
“注意机位。”
在导演的指令下，两人忙换上另一张面孔。
————
【上善若水】：允曦，你看看窗外。
颂兮肴拉开窗帘，在车窗外，一座农家舍旅馆脚下，韩阙一身休闲装，抬起脑袋，喊道：“允曦，这边。”
“韩阙？”
————
韩阙提着她的拉杆箱，走在农家舍夯土路上，她紧步跟上，保持一定距离。
“你怎知我要来？”
“我猜的。”韩阙神秘兮兮地说。
当然，颂兮肴并没有深究的意思。
“你对这里蛮熟悉的嘛。”
“来了三天了，转都转明白了。”韩阙感慨地说。
颂兮肴低着脑袋，闷了半晌，方说：“感觉我才是那个追着你屁股跑的小屁孩。”
“缘分使然。”他笑着看着她。
“哪有，分明是你早有预谋，不过，能跟聊的开的朋友一块，心胸也跟着开阔了。”她说。
“嗯！”韩阙点头，并推开隔扇门，先一步跨过门开走进客栈：“你在哪个房间？”
第十一话
“允曦。”
“大清早的哪位啊？”
颂兮肴窝在床上，扯了扯空调毯，打着哈欠，捂着半张脸，不情不愿地靠近窗外。
韩阙扬臂在楼下，此刻，她面色倏地变白，差点把遮住下半部脸的素手夺开。
大步后退，在简单捯饬下，她慌慌张张地下了楼。
农舍旅馆外，两人目光碰撞，颂兮肴面颊不由飞上一抹绯红。
“韩阙。”
“走吧。”
他招招手，两人之间的距离，顷刻拉近。
“在白村的东头，有一处绝佳的留影打卡地。那，还有一座小学。”
韩阙走在前面，为身旁的她，开口介绍。
“我知道。因为，毕业后的一段日子里，我曾到访过这。”
“抱歉，我没上过大学。”韩阙不知在顾及着什么，说。
“其实，在我来之前，白村的情况和现在的大不一样。”颂兮肴自顾自地说：“事情的转折，是我来这支教的第二年，也是最后一年。”
在莲花池希望小学附近，遍布莲花滩，一男一女，一左一右，两人作伴在青石路上，同步而行。
“是盛丫头么？”
在群花翠叶间，韩阙的眼神，随着她目光的偏移，注意到了荷塘间，撑竹荡船的中年。
“苏姨。好久不见。”颂兮肴抬眸相望，随意地摇了摇手。“我应该早些看您的。”
“对啦，你说，你有个梦想？”
“嗯！开一家客栈，避开尘间喧嚣，过上财富自由的潇洒生活。”她神采依旧，边走边说。
“你不会觉得，白村的客栈跟我有一腿吧？”颂兮肴玩味地瞥了他一眼。
韩阙佯装镇定：“哪，哪有啊？”
“那你的梦想走到哪一步了？是自由，还是没有财富的自由？”他反将一军，扯开这一篇。
她藏在口罩下的红唇，被轻轻一咬，眼睛莫名地看着他：“你、你是IRS来查税务表的么？”
————
“你尝尝。”
在夜间的篝火，两人并坐在一席，颂兮肴把一只烤好的土豆，叉着递到韩阙嘴边。
“盛老师。”
同宴席，其他火堆旁，走来几个孩子，并邀请说：“老师，来跳个舞吧？”
“韩哥哥，要一同么？”
“嗯。”在他们的盛情下，韩阙抬起屁股，跟颂兮肴一块走到最大的火焰旁。
“韩哥哥，你是不是喜欢盛老师啊？”跟他跳舞的女孩，问。
韩阙一时语噎，他不知道该答还是不该答，但，他无措的眼神，明显出卖了他。
“盛老师喜欢布偶，在任教的两年里，她房间里都是这个。”
“我知道。”他唇角微扬，“但，她不想让哥哥知道。”
“韩阙，咱俩跳一场么？”颂兮肴突然把视线转移过来。
“好啊。”韩阙答应着。
————
“盛老师。”
“韩哥哥。”
在麻绳两拨，参与拔河运动的孩子，兴高采烈地喊道。
“韩阙，在竞技运动上，我不输你喔？”
“盛小姐，多多指教喽。”
两人分立两边，在哨子声吹响，一场蓄力已久的拔河，拉开序幕。
“韩阙，我发力啦。”颂兮肴把绳子卷在掌心，身形仰倒。
“盛小姐，别小瞧男生。是不是孩子们。”
“是！”
“我们女生能顶半边天。”她毫不示弱，跟韩阙卯上了。
“加油！加油！”周围的村民，两边倒的鼓劲。
“撒。”不知谁喊了一声，两头的人瞬间撒手，处于力量锚点的两人，在后面人的抛弃下，绳子收紧，两人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立时贴近。
在无数双眼眸的注视中，两人紧紧拥抱，气氛一时局促。
然后，是一阵阵沸反盈天的哄笑声。
“谁出的主意？”颂兮肴挣开他的臂弯，嗔怒地说道。
所有人俱都摇头，韩阙面颊滚烫，撞见她的眼睛，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了脑袋。
“盛老师，你生气了么？”在操场一侧，颂兮肴托着腮，划着树枝，之后，几个男孩女孩走来，说道。
“没有。”
“是我的主意。”小花歉意地说，“我跟韩哥哥跳舞的时候，觉得他是喜欢你的。”
“所以，出此下策么？”颂兮肴抬头。
“对不起！”
“对不起，盛老师。”
孩子们纷纷低头道歉并认错。
“老师，没有生气，只是太难为情了呀。”
“那老师喜欢韩哥哥么？”
“对呀，对呀。”
颂兮肴感受着他们热切的目光，心里发虚。
“老师，不讨厌。但，成年人的世界，喜欢和不喜欢，界限没有那么清晰。”她含糊其辞，左右打着太极。
“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颂兮肴起身，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如果喜欢一个人真有那么简单，那月老不得累死呀。”
“好啦，你们去玩吧，老师心里藏着事，得好好想想。”
