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雨滴与星光的名曲

十年后的深秋，林夏站在金色大厅的侧幕。她抚摸着胸前的珍珠项链——那是顾言母亲在临终前交给她的遗物。舞台灯光透过幕布缝隙漏进来，在她手背上投下一道颤动的金边。

“老师，“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青年轻轻握住她颤抖的手，“该上场了。“

小宇的手指骨节分明，落在她手背的温度像极了记忆中的某个雨天。这个曾经哭着问星星在哪里的孩子，如今已是国际钢琴比赛最年轻的评委。

林夏深吸一口气，黑色礼服裙摆扫过琴凳。台下坐着两千名观众，但她只看到第一排那个空座位——那里永远摆着一束沾露的白色洋桔梗。

当聚光灯亮起的瞬间，雨声从音响中漫溢而出。这是她新创作的《雨滴变奏曲》，融入了顾言未完成的《雨中的星光》。琴键起落间，她看见十八岁的自己站在咖啡厅落地窗前，看见顾言睫毛上晃动的光斑，看见那些在琴房流泪到天明的清晨。

第二乐章突然转入一段陌生的旋律。观众席传来细微的骚动，唯有林夏露出微笑——这是小宇偷偷修改的章节。少年将AI复原的顾言手写乐谱进行算法重组，让两个时空的旋律在量子计算机中碰撞出新的星光。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时，林夏听到清脆的掌声从空座位传来。她望向观众席，穿米色风衣的身影正在消散的光晕中对她颔首。洋桔梗上的露珠悄然坠落，在深红地毯上洇开一片小小的雨季。

“安可曲献给特别的听众。“她对着话筒说，手指抚上从未公开演奏过的《重逢》。

琴声响起刹那，休息室的门被推开。顾晨抱着发烧的女儿静静伫立在阴影里，三岁的小女孩脸颊通红，眼睛却亮得惊人。她突然挣脱父亲怀抱，摇摇晃晃走到舞台边缘。

林夏的指尖正在弹奏最温柔的章节，小女孩忽然跟着哼唱起来。稚嫩的童声与钢琴完美契合，仿佛这首沉寂十年的曲子终于等到命定的歌者。顾晨突然想起哥哥日记里的句子：“真正的重逢不在乐谱中，而在未来某个意想不到的和弦里。“

演出结束后的庆功宴上，林夏在露台找到仰头看星的小宇。青年指着天幕轻声说：“以前觉得星星是逝去的人，现在觉得...我们才是他们的星光。“

夜风卷着远方的雨意掠过琴键形状的胸针，林夏把顾言的旧怀表放进小宇掌心。表盖内侧新刻着一行小字：“给下一个守钟人“。

翌日清晨，林夏独自回到当年的咖啡厅。雨水顺着「停业装修」的告示流淌，她贴着玻璃看见那架黑色钢琴蒙着防尘布，像具沉睡的棺椁。当她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防尘布突然被风吹开一角，露出琴键上未擦净的咖啡渍——二十年前某个下午，顾言故意打翻咖啡教她即兴创作时留下的印记。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小宇发来的全息投影。青年在维也纳的公寓弹奏着《永恒》，AI根据脑波扫描生成的顾言影像与他四手联弹。无数光点在空气中流转，逐渐凝成新的乐谱。

林夏转身走进雨中，风衣口袋里滑落泛黄的乐谱残页。雨水浸透墨迹的瞬间，那些被岁月模糊的音符竟在潮湿的纸上重新显影，蜿蜒成谁也未曾听过的旋律。

远处传来教堂钟声，她突然向着琴房奔跑。皮鞋踩碎水洼里的星光，像踩着一地来不及捡拾的往事。当第一个新生的音符惊飞窗台上的白鸽，整座城市的雨滴都成了和弦。

在这个潮湿的清晨，有人听见百年老琴房传出双人合奏的琴声。透过氤氲的玻璃，隐约可见两道依偎的身影。他们的手指在琴键上投下蝴蝶般的影子，而雨幕深处，永远响着第三个人的脚步声。