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很遗憾，你错过我了
会议结束后，陈艾收拾东西准备退场。
“对了陈艾，我明天就要出差了，你欠我们的那顿饭打算什么时候请？”
陈艾倒吸了口气，倘若尚远不提，自己还真就把这事给忘了。
“那……要不就今天？”
“行，于总那边我来说就行了，吃什么你来定。”
“不是，你们喜欢吃什么我也不清楚啊，要不你推荐下，我去打电话预订？”
“那要是都告诉你了，还干吗让你定。”尚远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插着兜从陈艾身边走过，“我看好你喔。”
“你老大晚上有事推不开，晚饭就算你单独请我吧。”
陈艾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消息，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尚远的意思是尽管楠姐有事来不了，但这顿饭他还是要吃。
“要不去吃牛肉面吧，你们公司楼下那家就不错！”尚远提议。
“老板，两碗牛肉面，给我们小鬼再加份牛杂，这小身板不补补，晚上加班怕是挺不住啊！”尚远说话的时候眉头微微上扬，一双桃花眼含笑看着陈艾。
“小鬼？你才小鬼呢！”
“你不就是小鬼吗？今年多大？22还是21？”
“什么啊，我已经25了。我妈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有我了！”
“哦？你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你了，那你呢，有男朋友吗？”
“你管我有没有男朋友干吗！以后喊我名字，别乱叫！”
“行了，小鬼赶紧吃吧，吃完赶紧回去加班。”说完，尚远想起来什么，问，“你家小猫有吃的吗？晚上会不会饿？”
陈艾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说：“隔壁邻居会帮忙喂，不用担心。”
尚远问猫长什么样，陈艾便从手机里翻出照片给他看，说：“可爱吧？我养的。”照片上，小花猫依偎在陈艾怀里，小小的一只，而陈艾笑容明媚。
尚远心里一动，夸奖道：“可爱。”
早上醒来，陈艾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右边脸肿了起来，像嘴里塞着一个大核桃。
智齿发炎这个问题其实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显现，但陈艾不以为意，以为过两天就好了。可智齿硬是和陈艾对着干了三天，然后在第四天的今天，展露出自己的真实威力。
陈艾只好打电话给于若楠：“于总，我今天请个假去医院，我牙疼得脸都肿了……啊没事没事，不是什么大问题。”
陈艾可算明白了“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这句话的精髓，她实在是扛不住了，随便套了身宽松衣服，趿拉着拖鞋就出了门，直奔家附近的口腔医院。
“喂，陈艾，听说你跟人打架了？”
“你是？”
“怎么？你连‘爸爸’的电话都没听出来？”
陈艾翻了个白眼，立马就明白了这位自称“爸爸”的人便是那位巧言善辩的大爷（yé）——尚远。
“我跟谁打架啊，就我这身板也没人敢碰我，一碰就倒。”
“那我怎么听说你跟人打架，被人咣咣照着脸上揍了几拳，脸都给揍肿了。”
“我是牙疼！智齿发炎导致的脸肿！”
陈艾气得不行，这都哪儿传的消息！
尚远不再开玩笑，说：“你在哪个医院啊？我刚从你们公司出来，现在正好也没什么事。”
“别别别，我可享受不起甲方的恩惠，您有很多事要忙，我不配排上您的日程表。”陈艾赶忙拒绝，她可不想让尚远看到自己现在这副蠢样。
“不是，我刚给你们于总打了电话，得出些新思路，说不定对你有用，就想跟你讲讲。”
陈艾听到这心里一动：“那行吧，我微信发你位置。”
“您好，请到治疗室外等候，我们林医生稍后为您进行处理。”
陈艾听见护士说的话，瞬间打起了精神。倒不是她太过敏感，而是她好死不死也有个学口腔医学的林姓前任，这一刻陈艾只想拜托命运不要跟自己开那么大的玩笑。
陈艾看到了墙上挂着的医生介绍，里面确实有个姓林的医生，而且名字起得也很棒，叫林宇嘉。五官就不说了，和前任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还挺巧的，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相见。我刚看到挂号名字，心想该不会是你吧，没想到还真是。”林宇嘉说。
陈艾冷笑道：“噢？确实和我之前想的见面方式不一样。我当时以为下次再见面，就是我去参加你的追悼会。”
林宇嘉无奈道：“陈艾你的嘴还是这么厉害，一点都没变。”
“不，我变了，我里面智齿发炎了。”
“你这智齿得拔了。我先给你开点消炎药，然后你看最近哪天方便过来，我给你把它拔掉，一劳永逸。”
“切，反正渣男嘴里没一句实话。”陈艾接过药方就走。
身后传来林宇嘉的声音：“你得注意饮食，别吃辛辣刺激的，而且千万别熬夜！”
“哟，出来了。”坐在门边座椅上候着的尚远，见陈艾出来后立马站起身来。
“你来得挺快啊。”陈艾刚想摘掉口罩呼吸几口清凉空气，突然意识到今天自己脸肿着也就算了，还没化妆，这口罩可不能摘。
“我看看你肿成什么样了，严不严重。我有个朋友在市口腔医院上班，可以介绍很好的医生，我总觉得这里不太专业。”