在她的坚持下，聚来的孩子，哄散开，各玩各的了。
————
“允曦。我——”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颂兮肴抬头直视他：“抱歉，我没什么话，想对你说。”
“我、我喜欢你。”在她即将转身，韩阙一把拉住了她。
“可是，你喜欢的真的是我么？”
在天空绽放的烟花下，颂兮肴眼神莫名地望着他：“我、我太直接了吧？”
“嗳？”
在她脱开他手的一瞬间，他一把搂住了她：“我只喜欢你。”
“我很丑。”颂兮肴避开他的视线，说。
“我不嫌弃。”
在一刹那，他蜻蜓点水般吻了下她的唇（隔着口罩）。
那一刻，颂兮肴不敢置信，她瞪大眼珠，下一秒，扭头躲开。
“天、天上的月亮真圆呐。”
“是，是挺圆的。”颂兮肴回道。“我、我有事。”
“我、我不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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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水】：在么？
【浅塘】：在。
韩阙忙打字：唐、唐突了，请别在意。
颂兮肴：好。明天见。
【上善若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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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话
“妈，我不想相亲。”
“你都快三十了，再不找户人家嫁了，就成了没人要的黄脸婆了。”在手机另一头，颂女士苦口婆心的声音，传入颂兮肴的耳中。
迫于母上大人的压力，不得已只能妥协，所以，在跟韩阙的微信聊天框，她只能婉拒：抱歉，我妈给我安排了相亲，下次的饭局，只好告吹了。
韩阙在收到她的消息时，满怀期待，但，一当点开，就是满怀的失望。
“怎么搞的啊？”把手机搁在一边，韩阙搓了搓半遮额头的头发，靠在床尾，久久不语。
在一间小酒馆里，颂兮肴戴着口罩，与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绅士相视而坐。
“颂小姐，你好。”
“叫我兮肴好了。”她轻描淡写地说，抬手勾住耳带，轻轻把口罩摘落。
“好不久见。”在她把口罩摘到半张脸的那一刻，韩阙阔步走来，并打声招呼。
颂兮肴手腕僵住，已迅疾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把耳带重新扣上，且尴尬一笑：“韩阙。”
“颂小姐，他是？”西装男把视线端到他身上。
“你好，我是颂兮肴的男，男性朋友。”韩阙伸出右手，“礼貌”的眨了眨眼。
“你，你好。”他略显局促。
“不介意吧，兮肴。”韩阙不等两人答应，并无视颂兮肴那诧异的目光，拉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
“相亲对吧，你们聊。”韩阙旁若无人的，安然处之，眼睛正好瞥见她带来的糕点盒，不拿自己多余的说：“兮肴，我最爱的老婆，饼。”
“这位先生。”
“你拿去吃吧。”颂兮肴把礼盒推给韩阙。丝毫不给他自由发挥的机会。
“谢谢。”
“颂小姐，你好像不需要相亲的？”西装男嘴角在发抽的说。
“嗯！”她并不反对。
“你俩聊，我有事，走了，桌上的菜，没动，你跟这位先生边吃边聊，钱我付过了。”他匆促起身，微微鞠躬，扯过椅背上搭着的西服外套，落荒而逃。
“你怎么认出我的？”颂兮肴摘下口罩：“又如何准确知晓我的任何消息？”
“嗯——在我喜欢上你的那一刻。”他想了想，说，“至于内幕消息，包括上次度假，都是徐姐跟我说的。”
“我以为全天下就你一个人脸盲的？”她捧起茶杯，啜饮了口橙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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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
“本市第一届布偶手工大赛正式开幕，欢迎莅临嘉宾，全网千万粉丝博主，【拙眼麻雀】，本市最佳杰出经营者，徐楠栀女士——”
“请问【拙眼麻雀】先生，本次参赛者之一，便是您的女朋友——”
“在我心目中，我女朋友的眼光和技艺都是无可挑剔的，就算我不徇私舞弊，光徐姐店里最强布偶制作人的身份，在场的诸位，恐怕难以质疑。”韩阙对准电视台的镜头，十分桀骜不驯。
然后，主持人话锋一转，把视线瞄准正在托腮发呆的徐楠栀：“徐女士您真的对您的员工如此有信心么？”
“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她随口一说。
虽然遭遇冷场，但是主持人依然得继续进行下去。
“那么第一场比赛，现在开始。”
在工作台前，颂兮肴信心百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