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山公将军与兀术大王
也不知是张晋说得太快，还是牧监监正领兵太过于惊世骇俗，以至于下面的跳虎听了完全没反应。
怔怔的抬头望着他。
直到他猛拍桌子喝道：“聋了吗?”
“是，小的这就去传令!”
跳虎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传令固然是清晰的，但大家都知道王彦不在，里面只有焦文通和张晋，行动不免有些迟缓。
张晋出去逮住一个醉酒的都头，扒了衣服，绑到树上鞭答一顿，其它士卒的行动才迅捷了几分。
然后他回到议事堂，看见焦文通站在那里发呆，拿手在他脸上晃晃：“营库里还有铠甲吗?”
“你要披挂?”
他推着焦文通去营库：“蒙不了自己人，起码也要蒙一下外人，让外人知道咱们山寨里有大将，快给我找一副。”
这年头想找刀枪棍棒很容易，不打仗也能找到，但是制式铠甲历来管理严格，民间严禁持有，战时的话，义军早就分完了。
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副生锈的板甲。
吊腿、裙甲都没有，就两个布帘子一样的铁甲片子，披挂到身上还挺沉，烂的不能再烂了，勉强能护住心肺。
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张晋穿到身上，找了把长枪改成的马槊，怎么看都不结实，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真要是轮到他亲自上阵，就算马槊有用，估计也是个死，所以这马槊能不能用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拿上。
让自己像模像样。
出去恰好看到赵仙琅把小黑牵来了，正在议事堂外面焦躁的打响鼻，蹄子不安的在地上来回拨土。
他手持马槊，蹬蹬几步走上前，踩住马镫纵身上马，小黑激动过头，扬起前蹄嘶鸣，差点把他摔下来。
稳住身形，环视四周，发现大家都在看着他。
低头看看自己，靠，营库里光线不好没看清，此时出来才知道，甲是坏的，肩膀露出个窟窿。
有个叫傅选的都头，猜出来他想干什么了，脱下崭新的山纹锁子甲，送到他手里：“监正大人穿这个吧，这个还新一些。”
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他接过来换上，顺便嘱咐傅选：“你小心点。”
“这些个山匪都是乌合之众，卑职一马一槊也能杀个七进七出，不用披挂，监正大人无需担忧。”
这个B装的漂亮，不过你要是真有那么大本事，怎么后世没听说过你的大名呢?
也罢，估计就是给自己打气壮胆。
“山匪来了!”
只见山坡上旌旗招展，尘土飞扬，马蹄声和脚步声嘈杂混乱，荡起的烟尘隐没了行军队伍，看不太清。
八字军的山寨里屏息静气，没一个人说话。
敌人虽然是山匪，但兵力五倍于他们，此时又没有将领坐镇，只有装作大将的张晋，骑着一匹焦躁不安的黑马，在山寨大门里来回踱步。
所以全军上下都有几分紧张。
等到看清山匪的队伍，包括张晋在内的所有人都显得微微愕然。
山匪的队伍很混乱!
来到山寨门外，乱七八糟的站成两堆，大半山匪身上染血，似乎已经打过仗了，还是败仗。
那两堆人里面，有两个将领模样的山匪，正在激烈交谈。
通过他们身后悬挂的旌旗，张晋知道其中一个面阔大耳，体型魁梧像小山一样的将领是山公将军。
与之交谈的山匪打扮的花里胡哨，胡须绑成辫子，没戴头盔，披头散发，全都是小辫，发带五彩斑斓。
破破烂烂的盔甲染成了金黄色，还掉色。
这肯定是兀术大王了。
可是金人也没有这么打扮的，这都快赶上唱大戏的了。
他们领着两三万人马，在八字军山寨外面聊天，也不说打仗的事儿，简直莫名其妙。
张晋隐约猜到了一点端倪，但不敢肯定，于是他扬起手，跳虎在后面卖力的敲战鼓。
三军齐声大喝：“杀杀杀!”
如雷贯耳的喊杀声在山野里回荡，把对面的山匪震慑的后退了几步，头领也停止交谈。
双方隔着山寨门口的篦篱笆竹刺两侧对峙。
张晋全身披挂，手持长槊，骑着小黑在内侧踱了几步，也不说话，打量那些山匪的一举一动。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山匪来了不打，还被擂鼓声吓退了几步，看来别有内情。
果不其然。
那俩山匪头子商量了一会，山公将军石铁生走过来，隔着篦篱笆问：“你是王彦吗?”
张晋在马上淡淡回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骄横的态度并没有招来对方的不满，该怎么应对，心里已经有谱了。
然后听到山公将军石铁生回道：“我们不是来打仗的。”
“看出来了。”
石铁生讪讪的挠太阳穴，似乎有什么话不好意思当众开口。
花里胡哨的兀术大王推开他，拱手道：“将军，咱们都是太行山的义军，是不是应该共进退，同患难?”
张晋把马槊插到地上，一直举着还挺累的，扬眉哦了声：“原来你们也是义军，头一次听说。”
兀术大王脸不红心不跳的点头：“我们原本是大泽乡的乡民，听说东京告破，官家北狩。
出于义愤才上了太行山，当然是义军……”
“你还是说说，带着两三万人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吧，别告诉我你是来找我喝茶的。”
“这个……”
兀术大王和山公将军对视了一眼，终于说实话了。
“慈州招安使打过来了，昨天把我们的山寨挑了，想问问将军，愿不愿意合兵一处?”
什么合兵一处，明明是吃了败仗，没地方去，来投奔义军，想要寄人篱下。
无论如何，八字军现在也不想打仗，大家听了全都松了口气。
但是张晋和焦文通知道，麻烦还在后面，慈州招安使就是黄秘，黄秘是黄潜善的儿子。
他们跟武安县的乡绅大户是世交，或许还沾亲带故，上次张晋设计把米布周家给抄了，搜刮钱粮军马。
紧接着慈州招安使黄秘就来了!
要说跟他无关……几乎不可能。
说不定黄秘就是奔着他来的，打掉兀术大王和山公将军，只是前戏，最终找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