“别看了，容易让人反胃。你等我下，我去拿个药。”
“你刚找哪位医生看的，行不行啊？我刚听说这儿有个姓林的医生还不错。”
“噢，我就是让那姓林的看的，就那样吧，人品不咋地。”
“是吗，这你都了解？那就换一家，人品不行再好的医术也白搭。”
陈艾摇摇头：“不换了，就这儿吧。”
看陈艾没有精神的样子，尚远有点儿担忧，说：“行，那就改天再说。你回家好好躺着，注意休息，多喝水。”
肚子饿和牙疼，究竟该做出怎样的取舍。
陈艾长叹一口气。在思考了5分钟后，她最终还是向肚子做出了妥协。
陈艾正拿着手机点外卖，发现尚远发来一条消息。
“工作的事情就先别想了，伺候好身体更重要，不然接下来要拿什么奋斗啊。”
“那我可真是谢谢您了，没您这提醒，我都想不起来工作这事儿。我一定好好做方案，您就放心吧，尚大爷。”
“你现在有没感觉舒服点，要不让那个林医生上门再给你摆弄摆弄牙齿？”
“不用了大爷，我上午都说了，医生人品有问题，您还给我安排上门服务。您呢，要是对我工作能力有意见，可以向于总提嘛，干吗要这样置我于死地呢？”
“不是，我以为你开玩笑呢。再说你这头一次去人家医院，就说医生人品不好，你又没跟人处过对象，对吧，干吗要这么说别人呢。”
“我处过。”
“什么？”
喜欢就像咳嗽一样，
是忍不住的
电话那一头陷入了沉默，陈艾则坐在床上开心地左摇右晃，她知道尚远此刻一定很尴尬，想到对方那副不知所措的样子，陈艾就笑得更开心了。
片刻后，尚远发来一条消息：“你中午吃什么？要不我给送份粥吧。”
陈艾想起大学的时候，林宇嘉经常在自己不愿意下楼吃饭的时候给自己送吃的。
可是尚远呢，他是以什么理由来给自己送粥？
“别了吧，我刚点了一份粥。”
“外卖的粥就别吃了吧，作为你的甲方，我有责任也有义务保障你的身体健康，毕竟你要是倒了，我们还怎么开业啊。”
“那尚大爷您认为哪儿的粥好，绿色纯天然无污染，食材都能让人精神百倍？”
“当然是我做的啊，真的。你今天就尝尝我的手艺，我保证以后你去其他地方喝粥都会觉得食之无味。”
陈艾放下手机，她真的有点慌。
今天尚远表现得很关心自己，从早上在医院，到现在要给自己送饭。这已经完全超出了甲方的义务范围。
“你这不错啊，比我想象中好多了。”尚远进门后换了拖鞋，就开始东瞧瞧西看看，四处张望。
小猫见到生人害怕地躲到床底下，尚远拿出特意准备的猫条，试图用“美食”俘获它。最终小猫不敌食物的诱惑钻了出来，趴在尚远的腿上享受“美食”。
看陈艾愣神，尚远催她：“快趁热喝，你这牙疼啊只能吃流食，也吃不了别的。外卖还是少吃，一点都不健康……”
陈艾尝了一口，没想到味道真不错，她顾不上烫，吹了两口就急不可耐地往嘴里塞。
“疼疼疼！”痛感冲击下，陈艾丢下勺子，捂住肿胀的脸连连哀号。
“你这脸肿得还挺厉害的。真不要再去看看医生吗？或者可以换一家试试，上午那家可能水平确实有问题。”
“你上午不是还说那个林医生医术精湛吗，怎么改口这么快。”
“我……我又不知道那是你前男友。”尚远有些尴尬，又有些好奇，“对了，你们当初因为什么分开的啊？”
陈艾想了想说：“行吧，我就跟你聊聊吧，估计聊完这粥也就回到常温了。这故事还挺长，你得做好倾听的准备了。”
“我俩是考研的时候认识的，他坐我前桌，当时我们宿舍只有我一个人考研，我还挺孤单的。考研教室暖气不好，我得了感冒，有一天感到特别冷，当时趴在桌上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林宇嘉正好回头看着我，问我‘同学你没事吧’。
“我当时特别不好意思，没跟他说什么话，但从那以后，他开始跟我搭话了，有时候是借笔，有时候是借本子，当时我就觉得这男生怎么丢三落四的，后来才知道他是在借机跟我搭讪。通过聊天，我得知他的目标院校也在B市，如果我们都能如愿考上，以后可以有个照应。
“后来天更冷了，林宇嘉每天都在我来之前就帮我打好热水放在桌上。我问他为什么给我打热水，他说顺手。
“考试的前一个月，有一天我因为一道题答不出来心情不太好，等到人都走了，还在教室待着，我没注意到他也在。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跟我说：‘我挺喜欢你的，如果我们都考上了，就在一起好不好。’
“研三的时候，所有美好都破碎了。我记得那天他跟我说要去看现场声音会，我不感兴趣，便没跟他一起去，谁知道他在活动现场竟然认识了一个女生，据说两个人聊得很投机。
“我后来才知道，那个女生是他同系的师妹，家里开了个口腔医院，想必就是前几天我去的那个。你说他们俩真的是偶遇吗？”
尚远听得认真，明白了眼前这位姑娘为何总给他一种十分潇洒的感觉。一个人在失去过什么东西以后，在下一次得到之前，总归是有顾虑的。
“你说得没错，我支持你，这医生人品确实不行。”
陈艾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要听这位大爷骂自己笨，连被劈腿了都后知后觉，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没说。
“再不吃可就凉了。”尚远笑着用手指了指桌上的粥。
陈艾如梦初醒，恍惚地拿起桌上的勺子，搅动了两下发现也没热气，看来确实是快要凉了。
尚远换了个姿势，托着腮看着陈艾大口吃饭的样子，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心里想：果然还是个小姑娘。
他怀里的小猫已经睡着，轻轻地打着呼噜，像在做一场美梦。
再见，
我的智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